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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公子毒计

    第28章公子毒计

    成章曰:董公子纵火烧书房,蔡宇鑫痛心失名画

    京都皇宫淑宁殿。

    陈太医信誓旦旦,王皇后有孕在身。

    什么?赵倨惊喜地几乎跳了起来。王皇后也是一脸的喜色,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她喜不自胜,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

    “没有弄错吗?”赵倨连忙追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确证无疑才行。

    “圣上,微臣医术虽然浅薄,但这一次绝对不会走眼。皇后娘娘确已有孕在身,而且已经有两个月了。”陈太医跪在地上,信心十足地回道。。

    赵倨心花怒放。他今年已经二十岁,算起来迎娶皇后入宫也有三年多了,陆陆续续接入**的佳丽也有不少,但不知为何,却从无一人为他生儿育女,诞下子嗣,甚至连嫔妃怀孕的喜讯都不曾有过。虽然多次责成太医院查找原因,终是没有任何结果。皇家后继无人如何得了,赵倨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这件事情早已成了他和太后的一块心病。

    如今听说皇后有喜,赵倨怎能不激动万分。纵是他身为人君百般克制,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冲动情感。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快起来吧。今日起皇后就交予你好生调养,不得有任何闪失。”赵倨差点就伸手去扶陈太医了,跪在地下的这个人可真是他的大福星啊。

    “是,圣上。微臣这就去给皇后娘娘开几副调养安胎的方子。微臣告退。”

    陈太医说完急急退下。

    赵倨也是急不可耐,匆匆宽慰了皇后几句,转身到太后GONG中报喜去了。

    京都董府。

    琼林宴上,安平公主驸马选定,最失落的人自然是董政无疑。原以为李墨源风头强劲,自己各方面都不是对手,心中有些失落倒也罢了。谁知太后没有看中状元郎,竟然连他这个榜眼也似乎忘得一干二净,直接跳过他选了王沛然。李墨源失去机会固然可惜,但宴会之上太后赐给他一座皇家宅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算是有所补偿。自己呢?什么也没有得到,算是当日宴会上最大的输家。王沛然是什么东西,一个洪州来的穷举子,能拿下探花已是天大的造化,如今风头盖过自己,一步登天成了万人称羡的驸马爷,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只怕从明日起,他这个曾经被人羡慕的榜眼就要成为市井里巷大众的笑柄。

    董政只恨得牙痒痒。宴会散去直到回到府中,一路上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原本就算不上白皙的脸色,竟比车外的寒夜还要黑上几分。

    董光知道儿子心情不佳,也就没有打搅他。当晚睦州传来的加急战报,让他心惊rou跳,再也无心情过问董政的事情,急急忙忙去了太师府。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董光才将萎靡不振的儿子叫到了书房,亲手给他递上一碗参汤,语调沉沉地说:“政儿,有些事情必须看开一点。大处着眼,才是男子汉处世应有的态度。”

    乍听此言,董政有些怏怏然。漂亮话人人会说,漂亮事儿却不是人人做得来,尤其是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站着说话自然不腰疼。父亲明知以自己的家世门庭,实在没有必要再弄个驸马充脸面,所以自然就对驸马一事看得很淡。

    董政却是不同。他早已听说安平公主人品不错,知书达理,待人谦和,将来一准是个难得的贤妻良母。所以心中的迫切可想而知。再说了,当上驸马爷就是皇亲国戚,那对于自己的前途来说更是助益匪浅。太后没有选择李墨源,这样好的机会,自己居然也没有得到。胸中的沉沉怨气真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停。

    他抬眼望望董光,蓦然又有些心酸。父亲从会试开始,就一直在为自己的事情殚精竭虑,多方奔走,也花费了不少的钱财银两,对于自己各方面差强人意的表现,却从来没有什么怨言。这样一想,心里顿生愧疚,对董光颇有些感激。他总不能给父亲什么脸色,毕竟这件事跟他无关。

    想到这里,他轻吁了一口气,说:“我也只是觉得有些难堪而已。过两天或许就会好的。”

    董光颇感安慰地点点头。自己这个儿子别的能耐不大,就是遇事老成,城府较深,也还算听话。比起一般大户人家的纨绔,那是强得多,也让他省心多了。董光将家族未来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

    “父亲不必为我担心。”董政缓缓地说。

    “那就好。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我们董家的儿子。”董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其实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新科进士们将要安排职位。为父的意思是将你留在内朝,这样能时常跟圣上见面,有助于日后升迁。如果能将李墨源和王沛然放为外任,远离京都,那就再理想不过了。”

    董政的心思跟着父亲的这番话,全都转到这上面来了。不错,来日方长,何必跟他们计较一日之长短。只要能在仕途上超过他们,什么状元、驸马、皇家庭院,甚至个人的脸面,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爬得更高,谁的官做得更大,一句话,谁能手握权柄笑到最后。

    “这件事可能还要倚仗蔡太师吧。现在朝中也只有他说话算数。”董政心有所思,端起参汤喝了一口。

    董光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沉思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地转身走到书橱旁,推开一个隐蔽的侧门,双手从里面取出一个粗大的桐木盒来。

    他捧着那木盒在手中,犹如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蹑手蹑脚,动作极为细致。木盒放在矮凳上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董政不明就里,只是狐疑地盯着父亲这些奇怪的举动。

    木盒打开,首先映入董政眼帘的是盒内黄灿灿的缎绒内衬,光彩夺目煜煜生辉,木盒中央是一幅用红色丝带扎好,颜色有些发黄的画轴。

    董光说:“你的事,就落实在它身上了。”说完,解开丝带,将粗粗的画轴拿出来放在桌上,缓缓展开。

    董政的眼睛顿时一亮。这幅画上人物众多,有山有水,似是一幅描写某段故事情景的长卷。笔迹周密,紧劲连绵,笔法轻盈流畅,遒劲爽利,纵是他不懂字画,也可以看出这是一幅价值连城的稀世之作。

    董光望着儿子,眼中露出些许激动的光芒,说:“这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

    “什么?《洛神赋图》?”董政闻言心惊。跨前一步,凝神谛视,观赏良久都没有吭声。他伸出双手轻抚卷面,尽情享受丝绢擦过掌心的美妙感觉,想象着这手下的尤物穿越几百年的时光,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面前,接受他的眷顾。他没有学过绘画,但却知道,《洛神赋图》是前无古人的巅峰之作,多少年来,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对它都是孜孜以求,魂牵梦绕。

    董光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开这幅画卷了,但仍然禁不住再次唏嘘起来:“顾恺之不愧是丹青奇人,画坛鼻祖啊,这幅画意存笔先,画尽意在,画中人物秀骨清像,别具一格。真是让人舍不得啊。”

    听了父亲的话,董政回过神来,凛然问道:“父亲是要将这幅画送给太师?”

    “是啊,纵然不舍,也必须忍痛割爱了。”董光悻悻然地说。

    “不行!”突然斩金截铁地说:“这幅画作登峰造极,乃是人间奇珍,就算是圣上恐怕也是遍寻不得。堪做我们董家的传世至宝,为何要将它拱手让人?”

    董光一脸的苦相:“为父又何尝不知?这幅画得来偶然,但却是无价瑰宝,如果硬要估价的话,只怕我们董家所有的财产加起来,也未必能与它相提并论。但是你知道吗?昨日为父到太师府转报军情,太师已经提到这幅画了。”

    董光顿了一下,接着道:“为状元一事他是拼尽全力,在喜宴之上也算帮了大忙,现在他想要这幅画……”想起昨晚蔡宇鑫阴狠狡黠的目光,董光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急忙抬手去擦。

    “既然已知此画在我手中,不交给他,又能如何?”

    董光终于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这幅画最初是由顾家后人收藏,后来南朝战火之中,辗转到了杭州,最终落在一个对书墨丹青一窍不通的富商手中。方乐作乱,富商逃得不见踪影,这幅画又被光复杭州的禁军将领获得。因为知道枢密使大人喜爱丹青墨宝,故作为战利品随意送到了董府,却全然不知这幅画的真实价值。

    董光意外得到此画,真是欣喜若狂。一连数日爱不释手,观摩把玩,为防止意外,未敢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没想到老天不长眼,蔡太师竟然很快就知道了,而且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拿走这幅画。

    蔡太师是什么人,董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几十年的交道打下来,他深知蔡宇鑫是得罪不起的。这个人爱财如命,又是有仇必报,违逆他的意思,一准没有好下场。何况最近在董政当状元一事上,蔡宇鑫冒死力争,也算是尽心尽力。现在既然对方已经开口,于情于理这幅画也只能双手奉上。

    董政目光阴鸷,沉思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对父亲说:“为今之计,要想留下这幅画,也只有一招了。”

    董光忙问:“什么招?”

    “纵火,烧了这间书房!”董政的眼中掠过一丝寒光。

    董府的大火足足烧了有一个多时辰,不但书房,连与之毗连的东厢房和董府会客大厅都彻底化为了灰烬,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和一堆堆的砖石瓦砾。据后来董府的人说,火是下半夜烧起来的,是一个做事马虎的丫鬟不小心碰翻蜡烛,点燃了书房里的纸张和书籍,等到熟睡的人们爬起来救火,早已是烈焰熊熊,火光冲天,再也无力回天了。蔡太师第二天一早知晓,匆匆赶到董府,才下轿子,就看到董家父子和董夫人全都哭丧着脸,坐在府宅的大门口,神情木然地对着被烧的房屋发呆。他急忙走上前去,拉着枢密使董光的手,想要说几句话安慰他。

    董光衣衫褴褛,目光呆滞,满脸灰烬,犹如一个街边的痴呆汉子,哪里还有一点昔日朝中重臣的模样。蔡宇鑫见了不免恻隐之心大动。

    “董大人,不就是几间房子吗?不至于如此吧?”太师故作轻松地说道。

    董光还是呆呆地看着他,未几,嘴角竟然挂着一副哭相,声音沙哑,哽咽道:“那幅画,……太师,那幅画啊。”

    蔡宇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之大,几乎将董光从椅子上拉起来,神色慌张可怖:“什么?《洛神赋图》……你说《洛神赋图》被烧了?”

    董光没说话,点点头,他应该是伤心地说不下去。

    蔡宇鑫五内俱焚,眼前一阵恍惚:“怎么会?那是什么样的宝贝……怎么就烧了呢?”心中一阵rou痛。

    “都怪我啊,想着多留一夜再看看哪。如果昨日就给太师送去,也不至于是如此结局啊!”董光几乎是声泪俱下,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让人看着同情。

    蔡宇鑫喃喃不停,自言自语。慌乱了半天工夫,突然转头,俯下身对董光轻声说道:“董大人诓骗老夫的吧?老夫知道你是舍不得,才会弄出这个法子来。”

    董光似很惊惶地站起来,脸上一副凄楚和委屈的模样,嘴里不停地申辩道:“太师,下官哪有那个胆子去骗您啊。那幅画是真的烧掉了。您要是不信……政儿,快把那个东西交给太师过目。”

    董政依言,不声不响地递给蔡宇鑫一样东西。

    是一幅卷轴画的轴杆,也就是裱画时装在画卷两头的一根圆木。轴杆上兀自连了一小截发黄的绢布,绢布另一头的外缘发黑,很显然是火烧过的痕迹。

    蔡宇鑫见此,急忙伸手在那发黄的绢布上摸了一摸,然后啊了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依他多年赏画的经验,那绢布是几百年前的古旧之物无疑。看来,这根轴杆就是《洛神赋图》被烧毁后遗留下来的。

    天啊!蔡宇鑫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绝世奇珍,竟然就这么没了!

    蔡宇鑫气得一跺脚,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转过身,神情沮丧地离开了董府。

    直到坐在自家府上客厅的太师椅上,蔡宇鑫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气急败坏,扼腕可惜。这时有家丁来报,宫里传话,圣上在文德殿有急事宣召。

    “急事?”

    蔡宇鑫心中狐疑却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整理好衣帽,出门上轿朝皇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