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超凡女人
成章曰：淑宁殿问计皇后献策，慈宁宫宣召太后交底 皇宫淑宁殿。 闻得赵倨此言，太后心中喜不自胜，但表面上却无动于衷，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这个要由皇儿你做主。蔡宇鑫确实能干，但年岁也的确不小了。” 又聊了几句，便双双无话可说了。两人之间现在的关系很微妙，看来，感情的裂痕一旦出现，想要回复如初，便非简单的一日之功了，应该需要更多时日的磨合。太后不咸不淡地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回慈宁殿去了，留下赵倨依旧躺在淑宁殿的榻上独自发呆。 王皇后缓缓走近身来，在榻边寻了凳子坐下，目光关切地望着赵倨。母后与赵倨近日发生不快，她早已心知肚明，因为赵倨不到慈宁殿走动就是最为明显的信号，但这背后的原因，她却并不清楚。她生性是个乖巧懂事的人，不愿沾惹是非，别人之间的事情从不愿过多探问，更不可能无端介入赵倨他们母子二人之间。实际上，赵倨就算想告诉她,她还不屑于知道呢。她是个心思散淡的人，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两个人，她都惹不起。 赵倨迎着王皇后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感动。这些年，这个女人逆来顺受，对自己一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自己对她却是时好时坏，忽冷忽热，她不但从不介意，甚至没有一句怨言，这一点与其他的妃嫔相比，不知要强多少倍。她还有一个优点，从不过多干预朝中之事，同那凡事都要插一杠子的母后相比，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就是这个女人，她还为自己产下了唯一的儿子，让赵家的香火得以延续。想到这里，一阵愧疚的感觉袭上心头，赵倨眼眶有些湿润，眼中就有泪水居然想要流出来。 皇后不明所以，以为他还在为赵丛里将他劫持软禁在御书房的事而感伤，连忙安慰道：“圣上还是要宽心才是。佛祖保佑，现在一切都已风平浪静，臣妾只是挂心圣上的身子……” 赵倨伸出手来，攥住她的手：“辛苦你了……这朝中之事，不得已只有让母后多cao心，你看，让蔡宇鑫告老还乡到底好是不好？” 王皇后一愣，没想到赵倨会问到自己这个问题。在她的印象里，赵倨虽然喜怒无常，经常不加掩饰地将朝堂上的不快带到淑宁殿里来，但极少将事情经过告诉自己，向自己讨教朝政问题更是少之又少。记得还是在春闱之前，赵倨曾为主考之事向自己问计，自那之后，这种事情似乎就再也未曾发生过了。 他为何会有如此一问？王皇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突然，她想到了刚刚离去的太后，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圣上一定是为朝政之事与太后闹下了不愉快，现在不得已要依靠太后，却又是不肯完全放心！王皇后意识到这点，立刻就知道该怎样回答圣上这个问题了。 “回圣上，这件事情本来臣妾不该多嘴，但既然圣上问到，臣妾却也不能不说。” 皇后的回答显得谦卑有度，得体大方，赵倨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当下内乱方平，朝中所有一切均应保持原状为好，不宜多做变动。蔡宇鑫年事已高，又有疾病在身，按说，君以恩御臣，臣以义事君，官员以礼致仕也是正常之举，但眼下局势不稳，不可以寻常情况来判定去留。因此，不但蔡宇鑫不宜退隐，所有朝中大臣，一概不应变动，唯有如此，方能最大限度稳定人心，避免再次生乱。” 赵倨听懂了她的意思，未作应答，眼神凝视皇后，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王皇后顿了一顿，又说道：“此次宫中大乱，多亏京都禁军及时出手，才侥幸安然过关，无论如何，这掌管禁军兵权之人万万不可更换，维持现状即可。最好是圣上直接掌控……” 赵倨忍不住点了头，是啊，这次要不是蔡宇鑫及时安排，鲁西黄率众入宫，自己就要让出帝位离开宝座了，就算最后赵丛里的阴谋依然没有得逞，自己也难免要狼狈不堪，贻笑于四方天下。 他打断了皇后的话，说道：“蔡宇鑫不退也可以，只是这满朝老臣慑于赵丛里yin威，纷纷劝朕退位，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如何能平白无故咽下这口气？！” 说到这里，想起当时在御书房内自己受到的屈辱，赵倨禁不住心口一闷，胸中大感气堵不快，禁不住连连咳了几声。 王皇后急忙上前，在赵倨后背上轻轻擂了十几拳，待赵倨气顺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她正襟危坐，轻声笑了起来，说道：“圣上，这些平庸可笑之人，何必与他们计较？当时只为保命，哪里还顾得什么道义，即使你不惩戒他们，这些人读过圣贤之书，也会感到无地自容的。臣妾以为，圣上当可宽容大度，不主动开革一人，他们自然都会羞惭难当，主动请辞的，届时只需顺水推舟即可。就算有几个皮厚不识趣的，待多过些时日，圣上寻个由头，再与他们算账不迟。” 赵倨忍不住笑答：“皇后你真是机警过人，聪明透顶，说得好极了。” 王皇后弃了凳子，跪伏在地，说道：“臣妾胡言乱语，让圣上见笑了。还望圣上开恩，不究臣妾胆大妄为之罪。” 赵倨抬抬手，笑呵呵说道：“不要这样，快快起身吧，你为朕建言献策，功莫大焉，赏赐还来不及，何罪之有？朕身子不爽，以后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你从旁襄助，再也不要过于拘于礼节了。” 他想了一想，接着又说：“这样，你让人宣蔡宇鑫进宫，就到……就到这淑宁殿来吧。” 王皇后愣了一愣，知道此刻他身子太差，不宜到文德殿理事，又不愿再进那个令其伤心的御书房，所以才会安排在淑宁殿觐见，遂起身轻声应道：“是，臣妾知道了……” ………… 皇宫慈宁殿。 赵墨源被太后宣来，心里有一丝忐忑。内乱方才平定，太后此时召见自己必有要事，只是会是什么事情呢？他猜不透。联想到太后与赵丛里关系**的风言风语，再想到太后派何观基到台州刺杀自己的亲生父母，墨源对这个女人的戒心愈发的重了。当然，不知道太后见招的意图，他一时也就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可以事先准备。 不久前御书房发生的逼宫一幕，因为在场的人太多，很快就四下传了出来，墨源不是没有耳目的人，对其中的一些细节自然也有所耳闻。他听说当时所有在场的臣子或多或少都曾劝说赵倨退位让贤，暗自心惊，也暗暗庆幸自己当时不在场，不然，今日的自己可就是尴尬万分，不知如何自处了。 太后的笑容让墨源的心稍稍安定。应该是很久没见了，虽然墨源从来没有忘记过递送书信给对方请安，但是长时间没有见面，人就难免生疏，墨源的心里自然也多了一份不安。 笑意盈盈，笑容可掬，墨源心道，看来找自己过来，应该是件好事。 果然，太后亲热地迎上前来，拉着他的手，牵他到椅子上坐下，嘴中还不停地念叨着：“你这孩子，好久不见了，总是说脱不开身，脱不开身，公事当真就如此繁忙啊？哀家不宣你，你就再也不肯露面了吗？” 嗔怪之情溢于言表。不待墨源回答，她已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中，满面春风地说道：“这次皇宫发生如此大乱，所幸一切安然无恙，真是大幸啊，哀家已经与圣上说过了，朝政不稳，与朝臣们昏聩无能有很大关联。圣上已经决定，要将这一批老臣全数撤换，选些新人入朝，你也要担负重任，自今日起，你心中就要有些打算才行。” 这一番开门见山的话，将墨源彻底震呆了。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朝廷要进行大清洗了吗？如果说在御书房内，老臣们晚节尽失，下场终究不免丢官去职，也还在预料之中的话，太后说自己要担负重任，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又要升官了？会升到什么位置呢？ 墨源忍住心里的激动，试探性地回答道：“朝中发生如此变故，实在出人意料，墨源也是惊诧不已。有圣上太后英明决断，力挽狂澜却也在预料之中。墨源才疏学浅，已蒙圣上太后多次错爱，万死不能回报，唯有以这七尺之躯，为圣上太后赴汤蹈火而已，墨源不才，怎敢还有担任更高职位的非分妄想？” 太后笑笑，眼神中充满慈爱的光芒：“墨源你的本领有目共睹，你的能力哀家与圣上都是心知肚明的。哀家不想瞒你，这次调整，老太师年岁已高，自是要退隐归田，你的担子此后可是不轻了。” 什么？墨源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让我接替蔡宇鑫的位置，那就是宰相了。宰相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那，已是天下学子和所有做官人梦想的顶峰了！ 他的身躯微微震颤了一下，他攥紧拳头，咬紧牙关，这才保持了自己的神态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但却还是无法做到丝毫不露声色。饶是如此，太后已经为眼前这个年轻人镇定自若的神态所震慑，心中暗自心惊，了不得，了不得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也就是这个样子吧？天下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吧，这个墨源，天生就是个将相之才啊！ 这次，功亏一篑没有将他扶上正位，实在遗憾，但是不着急，一定会有机会的。 太后这样想着，竟然微微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