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全城大搜捕】
359全城大搜捕 京师,西苑西北面的铁狮子胡同背靠后海,左依进宫,从明朝开始就是贵胄们聚居之处。胡同的“毓公府”如今改成了“贵胄武备学堂”,一百二十位“天子骄子”、“皇亲国戚”们遵奉圣旨在此学习武备。 这一百二十号人个个都有来头,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台吉、辅国公、镇国公又加奉恩公,还有什么辅国将军、镇国将军、额驸。放出高高的门槛去,在街面上跺跺脚,这京师九城里某个旮旯就要抖几抖,个个都是在京师里能横着走的角色。 不过嘛,人一扎堆,谁高谁低就有“定制”规矩了。 二等侍卫、奉恩将军庆恕自个儿有掂量,自己在120人中的地位绝对是垫底的那一拨,也就比额驸德恒、奉恩将军兴瑞、朴厚等人多一个二等侍卫,在御前行走的职分儿。比起年纪仅有14岁的醇亲王载沣来,那可差得远喽!就算与那些载字辈、溥字辈的近支也比不得。人家可以无视堂规,不拿教习们当回事儿,自己可不成!为此,在黑龙江巡抚衙门里当副都统的大哥庆常还专门来信,要自家兄弟“弃纨绔、习武备、从行伍”,好生磨砺。 于是乎,庆恕就成了贵胄学堂120名学员中最像样的。 所谓最像样儿,乃是在规定早8点到学堂报到,庆恕提着鸟笼子坐着轿子9点半才到,此时往往他会自得而自卑的发现,自己居然是最先到堂的学员。 1897年的1月19日早上,庆恕福至心灵,9点差两分钟就坐着轿子赶到贵胄武备学堂大门口,施施然下轿之际还从裘袍里摸出怀表看了看,哼,今儿老子来早了不少!收起怀表,伸出右手摊开,跟着轿子来的小厮立即把罩了青布的鸟笼子奉上。 庆恕掀开鸟笼,光线投入,鹩哥儿啼鸣起来,音色干脆悦耳,是只值得调教的鸟儿。 罩上青布,拎着鸟笼,二等侍卫、奉恩将军迈着缓步在两名禁卫军士兵的躬身致礼中进门。前脚刚迈进门槛,庆恕就听到街面上传来一阵“咵咵”的跑步声,回头一看,一队大约四十名全副武装的官兵龙精虎猛、气势汹汹的跑步到学堂门口,在口令声中立定、向右看齐、向前看。 “一班,接替警卫,严格按军事单位门禁岗哨执行勤务!” “二班,封闭西面街**通,严禁学员、教员、职员及一切相关人等,从侧门、后门进入!” “三班,跟我来!” 十几名士兵在一名上尉军官的带领下涌进门房,那股子威势压迫得庆恕不由自主的闪开两步,那些官兵们也完全没把庆恕看在眼里,排成两列不大的纵队“哗啦啦”的跑过。庆恕看得清楚,他们的臂章上分明写着“第二军,警卫营”的字样。 这阵仗,铁定是来大人物了。第二军警卫营应该在辽东鞍山的汤岗子才是,他们突然开来接替贵胄武备学堂的门禁岗哨,那......莫非是“称病在家”的杨格要来?! 贵胄武备学堂,在官面儿上受陆军部军学司和总参谋部双重节制,实则地位特殊,哪个衙门都不鸟,直接听命于皇帝。平素里,学堂会办、参谋次长荫昌对贵胄学堂是抱着“惹不起老子躲得起”的态度,一个月能露一次面就算挺不错的了;前任学堂监督,也就是禁卫军的编练大臣冯子材,对贵胄学堂里的皇亲国戚们是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身为学堂监督还需向绝大多数的学员们行叩拜之礼。 至于那些教习们嘛,更不用提了! 说实在话,庆恕对贵胄武备学堂办成这副逑样儿有些失望,却又不能不顺着大溜来,免得招人厌烦。可是,大哥庆常说要好好学本事的,就这么个境况,还学个屁本事啊?军学课,那几位爷斗鸟的斗鸟,唱戏的唱戏,翘着二郎腿聊天的聊天,更有几个家伙裹挟着年幼的醇亲王爷说叨花街柳巷的事儿.......坐在堂上听课尚且如此,遑论军cao?! 一百二十人,每人每日在学堂吃一顿午饭,一个月每人的“恩银菜金”13两银子,这银子不会发到手里,来的人在锅里碗里能享受到这番“皇恩”。可这一百二十人里面,有几个稀罕13两银子的?故而,每天能来个几十号人就算不错了,眼下年节将至,来的人就更少了。 哼哼,今天会来多少人?那些不来的,多半要栽在杨某人手里了。 庆恕有些幸灾乐祸的这么想着,左右看看,两名被替了岗哨的禁卫军倒挎着步枪过来了,一路走一路回头看门岗嘀咕着什么。 “你们两个嘀咕啥呢?” “九爷,给九爷请安。”两个禁卫军赶紧见礼,其中一人机灵一些,苦着脸说道:“九爷您看,那第二军警卫营牛逼哄哄的模样,还不仗着某人的势吗?汉人若肥,满人必危,这话当真没错。” 庆恕的目光透出门房向街面上看去,恰好看到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引着一群马队出现在胡同口。说曹cao,曹cao到!杨某人来咧!咋办?大哥庆常在黑龙江巡抚衙门,算得上是东三省系统的人,自己是跟着这个关节走?还是顺着贵胄学堂的大溜走,闲来没事就嘀咕“杨某人的老娘”? 顺着大溜走,庆恕以二等侍卫、奉恩将军的地位,给人家亲王提鞋子都不配,就算得宠放出京去,了不得做个城守尉顶天了。如今大清国整练新军,城守尉就是一个等着被裁撤的闲差,自己要出头,绝对不能走这条路! “胡说,给爷拿着!” 庆恕喝斥了一句,把手里的鸟笼递给禁卫军岗哨,想了想,又按照贵胄武备学堂原定的规矩,伸手摘了暖帽,取下红珊瑚顶子和孔雀翎;又想了想,扒拉开裘袍脱了内里的团蟒官服。 “你们替爷看看,合乎规矩不?” “爷,您这是......够了够了,那规矩哪能照您身上套呢?” “滚一边儿去,把东西替爷看好喽!” “辄。” “敬礼!”门口的第二军警卫营班长高声喊出口令。 “快去!”庆恕急忙示意捧着鸟笼和衣服的两个禁卫军把东西收好,自个儿站在门房后的阶梯处,学着门口第二军的样子站了个立正。 心里揣稳了“整治贵胄武备学堂”主意的杨格大步进入学堂大门,昨天冯子材老帅在杨府的酒桌子上,可算把这几个月来的憋屈说了个痛快。荫昌终究是旗人,对贵胄学堂的事儿总是往轻处说,杨格为此还有些奇怪——那些爷们儿真能乖乖在学堂里听课、军cao?听没有品级爵位的班长口令?奇了怪了!昨晚是真相大白,烂泥巴就是烂泥巴,既然扶不上墙就别浪费资源,老子要关了这个鸟学堂!
咦! 杨格在庆恕面前停下脚步,眼看着这位身着裘袍的,头戴没有花翎顶戴暖帽的家伙有些手足无措、不伦不类的向自己行举手礼,心中大为讶异,萃帅不是说那些家伙们不到九点半不见人影儿的吗?这位却......算得守规矩了,另类,另类的稀奇! “学员,报告你的姓名。” 杨格不认识庆恕,庆恕却看到过杨格。宫里的侍卫、亲军几千人,功勋侍卫才百余人,皇帝身边有的是皇亲国戚的御前大臣,有的是满蒙汉八旗勋臣家族选拨出来的蓝翎侍卫、二等侍卫。 “启禀总、参总,学员二等侍卫、奉恩将军萨克达.庆恕。” “稍息。”杨格在瑷珲时没少与萨克达.庆常来往,此时一下子就联系到眼前这位的头上,看来,萨克达家的男人还不错。“学员庆恕,黑龙江副都统庆常是你什么人?” “回参总的话,庆常乃是家兄。” “嗯,跟我进去。”杨格点点头迈步就走,进入贵胄学堂照壁后的一进大堂上正襟危坐。 不多时,学堂主事、教习们络绎来到,一见这阵势就心叫不妙,纷纷来到大堂上“问安请罪”。学生们迟到成为习惯,主事、教习们当然不会当冤大头,早早的在八点以前到学堂苦等学生。几个月下来就不知不觉的养成习惯,能够在晌午前的十点到齐开课就算不错的喽! 习惯是习惯,学堂章程才是明面儿上的规矩! 杨格倒也没严责主事、教习们,让他们分左右坐下,喝着茶说起学堂开学四个月以来的诸般事务,等着贵胄学员们的到来。 九点三十分,学员庆恕被请到一旁看茶。 九点五十分,学员朴厚到来,尚未搞明白情况就被警卫官兵摁住扒拉了衣服顶戴,穿着一件小夹袄在后院的草场上跑圈圈,一分钟一圈,参谋总长杨格听从左右的建议,开恩从九点三十分开始计算,朴厚得跑20圈大约8000米。 九点五十三分,学员载沣到。年仅14岁的载沣曾经在杨格大婚时跟随皇帝去”赐婚”,醇亲王爷在当今大清国的地位乃是“实打实的第一王爷”,杨格却翻脸不认人,一声令下,警卫官兵照样扒拉了载沣的皮袍顶戴,跑圈而去!鉴于其尚未成年,跑10圈! 十点,麟光、定寿、载浦等人来到,一样被罚。 十点三十分,贵胄武备学堂大门关闭,由禁卫军混成团执行的全城大搜捕行动展开,抓捕对象——未到之贵胄武备学堂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