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途漫漫
不知过了多久，秦靖从沉睡中悠悠醒来，却发现身边只剩下自己一人，何欣然不知所踪。 他心头一惊，连忙跑出洞府，却远远望见在前方百丈远的一块岩石上，何欣然双臂抱膝地迎风坐着，罡风烈烈，长发飘飘，目光凝视着远方，仿若一块望夫石，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秦靖放下了心，放慢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你醒来了。” 何欣然没有回头，不过却能感应到秦靖的存在，语气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感情掺杂其中。 不知为何，秦靖似乎感觉到，这何欣然是刻意如此做，想要疏远与自己的关系似地。可是她为何这么做？他挠了挠头，感觉有一些费解。应该说，此女与以前，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这是他所不能了解的。 “嗯，我醒了。霜儿，能告诉我，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吗？还有，你为何要改成何欣然这个名字？” 秦靖径自走到何欣然的背后，坐到他的旁边，朝下方扫了一眼。下方是一片陡峭的峡谷，深不见底，隐隐有流水声传来。若是不小心从这里栽下去的话，必定会粉身碎骨。 何欣然没有立即回答秦靖的话，而是伸出玉手，指了指下方，说道：“这下面是什么？” “深渊。”秦靖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深渊，从古至今，不知埋葬了多少人。或许有一天，你我也将成为深渊下枯骨中的一员。”何欣然叹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秦靖一惊，脸色渐渐变了。 “其实，在齐府覆灭之前，我本该死的。只是岛主他老人家恰好路过，出手将我救下，并把我带回了岛内，侥幸捡的一条性命。我一生命运多舛，数度与至亲之人经历生离死别，但凡与我关系亲近之人，都一个个相继亡故。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 何欣然凄然一笑，眼中朦胧着一层水雾。虽然这话是在问秦靖，可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靖看得一阵心疼，忙伸手朝她搂去，道：“霜儿，这不是你的错，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是吗？”何欣然摇了摇头，制止了秦靖的动作，道，“或许，你说得对。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眼前都会浮现出亲人们去世的场景，如此的凄惨，悲凉。我不愿回忆这些，努力的将它们忘记。改一个名字，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不也很好么？” “是，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秦靖愕然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不过，我还是太天真了。以为用这种方法，就可以忘却痛苦，却不知人生有许多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记地了的。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何欣然叹道。 “什么道理？” “人一旦踏上血途，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永无回头之路。”何欣然一字一句地道。 秦靖不禁一呆，陷入了沉思。 若是换了一些没什么阅历的人，或许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秦靖却亲身经历过无数次凶险，深深明白，血修界环境之险恶，人心之叵测，究竟是怎样一副景象。 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别说保护身边的至亲之人，就连他本人，都不可能生存下来。 尽管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炼血境十一层，可这又如何？ 整个离火大陆不知有多广，强者如云，任何一名血旋境修士，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他的性命。而且，在血旋境上面，还有血丹、培灵以及他尚未知道的其他更深境界。 这种高阶修士，随便碰上一个，都只有被人秒杀的份儿。 其实说到底，还是实力的缘故。 血修界，是一个强者为尊，弱rou强食的世界。在真正的强者眼中，那些低阶修士，就如同一个个蝼蚁一般，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杀，而且还不用承担一点儿的责任。 至于所谓的道义，不过是一句虚伪的口号罢了，当不得真。 而且，这里也没有所谓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之说。一个真正的强者，完全可以左右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而那些弱者，则只能接受任人生杀予夺的命运。 可怜么？的确可怜，可这就是生存法则！ “你说的岛主，是什么人？”二人沉默了足足半个时辰，秦靖才再次打破了平静。 “岛主的身份，不能轻易泄露于外人，否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只能说，如今我的身份，有一些特殊，本不该见你的。不过造化弄人，天意让我们种下这一段孽缘，这是我所无法左右的。等我走了之后，你莫要担心。若是你我有缘，即便中间会经历一些曲折坎坷，也一定能够再次相聚。若没有缘分，那……那便是天意弄人，从此……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吧！”她说到这里，鼻子一酸，忍不住泪眼婆娑起来。 “什么，你要离开？”秦靖一把扑过去，抓住她的双肩，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这一次，何欣然并没有躲闪，而是任由秦靖抓着自己，眼泪簌簌而落：“你我在这里相遇，已是不该。又与你阴差阳错之下，发生了这种事情，更是犯了过错。虽然此事已经发生，不可弥补，可我却不能再害你了。你心中若还存着对我的一丝情意，就不要逼我留下来，否则……否则……” 何欣然说到最后，本想狠下心来，说一两句绝情的话，可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说出口。 她心中恼恨自己太不争气，可内心中对秦靖的情意，却是更深了几分。她甚至担心，若此刻秦靖坚持让自己留下的话，自己真的会狠不下心离开。只是，那样的话…… 她不敢想下去。 秦靖最擅察言观色，看到何欣然焦虑不安的面容，心中一痛，说道：“你知道，我这个人从不相信什么天意、命运。我一直相信，我命由我不由人。你我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算是老天，也无法阻挡我们在一起。不过你既然有难言之隐，我也不能强求。相信我，将来待我修为有成之后，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将你找到。” 修为有成？ 这句话一说出口，秦靖就有些后悔了。 说起来简单，可真要修为有成，又谈何容易？几乎每一天，血修界都有着无穷的杀戮与死亡，多少天纵之资的血修，还未等羽翼丰满，便被人斩杀，化为尘世间的一粒尘埃。 自己真能走到那一步么？ 不过，未来虽然难以预料，但这一承诺，也让他有了一个前进的方向。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听着秦靖这一番告白，何欣然心中一阵甜蜜。 她静静地躺在秦靖的怀中，与他一起看着山下苍翠的山林、湍急的溪流，心中却格外平静。 这一刻，世界属于他们两个！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可是却能够听到对方心脏的律动，一股暖流，渐渐涌上心头。 …… 在他们二人不知道的一个角落中，清琦郡主怔怔地望着二人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其实，她在秦靖二人离开后不久，就已经从修炼中醒来。她早已来到这里，目睹了二人所发生的一切，却一直都没有现身。若非秦靖二人都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放松了对周围事物的警惕，恐怕她早就被发现了。 看着二人亲密的情景，她心中有种酸酸的感觉，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这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