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邪煞入体
众人瞧在眼中,倏忽生出错觉,只觉古辰便如离弦飞箭,劲疾绝伦,在空中拖出一道模糊残影,rou眼难以看清。那黑衣青年见古辰来势猛烈,索性豁出性命,仰天狂吼一声,一剑横劈扫出,挟起狂风迸涌,力道沉重无匹。 岂料剑至半途,那黑衣青年忽觉左肩一阵剧痛,急忙捂住伤处,噔噔后退,转眼一瞧,只见肩上不知何时已挨了古辰两剑,鲜血横流。他万料不到古辰的速度竟能如此之快,心中怒极,正待挺剑上前,忽见古辰又闪至左侧,举剑刺来,霎时间未及思量,立即横剑格挡。但古辰此次出手更快,那黑衣青年方才抬起手臂,腹部空门大开,又中古辰一剑,顿时衣衫破裂,鲜血长流。 那黑衣青年惊怒欲绝,大吼一声,一股沛然罡气迸射爆舞,破体而出,硬生生将古辰迫开数丈,还欲趁机反攻。谁知心念忽生,便见一点寒光电射而来,不及抬剑抵挡,双肩又挨了古辰三剑,血如泉涌。那黑衣青年几乎痛晕过去,但他心神坚毅至极,纵然接连受创,兀自咬牙苦撑,手持重剑,不时左挥右挡。无奈古辰身法委实太快,每每出剑之际,众人均觉他仿佛手握一大蓬银芒,四下激射,万难抵挡。 片时工夫,那黑衣青年落尽下风,单膝跪地,鲜血迸洒,脸色惨白如纸,受伤极重,周身满布剑痕,密密麻麻,皮rou翻卷,露出森森白骨。四旁围观弟子何曾见过这等诡异飘渺、疾快如电的剑法,心下震惊无比,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时,天清宫众弟子皆是沉默下来,蹙眉不语,气氛凝重之极。柳望云、天虹道人、苍玉龙、凌行云及苏玉衡都是眉头紧皱,定定盯着古辰,容色颇为难看。石中岳则大张嘴巴,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这小子好像疯了……”坐在一旁的鹤梵宇却是双目放光,长眉挑动,注视着古辰,冷笑不已。 云梦嫣素手掩嘴,一脸不可置信,瞪向场中神色癫狂的古辰,担忧道:“怎么回事,这臭小子……这臭小子怎会变成这样?”云逸飞沉吟良久,犹豫道:“姐,他……他好像是入魔了。”云梦嫣美目流转,大吃一惊道:“什么,他入魔了?”说罢十指紧扣,举在胸前,神情甚是焦虑。 不出一阵,古辰便将那黑衣青年打倒在地,正要一剑刺下,取他性命。斗然间,一道蓝色人影如风般掠来,飘然拍出一掌,恰好击中古辰长剑。这一下看似平凡无奇,实则力道极大。古辰与之交手,虎口倏麻,胸口气血上涌,竟被来人生生震退出两三丈之遥。 那黑衣青年倒在地上,意识已然模糊,双目半开半合,眼神呆怔,浑身伤痕累累,血流不止,竟仍是强撑着举起重剑,有气无力地挥动,似要冲上前去,将古辰斩于剑下。 那蓝衣人年约七旬,身量颀长,眼中含笑,生得慈眉善目,面容和蔼。他立定在两人之间,瞧了瞧那黑衣青年,不觉长叹一声,一指凌空点出,正中那黑衣青年眉心之上,登令其昏迷过去。他一举制住那黑衣青年,又喊来旁边那七名弟子,吩咐道:“你们抬元礼下去疗伤吧。” 那七名弟子躬身应道:“遵命。”当下小心翼翼,慢慢将元礼抬走。古辰此刻方才化去那蓝衣老者的浑厚掌力,缓缓站起身来,眉间黑气依旧聚散不消,目中凶光闪烁,死死盯着那蓝衣老者。 那蓝衣老者瞥他一眼,摇了摇头,叹道:“年轻人,小徒元礼学艺不精,便由老朽与你过上几招如何?”说罢右手一招,只听“当”地一声破空巨响,忽见虚空中凝起一道浮荡气流,扭曲盘旋,牵引起一把黑色重剑,如光射来,落入那蓝衣老者手中。 这把重剑通体黝黑,长约七尺,足有一人来高,极具气势。那蓝衣老者仗剑在手,浑身气机霎时一变,足下涌起一股巨大旋风,气浪迸爆,汹涌怒卷,白发随风飞舞,不待古辰反应,大喝道:“剑门!”话音未落,人如箭纵,一剑捣向古辰胸口。 这一剑朴实无华,毫无花巧可言。古辰想也不想,举剑便挡。但那蓝衣老者真气雄浑无比,劲猛刚烈,一剑刺在墨玉古剑之上,发出“铿”地一声惊天鸣响。古辰容色大变,一张脸憋得通红,辛苦非常。那蓝衣老者却浑若无事,身形不动,手腕一抖,往前轻轻一送。 刹那之间,只见两剑交触之处须臾荡起一圈圈波纹也似地气浪,如涟漪般扩散而出。古辰周身空气如有实质,卷曲变幻,诡异至极。然而就在这时,气波倏尔消散无形,一股沛然莫御的劲力蓦地爆发而出,直逼古辰而去。 古辰经受不住这等劲力,咳出一口血来,不自主双臂一扬,顿被打得倒飞出去,退如电闪,狠狠撞上身后擂台,将擂台一角撞得塌陷下去。 天虹道人怒气冲冲,猛然起身,不满道:“哼,倚老欺小,算什么本事?”说着欲上前救下古辰,却被柳望云伸手拦住,淡淡道:“别急,你先看看清楚,再做决断。”天虹道人冷眼望去,就见那蓝衣老者一招击退古辰后,竟不再追击,反倒将那黝黑重剑收起,悄然立在场中,似无出手之意。 天虹道人脸色一沉,怒道:“师尊,此人既无取胜之心,却为何出手邀斗,难不成是在向我天清宫耀武扬威么?”柳望云面无神情,沉声道:“此老名叫凌虚渡,贵为天罡七大首座之一,为人面慈心善,绝不会无故伤人。想必此举另有深意,你再往下看去,便会明白。” 天虹道人闻言,白眉微蹙,尚不解其意,忽听一旁的鹤梵宇冷笑道:“喔,这么说来,莫非柳首座也看出来了?”柳望云微笑不语,轻轻摇头。 说话之际,众人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座擂台宛如被人一下掀翻起来,碎木石屑四下飞舞。古辰手持墨玉古剑,从废墟中缓缓站起,双目中血丝密布,眉间黑气腾腾,飘袅不绝。忽见凌虚渡眼眉含笑,立在前方,不由满脸杀气,大吼一声,朝凌虚渡横冲而去。 他此时神智已失,奔将起来,犹如一头狂牛,所到之处地面震裂,尘烟滚滚。凌虚渡见他如此威势,仍然不为所动。倏忽间,古辰双足猛力蹬地,陡然弹射飞出,一剑去若惊鸿,直指凌虚渡眉心,欲要一招取其性命。
正当此时,凌虚渡双目忽张,眼中精芒迸闪,全身上下似爆发出一股无形之力,举起重剑,蓦地横扫而出。突听“轰”地一声大响,空气仿佛瞬间炸开,卷起一阵螺旋似的劲风,以rou眼可见之速崩爆变幻。 古辰应变不及,无处可避,再次被凌虚渡打得倒飞而出,势头较之方才更加猛烈,一连撞断七八根木柱,整座擂台登时为之坍塌。幸而先前在擂台上比剑的弟子见势不妙,早先一步跳下擂台,这才安然无事。 众人见凌虚渡这一剑太过霸道,均是深感震撼,惊叹连声。而天清宫众弟子却是面色阴沉,目光闪烁不定。云梦嫣紧揪着衣角,担心极甚,生恐古辰受此重击,重伤不起。忽听鹤梵宇开口道:“这便是天罡一脉的内门绝学‘霸剑道’么,果然名不虚传,真让老夫大开眼界。” 话音未落,忽又听訇地一声闷响,碎石崩裂。古辰挨了凌虚渡一剑,竟还若无其事,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眉间黑气之浓,几乎覆满整个前额,双目之中幽芒煜煜,暴虐凶狠,浑不似人类目光。 周旁一些弟子见此情形,纷纷大吃一惊,禁不住低呼出声,想不到古辰接连遭受重创,却连一点伤也无,只觉古辰身体之强横,绝非寻常人可比肩。 柳望云瞧到此时,心头已然雪亮,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这些日子以来,在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得这般凶煞无比,神光内显,郁气外结,竟已呈现入煞之相。” 此言一出,天虹道人脸色陡变铁青,哼道:“这么说来,他已经入魔了?”柳望云摇头道:“倒不尽然,破煞之相,如按常理来说,或可道为煞气久积,心志沉沦。也有另一种说法,那便是练功不当,以致走火入魔。” 听到“走火入魔”四字,天清宫众弟子皆是一脸凝重,就连始终悄然端坐一旁的花寂幽也不禁秀眉皱起,低头沉思。默然一阵,又听柳望云续道:“你们不必担心,破煞与入魔这两者虽说都是邪祟之兆,但两者之间并无相互联系,起因也尽不相同。因此破煞则是破煞,与入魔无甚关联。古辰现今仅是心智暂为迷失,但终究心性未失,本质未变。” 天虹道人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师尊,那这两者不同之处在哪?”柳望云徐徐道:“入魔与破煞看似相同,实则全然相反。但凡入魔之人,心志神思必为内心深处执念所惑,是故心性杂驳不纯。随着心中执念越发偏执,体内魔种也会越发难以拔除。一旦到了最后地步,此人体内魔种定然会将心志尽都吞噬,以致神智大失,一生有如行尸走rou,彻底沦为杀人怪物,残害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