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灵根有憾
林佑轻咦了一声，问：“姑姑，这纸鹤是……” 俞清涟微微笑着，道：“是我赋与了它一股蕴含有特殊意念的精神意志，所以它就有了灵性，就能活转过来。而有些专修此道的修道之人，能‘剪纸成兵’，元神大成者，一日召来千军万马，或将精神凝聚于法宝之中，千万里之外，取人首脑，如探囊取物。这些法术，原理都是近似的。 “只不过，纸鹤也罢，纸兵也罢，有灵性的法宝也罢，只要它们内部蕴含的精神和灵性消散，它们也就变回了死物。” 话声刚落，那只纸鹤身上，就有一团朦朦胧胧的白光微微升起，刹那间，它灵性尽去，就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与寻常普通人随手折叠的普通纸鹤没什么两样。 “神奇吗？”俞清涟问。 林佑点点头：“嗯，很神奇。” 俞清涟微微一笑：“其实，这些都只是精神意志的最普通运用手段而已，都是相当基础的法术。与高深精妙的手段比起来，实在不值一哂。 “而且，真要说起来，这世间本不应该有什么特定的法术，一切法术的根源，都只不过是精神意志的运用罢了。用得灵活，用得灵巧，那就是妙用无穷，万法由心，根本不必拘泥于什么法术。 “但若是运用得不好，学会的法术再多，也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草包罢了。” 说着，指尖地虚空中划动，空气中，幻化出一道道流光。而后，一道道五彩缤纷的流光，就变幻成一条条似龙似蛇的光带，在虚空中盘旋，最后就凝聚作一团光焰，又猛然炸开，形成一只七彩凤凰，鸣声轻悦，翩翩起舞，围绕着那一只美玉无瑕一般的纤纤素手，飞了几圈，就化散开，形成点点流莹，缓缓飘落，美仑美奂，令人目眩神迷。 她一边随意施展法术，一边解说道：“但是，想要做到这种种精妙的手段，想要自行施展任何法术，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你有足够强大的精神意志。” 林佑问：“想要拥有足够强大的精神意志，是否就是刚才姑姑所说的，吸纳那拥有灵性的天地万物所蕴含的精神和意志入体？那，又该如何将天地万物的精神意志吸纳入体内呢？” “说来也简单。只要两句话就可以概括了。” “哪两句话？”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林佑心中奇怪，道：“这两句话我听说过。” “听过也不出奇，这两句话流传极广，被引用得都泛滥了，知道的人极多。但知道归知道，能不能活用到修道当中，却是另一回事了。” 俞清涟说着，忽问：“佑儿，你对‘损有余而补不足’这句话，是如何理解的？” 林佑略一沉吟，道：“自然万物，俱无恒常，皆变化不已，然后渐趋于平衡。 “简单地说，正如那流水，高处往低流，直至完全平衡。又如那沙石，皆由高处往低处滚落，直至高下平衡。又如寒热，热气多的朝热气少的地方发散，直至热力均衡。寒气多的朝寒气少的地方发散，直至寒气均衡。天地万物，自然而生又同种同类的，在无外力控制，自然而然之下，皆由多者匀往少者，渐趋于平衡。如此，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 俞清涟听着，愣一下，才哑然失笑：“说得有些粗浅，但胜在道理简单直白，而且与修道相关的关键之处也是说明白了。其实，天地万物的精神意志，也正如你刚才所说的流水，高者趋向于低者，多者匀于少者。所以，天地万物的精神、气势、意志，也都会从浓厚强大的一方，朝稀薄弱小的一方流转。 “修炼之人，一开始，自身的精神气势，意志力量，总是不如许许多多庞然大物所拥有的精神意志的。普通人站在高山脚下，自然而然就会受着那山的气势所压迫。这就正如同高处的水流往低处挤压。 “所以，就算是不懂得修炼之道的人，久居于山中，哪怕不刻意煅炼，精神也会比居于山外要足，身体要健康，就是这个道理。” 林佑听着，点点头，问：“如此说来，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炼了？” 俞清涟道：“不错。从道理上来讲，的确是人人可以修炼。只不过，单只是居住在山中，而不懂得宁静守性，畅开心神接引外界精神意志入体，并将之化为己用，那哪怕是在山里住个百八十年，也是无法入门的，所以还算不上是修炼。 “而且，哪怕是懂得修炼的办法，那资质不行，也是徒劳精神，练无可练。资质好的人，一年之功，可抵资质差的人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功。所以，虽说是人人可以修炼，但事实上，没有足够资质的人，根本无法修炼到入门的程度，自然也会被当作无法修炼。 “因此，在修道界中，最重资质，其次才是品行。修道之人择徒，往往先看资质。资质好而品行不佳的，自然不会收下。但资质不好的，却是连看都不会多看，品行是好是坏，已经无关紧要了。” 林佑想了想，问：“那，如何看出修道之人的资质是好是坏呢？而若要修道，又该如何宁静守性，该如何畅开心神接引外界精神意志入体呢？” 俞清涟道：“如何宁静守性的办法，简单易懂，回头再跟你细说。要说这人的资质，主要看人有没有灵根，有灵根的人，可以直接感应得到山水气势当中蕴含着的那股精神，感应越强烈的人，灵根就越好，修炼速度就越快。有些资质上乘的，甚至能直接以rou眼看见天地万物蕴含的精神意志，那，就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资质了。 “而没有灵根的人，是完全感受不到那山水气势当中蕴含着的精神意志的……” 说到这，望向林佑。 林佑心下明白，问道：“如此说来，我便是没有灵根的人了。” 俞清涟道：“不止没有灵根，而且比一般没有灵根之人，还要再逊色一筹。” 林佑不禁愕然。 俞清涟解释道：“若是一般没有灵根的凡人，如果强行修炼，肯下苦功，花上个五六十年的功夫，虽未唤醒七魄，无法入门，但也能勉强不借助任何外物，自行使用一点法术，可以在人间混一世荣华了。 “再不济的，若是能有一位修道的长辈肯舍得耗费功力，强行灌顶，也能助他提升若干个境界，拥有强大法力。虽然这种灌顶之法有种种弊端，比如，受功之人的魂魄与长辈凝炼过的精神意志肯定无法完全契合，魂魄受着这股精神意志困封，不废掉一身修为重修就无法再修炼，从此以后再也没办法进步，但对许多凡人来说，已是难能可贵的机缘。如果资质实在太差，又有修道的长辈，对这种办法也是求之不得。而你……” 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道：“而你体内的魂魄与先天寒毒勾牵，以上办法皆用不得。若是你静坐修炼，接引吸纳天地万物的精神意志入体，冲击魂魄，那便会让体内的先天寒毒被引发出来，唯一的结果，只会是速死。 “一般的修炼尚且如此，若是想要给你强行灌顶，将修为转注入你魂魄之中，所造成的冲击更强烈，那后果，就更不用多说了。” 顿了顿，就道：“也正是为此，我才找你出来解说一番，看看你是否还愿意修行。” 林佑脸色不变，只问：“连外界精神意志都无法吸纳入体，那……姑姑，我是不是就无法修炼了？” 俞清涟道：“不是无法吸纳外界的精神意志，而是不能承受外界的精神意志的冲击。佑儿，按理来说，此时的你，的确是无法修炼的。据我所知，修道界记录在案的八百余种最正统的可以得道成仙的法门，一万三千五百旁门，一切修炼之法，全部是接引外界精神意志入体，魂魄吸纳，以强壮精神，由此入道。全部都与魂魄有关。所以，一万三千五百修道法门，没有任何一门可供你修炼。 “不过，凡是都没有绝对，没有灵根的人想要修炼，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