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致命的选择题(5)
兔子用那红色的眼睛瞪了薛慕容一眼,消失在高高的草丛中。薛慕容突然感到自己太累,腿也越来越疼。自从决定深夜前往多伦多,就靠着一股冲动倒车、走路,一直马不停蹄直到现在。 不过一想到于冰此时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又盼望着能尽快出现在她的面前,陪着她就会给她信心,让她感知自己对她的深爱。开车的老汉说得对,爱人之间不就应该彼此照应,相互照顾吗? 可似乎那个可恶的问题又不受约束地出现在脑子里:于冰会不会死?会不会变得痴傻,自己愿意面对一个死去的于冰,还是愿意面对一个痴傻的于冰?每想到此,内心总会更加愧疚: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唉,于冰啊于冰,你怎么不接电话?还有二饼,这个混蛋,于冰病得那么重,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给我主动打几个电话? 墓地靠公路的这一边有道矮石墙,有两道车辙穿过石墙成了个缺口。薛慕容坐到石墙上,双脚放在车辙里象生了根一样,他太累了,受伤的腿也太疼了。他不准备再走,直到等来愿意搭载他的车为止。 他坐在矮墙上,从这里向左右都能看到长长的大路,当他看见有车驶来,就努力走到路边,伸手竖起大拇指。其他时候,他就坐在那里,把背包放在膝盖上,让双脚重新回复力气。 地面的薄雾从草丛中升起,反射着幽幽的光。墓地三周的树林在轻起的微风中窸窣作响。在墓地远处流水哗哗,偶尔传来几声“呱、呱”的蛙鸣,真是个如同爱情诗集中的插图般美丽而宁静的世界。 薛慕容朝路两边左右观望,远处没有灯光闪现就说明没有车过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个地方等车的,这是墓地,就算有车经过,一看有人在坟墓旁边等车,那还不吓死?谁敢停车搭载?不行,就算腿疼也得往前走走。 薛慕容要起身离开,可刚一站起来,伤腿一阵剧烈的疼痛,站立不稳,摔倒在墓地里,正好倒在一块新墓碑前,墓碑周围堆着还未凋谢的花。他要站起来,吃力地用手扒住墓碑,就着月光,正好看到碑上的名字:托马斯·罗宾逊。 名字下面的日期标明了托马斯·罗宾逊短暂的一生,才二十多岁就死了。一看死亡日期,天哪,正是去年的今天。难怪墓碑周围堆着还未凋谢的花。看来他的亲友今天刚来祭祀过他。 在名字和日期下还有其他文字,是句碑文。薛慕容仔细观看,一看吓一跳,这句碑文像子弹一样击中他的心脏: “尽管我车子开得快,可还是没躲过死神。” 死神!死神!又看到死神这两个字眼。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从薛慕容心底冒出来,于冰死了,也许就在此时,而自己也许很快就会死去,这是个预兆。 听着风在林子里呜咽,伴随着小溪流淌的水声和幽鸣的蛙声,薛慕容转身要快一点离开这里,突然他听到另外一个恐怖声音,一种破土而出,连根拔起的声音,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一只鞋。 薛慕容的脚绊在一起摔了下去,肘撞到一个墓碑上,身子一偏,差点后脑着地,一声闷响,薛慕容摔到草地上。此时他看到了月亮,亮得象块抛光的骨头,照亮了树林。 这一跤并没有使薛慕容惊慌失措,反而更加清醒。“擦!”他骂了一句,站起来。风仍在起,在林子中吟叹,真的要变天了。树影在他周围乱舞,树枝相互摩擦着,在林子中咯吱作响。他禁不住又看那令人惊惧的碑文。 “尽管我车子开得快,可还是没躲过死神。” 薛慕容站在那里,努力让狂跳的心慢慢平息下来。他确认脚下再没有羁绊,慢慢挪到马路上,他听到马达的轰鸣声,看见远处车灯照眼,由远而近,有车过来了。 他连忙伸出手竖起大拇指,车灯远远地打过来,让人感到炫目。在车速慢下来之前,他知道到那车的司机会停下,内心不免狂喜起来。 车从薛慕容旁边驶过,刹车灯一闪,转到靠近石墙末端的路肩上。连赶紧尽可能快地挪过去,脸上堆着笑,“谢谢,谢谢!” 那是一辆福特公司产的越野车,比较老了,消声器中马达的轰鸣声很大。薛慕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般怪味扑鼻而来。一种似曾相识的而又不那么好闻的气味。“谢谢,多谢了。”薛慕容连上堆着笑说。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穿着暗红色的皮茄克,褪色的牛仔裤,看上去肌rou粗壮结实,一条袖子捋上去,纹着一圈莫名其妙的符号。他反戴着一顶印有nba标志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不客气,日|本人?”司机问。 “不,中国人!” “要去多伦多吗?” “对,多谢你带我。”薛慕容说。他关上车门的那一刻看到了松香味的空气清洁剂挂在观后镜上,就是刚闻到的那气味。看来今晚是无法避免这些怪味了,前面是尿sao味,现在是人造松香味。但搭乘别人的车,只能忍着。随着那辆老款式的福特车引擎的吼声,那家伙开车上路,薛慕容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试着让自己放松。 “你到多伦多干什么?”司机又问道。 薛慕容估计他的年纪比自己要小不少,最多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看打扮还停留在比较“嚣张”的年纪,看上去这家伙脸色不是太好,惨白。薛慕容想,他的生活一定不规律,也难怪,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还停留在喝酒、抽烟、泡妞、改装车辆的阶段。 “我爱人在医院里,病了,我急着去看她,虽然他她现在已经不碍事,但我想她还是希望我陪着她。”薛慕容随口撒了个谎。不知道为什么,薛慕容不想让这个年轻人知道于冰昏迷不醒的事情。他莫名其妙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道哪儿不对劲,也不知道他为何一开口就撒这样的谎,反正这么说就当是对于冰地祝愿。他希望于冰安然无恙。 “她病得严重吗?看你这么着急,好像情况并不乐观吧?”司机侧过头来看薛慕容,让薛慕容看到一双大眼,高鼻子,一张棱角分明的,薄薄的双唇显出一丝微笑,眼里透着不相信的神情。 “还好,没什么大事。”薛慕容说。他突然感到不自在,甚至有些害怕,这种感觉也许从开货车的老汉让他对着带邪气的月亮而不是星星许愿开始,而且越来越糟糕。 反戴着帽子的年轻人说:“嗯,那就好。希望我猜想的是错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薛慕容突然感到恐怖,他说“希望我猜想的是错的”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