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到渠成
成章曰:慈宁宫计谋暗生成,文德殿少壮明接班 京都皇宫慈宁殿。 太后深知,既然要让赵倨退位,必须首先将京都的禁军抓在手里,而要掌握禁军的指挥调动权,目前看来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买通太师蔡宇鑫,让其听从调遣,二是撇开蔡宇鑫,让人接替他太师的位置。 这第一个办法已经行不通了,通过试探,蔡宇鑫可以断定是个冥顽不化的人物,对赵倨的皇位早已认定为天经地义,不可更改。那也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弄掉蔡宇鑫的太师职位,踢开他这个绊脚石。 这是无奈之举,但也是最切实可行的方案之一。因为只要蔡宇鑫下台,接替太师位置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赵墨源。 有些场面上的事,太后自然是不好亲自出面的,但是不打紧,朝中可以用得到的人有很多,譬如叶子健,又譬如欧阳山尊。 从揽胜苑回到慈宁殿,太后马不停蹄将叶子健找来,名义上是同其商讨叶媚的婚事,实则是商定对付蔡宇鑫的办法。 叶子健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太师一党的重要人物和得力干将。虽然身居要职,但他从来是唯蔡宇鑫马首是瞻,从无违逆之举。如果不是因为此次整顿吏治,叶子健认定蔡宇鑫阳奉阴违,不可深交,他绝对不会与蔡宇鑫反目成仇,毅然决然站到老太师的对立面。 太后的耳目也不少,消息自然灵通,对于蔡叶二人不和的来龙去脉,很快掌握得一清二楚。太后思前想后,决定把叶子健这颗重要的棋子利用好。 他是副宰相,身份不低,虽很少说话,但只要开口,自然就有些分量。朝臣中甚至还有人将其看做太师的接班人,很想通过各种方式与他亲近,结为朋党。 还有欧阳山尊,这个举足轻重的朝廷参知政事,他一直与蔡宇鑫貌合神离。表面看,从不与老太师对着干,实际上背地里总说蔡宇鑫的坏话,对太师交办的事情也一贯是阳奉阴违的。太后知道他胆小怕事,并没有让他抛头露面,而是让他想办法联络几十名地方官员,集体找赵倨请愿,向老太师蔡宇鑫发难。 ………… 京都皇宫文德殿。 赵倨震怒了。 对于蔡宇鑫的解释,他觉得简直就是强词夺理,百般狡辩。什么新政力度太大,官员一时难以接受,什么是有人背后唆使,故意将水搅浑,这些,实在都是没有新意的说辞,其理由难以令人信服。再说,你振振有词,吐沫横飞的,有根据吗? 在自己的案头,那可是有几十本官员递上来的奏章,弹劾蔡宇鑫推行新政过急过严,丝毫不留缓冲余地。仅两浙路、淮河东路两地,就各有几十名州官县官集体抗议,联名状告太师蔡宇鑫。 有趣的是,这些人没有将赵墨源放在一起告。他们都认为赵墨源内心是反对新政的,参与此事也不过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所有的馊主意,应该都是蔡宇鑫一人想出来的。不消说,这老太师蔡宇鑫,就是整顿吏治的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 朝会一开始,蔡宇鑫并未料到事情会有多么严重,是以赵倨提到整顿吏治已经引发地方震荡时,他还神态轻松慢条斯理地解释。由于有些漫不经心,他随口说出的话让赵倨越发变得反感。 “圣上,微臣觉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整顿吏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轻易办到的事,如果缓缓纠正,只怕时日过久,如今下药过猛,引起反弹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人人都忌惮这种反应,微臣看也只有收回成命,另取良策了。” 他这是在打退堂鼓吗?还是在有意澄清自己?赵倨闻言,脸都绿了。蔡宇鑫说到后来,终于注意到赵倨一脸的愤怒和严峻,想要住嘴,为时已晚。想到自己俨然已成南方各路地方官员的公敌,蔡宇鑫有些慌了神,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很希望此时能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为他解围,可惜事与愿违,随后几个出班的朝臣,都是落井下石的。 叶子健的话尤为狠毒,颇具杀伤力:“圣上,微臣以为,蔡宇鑫整顿吏治章法严苛,莽撞武断,过于偏激,又闭门造车,不事调查,以至强烈刺激地方各路官员引发反弹,实在是有负圣望。微臣以为,必以鲁莽行事、敷衍塞责追究蔡宇鑫其过,革职查办,方可平息众怒。” 赵倨的目光还真就随着叶子健的话语闪动了一下。 蔡宇鑫对叶子健怒目而视,这真是想不到,养了多年的狗,居然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反咬自己一口。诧异、失望、愤怒,各种奇怪的情绪顷刻间充斥了他的胸膛,他真恨不能跳起来对那个喋喋不休的叶子健咬上一口。 更为糟糕的是,叶子健才退下,胡志杰等人就仿佛事先约好了一般,纷纷出班启奏,内容惊人一致,无非都是太师蔡宇鑫办事草率,将好事办坏,还强词夺理,引发基层不满,他本人还玩世不恭,假公济私,以公干名义四处游山玩水。 蔡宇鑫一愣,何时借机游山玩水了?自己咋不知道呢?仔细一想,原来是自己几天前坐船到京都下游的杨建渡去垂钓了一次,可是,那都是自己掏钱付的船费啊,何来假公济私一说? 不对,蔡宇鑫突然想到,十贯钱自己当时的确给了,但那船家却死活不肯收,难道这里面也会有什么猫腻? 新上任的御史中丞毕兴旺是个不知深浅的冒失鬼,见众人矛头纷纷对准蔡宇鑫,不甘落后,出班奏曰:“吏治之本,在于公正清廉,蔡宇鑫身为太师,自身却一直贪赃枉法,索贿受贿,他的府邸乃是京都一绝,奇花异石不尽其数,耗资巨丰,皇家园苑也难以媲美,与其年俸相比,其开支花费差距极为明显。微臣等肯请圣上降旨,彻查蔡宇鑫受贿贪污数额,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他的这一通启奏,直接触及蔡宇鑫的死xue。较之众人之前所关注的整顿吏治一事,性质已是大为不同,如果说办事不力还可以归结为无心之失能力有限的话,那么贪赃枉法却是无可饶恕的重罪。蔡宇鑫闻言,整个人呆若木鸡,冷汗顿时遍布全身。 赵倨被众大臣左一句右一句地洗着脑,渐渐也忘记了这整顿吏治乃是自己的主张,心中完全都是对蔡宇鑫的不满,他的愤怒被毕兴旺这一撩拨,犹如被狂风刮起的火苗,越烧越高,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重重咳了一声,喝道:“蔡宇鑫,你知罪吗?” 蔡宇鑫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
“圣上,微臣冤枉啊。微臣入朝为官以来,兢兢业业,克勤克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请圣上看在微臣多年辛勤的份上……” 这蔡宇鑫也是乱了方寸,才会求饶时口不择言。要知道官员的清白与自己做事勤勉与否是没有必然关系的,赵倨此时最为厌烦而反感的,便是臣子们动辄摆老资格,一副国之功勋栋梁的模样。此时蔡宇鑫犯了忌讳,为自己评功摆好,赵倨更是心生厌恶,当即右手在龙椅扶手上重重一拍,打断了对方的话,自己也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住口!蔡……宇鑫,朕一直以为你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哪知你阳奉阴违,欺上瞒下,身为朝中大臣,不以两袖清风为荣,反而骄奢yin逸至此!来人啊,将其除去官服,收押监中,容后细审!” 话音刚落,便见武官班中走出一人,朝上施礼,奏道:“圣上且慢,微臣有话要说。” 赵倨正在气头上,此时见有人出列,似乎是为蔡宇鑫求情,不由得大为光火,正要出言斥责,眼光扫过,却见下首说话之人,乃是赵墨源,不由忍了一忍,鼻中哼了两声。 “说吧,若是为蔡宇鑫求情,大可不必了。” 语气极为冰冷无情。 墨源闻言愣了一下。看来赵倨今天是动了决心要拿下蔡宇鑫了。很多事情,墨源现在还看不透,比方说,那一日太后就神神秘秘地劝他,假如有一天圣上要惩罚蔡宇鑫,希望他不要出言阻止,至于为何原因,太后不说,他自然也不好再问。还别说,这事情很快就发生了。他心中暗暗佩服太后的神机妙算,看来这一切全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是这样,圣上,微臣以为,蔡太师为官多年……如今年老体衰,想必也是不可能逃脱的,恳请圣上准予不将其收监拘押,令其在家中等候提审,微臣愿以身家性命作保。” 墨源原打算为蔡宇鑫开脱两句,既然太后规劝在先,赵倨此时又将话封得很死,只好作罢。只是开口提了一个小要求,情理上也还说得过去。 赵倨想想不无道理,蔡宇鑫之前不久才刚刚中风康复,如今投入牢中,只怕很快就会送命。既然赵墨源出面告饶,不如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是以,他哼了两声说道:“也好,爱卿既然肯于作保,朕就依你的意思办。……这蔡宇鑫卸职归家,太师一职不能空缺,暂由爱卿代理,务必诸事cao劳,不可大意。” 就任或代理太师职位,虽早在意料之中,墨源仍是感到有种莫名的激动。他躬身施礼,一鞠到地:“是,谢过圣上隆恩,微臣一定谨小慎微,事必躬亲,不负圣上重托。” 赵倨见事情办完,正欲宣布退朝,却见文班中又走出一人,高声说道: “圣上,微臣有奏。恳请将京都禁军调配指挥权收归圣上亲自行使,他人不得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