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穷人也有骨气】
第二更,求票! 人多也是麻烦事儿。 五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由恭王府的轿子抬到贤良寺南院,曹文翰顿时就傻眼了,却只能看着,王府管事儿的留下一句话“这是你家爷的人”。得,爷的人,文案师爷惹不得,简单交代几句后就赶紧地溜出屋来,时不时向里瞅瞅,满心里羡慕着“自家爷的好艳福……”暗赞“爷的好手段”。 这不,怡香斋喝个烂醉如泥回来,没能一亲美人儿的芳沦,人家恭王爷就送了五个来!这可是大手笔啊!要是杨格在怡香斋留宿成事儿的话,保不定这五个美人儿就不会送来了。 贤良寺门房后,千总英善翘着二郎腿远远地打趣道:“曹师爷,看啥呢?你也不怕把眼珠子给看扭了?” 几天下来,英善与杨格等人也算熟了脸面,攀谈打趣不是问题。他还知道,九门提督荣禄大人已经受命从京营八旗中挑选精壮编练禁卫军了。霸着肥缺的英善当然不想挪窝,可总有亲戚弟兄想去禁卫军谋个出身的。编练禁卫军,说着是荣禄的事儿,其实是督办军务处的事儿,最后得落实给杨格来整训。故而,与杨格手下的人拉近关系,也方便今后替人走门路,收些好处。 曹文翰又扭头看看屋门,缓缓的走出院子,步向英善,凑拢了,才说:“这事儿麻烦得紧,英干总,你说说吧,咱家爷就一个,她五个,咋弄?我和小春都是大男人了,与她们同住一个院子,多有不便呐:” “咋弄?”英善眼珠子翻白,笑道:“你家爷该咋弄就咋弄呗!关你鸟事儿?真要你管不住你那鸟,麻烦了!”说着话,英善还使劲的拍了一下大腿,斜斜的看着曹文翰,满脸都是消遣之意。 “哎哎哎,你这人!“曹文翰瞪了英善一眼,摇头道:“曹某乃是读圣贤书出身,又上过阵打过倭鬼子,岂能自误?!只是,这一个屋檐下不方便!我家将军又常在外面应酬,又或进宫陪皇上说话子,留下我惹人闲话,这闲话一多了,就算管住鸟儿也要出事!英千总,给兄弟我想个辙呗?” “嗤!”英善又白了曹文翰一眼,说:“小门小户出身吧?没见过大场面?这事儿还不好办呐?去天桥,买两个知事体的老妈子回来,看住那五个小妖精不就成了?” “高哇!”小门小户的曹文朝夸张的赞了一句,又夸张的挥舞手臂在英善架着的二郎腿上“啪”的拍了一下,连声道:“就是这办法,英千总就是高明啊!谢啦、谢啦!” 英善被拍得大腿麻德,酸痛难忍,却又不好说出口,只能捂住大腿,责怕曹文翰再来一下子工 杨格带着杨春回韩,曹文翰立即说了情由。杨格寻思,自己当真还想到这一层。那五个人是不要不行,要了如何安置也是问题。真要当使唤人看待,杨格还没使唤人的习惯,无论是赖小顺还是杨春,他都当兄弟看待:可那是女人,又是这么个世道,在别人眼里那几个恭王府出来的女人就是杨府的人了,杨府要是亏待了人家……就有几分不给恭王爷面子的嫌疑了。 所以,人来了,还得供着,平时只要不是办军务,谈密事,还得尽量带着,人家多半是探子,总得完成任务,能说道某天大人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吧? 麻烦! 头皮发麻的杨格当即决定,带着五个女人风风光光的去买些衣物、首饰,再去天桥看看能否“请”到门房老头、管事老妈子和小丫头之类的,南河沿已经是杨府了,等打理完成就得住人进去。谁去住?杨某人明日就得出京回任办差! 英善是个明白人,立马使人巅了两辆蓝蓬马拉大车,又派了两个机灵的巡防营兵丁带路,杨格、曹文翰、杨春骑马,两辆大车拉了五个美女,一路走街串巷置办了一些物事后,出正阳门到了龙须沟边的天桥地面。 带路的兵丁一个叫汪方贵,一个叫杨得禄,都是好名字,机灵人。杨得禄很快就以五百年前是一家巴结上了将军大人,牵着缰绳一路走到天桥就给将军诉说起天桥的热闹和人事、掌故。什么拿大顶的、睡钉床的、开大弓的、卖京师风味小吃食的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杨格起初还觉得有趣,认真的听了,在马背上频频点头,后来却没了兴致。 晌午的天桥热闹非凡,可热闹的场面却遮掩不住大清国的天灾**:靠近龙须沟的沟沿边,一群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把自己圈在一个白石灰画成的圈子里,有卖点卖相的都在头上扎了草环,小人则插了草标,有的看上去老弱妇孺都有,紧紧搂在一起互相遮掩住衣服破烂处露出的皮rou。每有成交,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家子撕心裂肺的号泣声,只是,骨rou离别哭泣哀号声被阵阵叫卖声、一郓割声、锣鼓声、大声高气招揽场子的呼喝声淹没了而已。 看着看着,自觉在这个世界孤苦无依的杨格心肠在震颤,眼眶在发热,翻身下马时使劲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免得泪水淌出坏了总兵大人的形象。 “银子!” 曹文翰早有察觉,见杨格要银子,情知不妙,忙苦了脸,指着满河沿的人群说:“统领,这里人多,咱银子带少了,不够花,您省着点儿,莫要把给冯家的聘金都……” “废话!”杨格从曹文翰手里抢过褡裢,拉开来一看还真不多,没庄票,都是散碎的银锞子。哼跟老子玩儿这一套,手一伸,再道:“拿来!” 曹文翰无奈,解开军服的第二颗铜扣,伸手进了内袋,掏出一卷庄票来。 “杨春统统去兑成一两的银子或者铜元、鹰洋。杨得禄,你也跟着去。” 得了使唉,杨得禄欢喜的扎马应了一声“辄”,带着杨春去找钱庄: 车上几个,女人也下来了,终究是心肠软,看了这番景象也一个个想起自家破落的模样,想起自己从旗人之家沦为王府奴婢的凄苦,俱都忍不住眼红红的,有两个,还抽泣起来。 杨格大告走向最近的最大的一个白线周子。他看清楚了,这是一家子人,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一个四十来岁的黄脸汉子,一个年近四十的婆娘搂住三个,子女大者有十六、七岁小的才三、四岁的光景。老人、大人穿着都很破烂,满脸的菜色,唯独小孩儿穿得还算齐整,眼神里也有些光彩。显然,这家人顾惜自己的孩子,宁愿老的吃不饱也不愿孩子挨饿,凭这个就说明这家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这位大爷,行行好看看吧看看吧工……” 杨格身穿洋式军服,旁人看不出实竟,那黄脸汉子却能看到杨格身后跟着九门提督衙门的戈什哈,还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姐,猜出来者定非凡人估计是有能耐的买主,赶紧的出声招呼。 “大哥贵姓?是哪儿人?” “回大爷的话俺叫黄守丰,家在山东武定府海丰。去年秋,今年春,两次遭了水灾,颗粒无收,春和无望,只能拖家带口的出来讨生活,实在活不下去了,只愿舍家卖身为奴,尽心伺候大爷和各位姑奶妈:来,来,婆娘,娃儿,快给大爷跪下磕头,求大爷收留咱们一家七口哇!” 黄脸汉子说话颇有条理,一家人除却老两口,频频向杨格磕头,杨格直皱眉头,连声阻止却不见效果,只能作罢,任他们磕头。 关外辽东是连续三年的涝灾,关内河南、直隶、山东的黄河河段是频频决口,就在前几天,寿张河坝决口,黄汤百里,又不知淹没了多少人家,多少田地?中垩国人,苦啊,中垩国的农民,最苦! 杨格有改变国家之心,却只能审时度势缓缓行之,不敢cao之过切。他伸手拉起最小的孩子,又去拽黄守丰,却没拽动,只得说:“黄大哥,你们一家七口,今后就跟着我,吃穿决计少不了,孩子也可以读书……” “噗通”两声响,杨格身后的如意“啊”的惊叫一声,接着,旁人高喊:“有人落水了!” 杨格这才觉得不对劲,抬眼一看,老两口不见了! 龙须沟,水再荡漾,波纹连连。沟沿上,黄脸汉子嘶声叫喊:“爹啊,娘啊,你们咋想不开啊!” “噗通,噗通。”黄守丰和杨格前后跳进水中,曹文翰见状,赶紧脱下军服,把还藏着银票的军夫往如意手里一塞,也跳下河去。汪方贵见了,愣了愣,看看水里扑腾着的总兵大人和师爷,再看看五个姑娘那副感动又担心的神情,一狠心,噗通一声也跳入河中。 这边的动静弓来一大群看热闹或者同病相怜的人们,又有几人溜下河沿,帮着水中的人将老两口拉上来。 龙须沟的水又脏又臭,溺水的老两口本就风浊残年又身体虚弱,人救是救上来了,却已经掉了气撒手尘寰。 浑身臭水淋漓的杨格面色沉肃,看着仰躺在地、衣不蔽体的两位老人家,心中是又怜又敬又苦,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混合从头上滴下的臭水流下。他明白了,他能体会到老两口的心意。老了,背井离乡了,卖身为奴了,却老了,不中用了,即便大善人能够容留自己一家老小,却始终是儿子一家五口的拖累。活着好啊,可芶延残喘的多活几天又如何?无非是给大善人和儿子一家增添麻烦。再说了,活了几十年,最后却沦落到为奴的境地,这不如死了算啦! 骨气,穷人也有骨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