第073章 二女争锋
庆忌与季孙斯等人回城的时候,天色已暮,今日有几位公子携了女伴去,所以车猎没有练习多久,陪着姑娘们游山玩水倒是花了大半的时间。前边一辆车上,只有孙敖和庆忌没有女伴,随着田猎竞技之日越来越近,孙敖心中也很紧张,一路上不停地与庆忌商议着竞赛时的种种可能以及应变措施,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倒也不觉烦闷。 喂,庆忌公子,听说你十六岁时就徒手搏斗过一头犀牛,是真的吗 一位芳龄十三的小姑娘晕红着脸蛋向他问道,这位姑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姿色虽不出众,却长得很甜。她是曲阜常伯之女,常伯这个官儿相当于宋朝的开封府尹,也是极有权势的一个官儿,本来今日邀请她来的是常三公子,可这小丫头自打一来就盯上了庆忌,一双大眼睛动不动的就往他身上瞟,只是因为害羞,始终不敢主动跟他说话,这时眼见进了城,彼此就要分手,不知道明日父亲允不允许自己再去城外游玩,心中到底不舍,是以壮起胆子与他说话。 常三公子百般奉迎,这位姑娘却对他爱搭不理的,这时见她主动向庆忌搭讪,常三公子不禁唬起了一张脸。 庆忌笑笑,说道:哦,斗是斗过,不过那头犀牛尚未成年,也算不得十分的厉害。 哇,就算未成年的犀牛,也十分可怕了,公子能赤手抓住一头犀牛,你你真是好强壮呢,比我喔,比我大哥还要强壮。小姑娘红着脸蛋,两眼放光地道。 一旁常三公子的脸拉得更长。庆忌听了不禁失笑,他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居然也会动了春心,心中不觉有些好笑,他正想回答。前方车马忽然一顿,只听孟孙子野怪叫道:嗳呀,好大的胆子,谁敢拦住我们的去路 一行马车都停下来,庆忌也趁机停止了谈话,扭头向前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拦在路正中央,孟孙子野当然不会拐弯让路,正大声斥责那马车上的人。 那辆马车漆得亮。桐木的车框,素色地帘子,粉色的流苏,前边是双马,马是高头大马,难得的是两匹马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在夕阳下那白马隐隐罩上一层金黄,看起来雄骏无比。 那马上的车夫端然坐在高座上,也似威风无比,对孟孙子野地呼喝丝毫不以为意,不知他对孟孙子野说了句什么,孟孙子野讶然回头向庆忌这边望来。脸上的倨傲神色一扫而空。后边车马上的公子小姐们正诧异猜测着那马车主人的身份,那位身材魁梧,一脸虬髯的大汉已跳下车来,放下踏板。然后轿帘儿一掀,闪出一位身段窈窕盈润的青衣女子。 青赤黄白黑是正色,着此纯色的必是贵族身份,所以她一走出车来,便有几位公子露出释然神色,待那女子提裙踏上木蹬,微微抬向这边望来。那明亮如水的双眸一扫。每个人都觉得她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刹那,嘈杂声随之而止。 那女子款款下车。对面车上地孟孙子野已拱手向她恭恭敬敬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目光再抬,已向庆忌这辆车瞟来。季孙子斯失声道:哎呀,成碧夫人怎么来了 成碧夫人庆忌吃了一惊,他在漆城时,便听说过这位夫人,前两日又受了她的厚礼,可是直到此刻,才头一眼见到她,瞧她体态相貌,象是藏在深闺的一朵鲜花,让人很难把她和一位富可敌国的大商贾一个智计百出婢代主母的女子联系起来。 此时,孟孙子野已跳下车,陪成碧夫人向这边走来,季孙斯满脸讶然,仍在嘟囔道:奇怪,成碧夫人拦住我们做什么 庆忌却已知道这位成碧夫人此来十有是为了自己,这时也装不得傻了,只得硬着头皮跳下车来,成碧夫人款款行来,裣衽一礼,浅浅笑道:庆忌公子,人家可等着你了。 这女子一袭青色深衣,浅饰深色花纹,乌一盘,只插一支白玉簪,通体上下,再无半点装饰,衣青肤白,彼此衬托得就象夜色中高悬一轮明月,明眸皓齿,珠唇腴润,那种成熟风情,看得人情难自己。 庆忌硬着头皮还礼道:庆忌见过成碧夫人。 成碧夫人妙目流转,眉眼都是笑意,仿佛拌了蜜糖似的,见庆忌还礼,她眸中先是闪过一丝得意神色,瞬间又回复成眼波盈盈地妩媚神气,掩口轻笑道:公子是贵人,贱妾可不敢受您的大礼。今日一早,成碧遣家中小童邀公子过府一叙,不想公子正欲出门,倒是错过了时辰。成碧如今亲来相迎,足见诚意了,公子可愿赴我府之宴么 这个,庆忌面有难色,拿眼去看季孙斯,季孙斯下巴一抬,目光飘向远方,今佛不曾看见。 成府不能去,一旦阳虎起了芥蒂,便要失一奥援了。成碧夫人不能拂其脸面,不管怎么讲,她可是季氏门下的夫人,拂了她的脸面,便连执政大人也不好看。 庆忌急急想着,改容笑道:夫人盛情,庆忌敢不应承可是前日才蒙夫人馈赠礼物,今日庆忌再登贵府承夫人之宴,未免失礼,这样吧,夫人既然来了,便由庆忌做东,咱们 庆忌心念一转,他来曲阜时日太短,也记不得别的酒楼,便道:咱们到鲁脍居雅亭饮酒叙谈如何 成碧夫人心中微微诧异,看他模样,倒不似倨傲无礼之辈,可是我亲来迎他,为何仍不愿赴我家宴他可是我季氏家主的客人啊,莫非,想起他提起方受重礼,不敢再赴邀请。成碧夫人不由脸上一热:他在想些甚么莫非怀疑我对他动了甚么心思,这才有意避嫌 庆忌见她黛眉微蹙,轻咬薄唇,似乎正在犹豫。赶忙说道:既然夫人没有意见,那么咱们便去鲁脍居吧。夫人请登车。 成碧夫人睨他一眼,微微颔,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庆忌抱拳道:诸位公子,庆忌要请贵客赴宴,不能与诸位同行了,就此告辞。 告辞,告辞众公子纷纷拱手。常三公子大乐,挤眉弄眼道:成碧夫人可是我曲阜有名地美人呢,哈哈哈,公子尽管去,恭喜,恭喜。 他这样一说。旁边一些公子便吃吃直笑,那个心仪庆忌的小姑娘心里泛酸,把脚往常三公子脚上狠狠一踩,把眼往庆忌身上狠狠一瞪,一时也不知她是在生谁的气。 庆忌离了战车总不能步行随成碧夫人前往,成碧夫人让陪行的两员家将下了马,将马让给了庆忌和英淘。一车二马,缓缓赶往鲁脍居,到了地方庆忌颇有绅士风度地亲扶成碧夫人下车,刚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个一身葛袍头花白地半百老者拦住,陪笑道:哎哟,对不住,今儿小老儿这酒家已经被人包了,两位贵客空来一趟,小老儿实在抱歉。 庆忌还记地这家店主,问道:你是此间主人袁公么 那老头儿点头哈腰地笑:不敢当。不敢当。正是小老儿,公子。今日这店被人包了,请公子见谅。 上次庆忌来此,有十余个公子陪同,人多眼杂,这位店主并未注意到庆忌,所以此时并未认出他来。庆忌听了不禁窘,没有本地人带路,总不成请成碧夫人喝酒,还得让成碧夫人帮他找地方吧庆忌只好硬着头皮道:呃,我看你店中清静,客人当是在二楼了,记得你家尚有三楼亭台,风光雅致,也算清静,袁公不妨与那客人商量一下,把三楼让与我们,如何 说着,庆忌自怀中一摸,触手莹润,又有光滑,掏出一看,却是一枚珠子,一方美玉,随手塞到店主手中,笑道:有劳袁公了。 袁公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摆出一副正经嘴脸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儿虽非视钱财如粪土的贤者,但是开门做生意,也得讲一个信义一直站在庆忌身后的成碧夫人突然闪身出来,淡淡地说道:行了,袁二,捧着你地粪土快滚吧,三楼的亭台我还不去了呢,就去你地二楼坐坐,去安排。
袁公一眼瞧见成碧夫人,脸色顿时大变,那双眯缝着地小眼也陡地张大,失声道:成成,是是,夫人稍候。 袁公话也不敢多说,立即捧着他口中的粪土逃之夭夭。 成碧嫣然道:公子,这袁公本是我府中地家奴,这点面子还不敢不给我的,咱们进去,请。 庆忌汗颜,这番仓促待客,实在有些丢人,这时更不便走了,只得与成碧夫人一同进去,两人并肩而行,这一挨得近了,鼻端只闻馨香扑鼻,传来一种妇人身上的醉人味道。 片刻功夫,那袁公又连滚带爬地打楼上下来,哭丧着脸道:夫人,楼上那位经我苦苦哀求,本来是同意以屏风隔开,给夫人留一席地的,可是一听了夫人地名字,她却又不肯了。 成碧夫人脸色一变,问道:楼上是何人宴客 袁公吃吃地道:是是叔孙大人的爱女摇光小姐。 成碧夫人眸子一转,忽地展颜而笑:哦,原来是她呀。呵呵,去忙你的吧,公子,请。 夫人,袁公苦着脸道。 成碧夫人俏脸一沉,斥道:一切有我,你怕甚么昔日季氏门下第一剑手今日怎么变成了这般畏畏尾的猥琐人物。 袁公见她怒,不敢再言,只好退在一边,成碧夫人向庆忌一摆手,挺起胸膛当先走上楼去,庆忌不知道她与叔孙摇光有什么过节,见此情形也只好跟上楼去。临上楼时,还深深地看了袁公一眼,成碧夫人说他昔年是季氏门下第一剑手,必是擅于击剑之术了,能在季府称第一,也该是技击高手,可是从面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两人到了楼上,甫一现身,正谈笑风生的几位客人顿时闭口不言。双方互相望去,只见一边席上坐着四个女子,年纪都不甚大,正对着门口的那个就是叔孙摇光,她一手扶膝,一手按在桌上,好似随时都要腾身跃起似地,怒冲冲道:成碧夫人,你没听到本大小姐在此宴客吗 成碧夫人笑吟吟地道:小姑娘,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就是你父叔孙大人,对本夫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呢。 说着,她若无其事地对庆忌道:公子,请。 庆忌苦笑,看这情形,也不知道今天算是谁请谁了,尤其是两个女人在那儿暗争暗斗,一个大男人夹在中间真是别扭。 庆忌向叔孙摇光一看,叔孙摇光也正睁着一双杏眼狠狠瞪他,不过与他目光一碰,不知怎地却突然满脸晕红,攸地别过头去,成碧夫人一双眼睛滴水不漏,将二人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不禁好奇地瞟了他们一眼。 叔孙摇光被她一看又有些气愤难耐,攸地站起,看那情形似乎要下楼去寻袁公的麻烦,成碧夫人淡淡地道:袁公不过是个酒家主人,得罪不起你,也奈何不得我,谁要去那可怜人面前逞威风,尽管去吧。 她这样一说,叔孙摇光又一坐了回去,只把那一双杏眼瞪着,咬着牙根好似要杀人一般。庆忌看的好笑,叔孙摇光能文能武,这位成碧夫人娇怯怯的模样,那一副风摆柳枝地身材,却绝不可能是练过武艺的人,说起来,两个人里叔孙摇光要强一些。可是偏偏成碧夫人一言可令其立一言可令其坐,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叔孙摇光的喜怒控制在她手中,。 看着这样性情的两个女子相斗,好象也不是那么枯躁。 只是,这戏固然好看;这酒,可就难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