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擂台点将
兀自愣神之时,右首的齐云川已然等得不耐,拂袖起身,说道:“柳师兄,老夫看那卢老儿今天是不会来了,我们这便开始吧。”话音未落,却听白玉仙冷哼一声,眉间蹙起。 柳望云仰起头来,望了望天色,淡淡道:“不忙,再等一会儿。”齐云川面色更差,不悦道:“等什么等,我看着老儿压根就没打算来。” 莫北陵嘻嘻一笑,附和道:“我看也是,卢师兄此刻说不定正在哪儿云游呢,不如我们先开始吧。” 柳望云哦了一声,转头问道:“花师弟,你看如何?”花施渊微笑道:“我没意见,全凭柳师兄做主。”柳望云听罢,瞥了白玉仙一眼,见她神情不愉,也不多说,颔首道:“那好,我们这便开始吧。”说着一整衣襟,站起身来。 众弟子眼见柳望云起身,纷纷住嘴不语,原本喧哗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柳望云的目光扫过众人,徐徐道:“我天清宫自开创三清论道以来,迄今为止,已有数百余年之久。”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续道:“三清论道每七年举办一次,三代及四代弟子皆可报名参加。其本意是为了让门内弟子相互切磋,增进修为,比剑论道。最主要的,便是考校弟子是否有用心练武。” 聂羽听到这里,小声道:“钟师哥,要是三代和四代弟子混在一起比试,那岂不是乱了套?”钟岳摇头道:“你多虑了,这几日只是四代弟子比试罢了。三代弟子不乏高人,乃是重中之重,是摆在后头的。” 果不其然,钟岳方才说完,便听柳望云沉声道:“由于三代弟子中能人甚多,为防实力悬殊过大,四代弟子不得越级而战,只能与平辈弟子比斗。”此言一出,众弟子有的露出不屑神色,有的却点点头,深以为然。 柳望云又道:“此次三清论道,重在切磋,点到即止,切忌好勇斗狠。若有人借此机会,趁机暗下重手,我天清宫必将不留情面,严惩不贷。”他语气虽淡,但众弟子听在耳中,竟觉后背生寒,心中打了个突。 少顷,一名弟子抱着一把剑上台,恭恭敬敬交到柳望云手中。众弟子抬眼瞧去,只见那把剑长约七尺,剑身近柄处饰有北斗七星文,一望便知绝非凡物。柳望云挚剑在手,一字一句道:“此次三清论道获胜者第一名,即可得到这把归云剑。” 众弟子一听,尽皆哗然,登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古辰颇为不解,奇道:“那归云剑很厉害么?”沈小经干笑几声,嘲道:“古辰,你不会连归云剑都不知道吧?据说这归云剑乃是天清宫少有的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威不可当,好像是以前一个什么长老的佩剑。自从那长老仙逝之后,这把剑就成了无主之物。” 石羯笑道:“小经,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是这剑真有你说的那么珍贵,天清宫居然也肯拿出来做奖赏,看来真是下了血本。无怪得平时那些见不着人影的师兄全部都破关出来,要参加这次的三清论道。” 沈小经哈哈一笑,还待说些什么,却见柳望云的眼神似乎有意无意,往这处瞟来,不觉冷汗顿出,不自主闭上了嘴。 柳望云说罢,收起归云剑,朗声道:“除此之外,第二、第三名的奖赏是大还丹三枚。”古辰唔了一声,道:“这个我知道,大还丹是门派内的治伤圣药,任你受伤再重,也能起死回生,委实神妙无比。” 沈小经不敢出声,只是点了点头,冲古辰眨巴眼睛,示意他说得不错。在场弟子绝大多数都乃识货之人,这大还丹虽无归云剑那般宝贵,也是难得的灵药,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面显喜色。 便在这时,破日忽然睁开眼来,缓缓起身道:“时辰到了,现在开始抽签。”话音一落,但见一名身着灰衣的三代弟子急急跑上台,抖开一卷长长的红绫,大声道:“请各位稍安勿躁,我现在说一说抽签的规则。”他清了清嗓子,道:“这次三清论道的比试,是以三代弟子的名义进行抽签。倘若那名三代弟子抽出了对手,其弟子便要与抽出来的那三代弟子的徒弟相互比试,直至论出胜负,大家听明白了么?” 他说得有如绕口令般,古辰听得稀里糊涂,道:“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钟岳笑着解释道:“简言之,假如苍玉龙待会儿抽中了我师父破冰道人,那我们就要与苍玉龙的弟子比剑论道了。”古辰这才了然,笑道:“还是钟师兄的话明白一些,那人说的话,我可一点也听不懂。” 那灰衣弟子咳嗽几声,蓦地提高了声音,大声念道:“接下来,念到名字的三代弟子,请依次上台来抽签。第一位,苍玉龙……”话声未毕,忽听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近百名四代弟子齐声高叫道:“苍师兄加油,苍师兄加油……”呼喊声好似狂潮巨浪,几乎将木台掀翻。 齐云川见状,捻须微笑,似乎颇为自得。白玉仙却是面沉如水,眼神冰若凝霜。花施渊冷眼旁观,只是微微一笑,嘴角露出几分嘲意。那灰衣弟子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等情况,一时傻了眼,站在台上,不知如何是好。 破日脸一沉,怫然不悦,大手一挥,喝道:“吵什么,都给我安静了!”他猝然一吼,仿佛晴天打了个霹雳,訇然巨响,竟一举盖过近百名弟子的叫声。台下弟子受此冲击,顿觉头晕眼花,胸中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心中震惊之余,纷纷住了嘴,不敢吭声。 沈小经冷笑道:“笑死人了,都是一帮齐老儿的徒子徒孙,肯定是得了齐老儿的授意,帮着苍玉龙助威来了。”聂羽张口道:“是啊,没办法,谁叫他们人多……”还没说话,却听钟岳冷冷道:“继续看,哪来那么多话说。”。聂羽微觉讶然,不解钟岳为何无故生气,沈小经蓦地反应过来,暗骂聂羽生了个木头脑袋:“真是蠢材,卢天铸那老家伙现在就一个徒弟,加上古辰那小子勉强算是半个,人丁本就稀少,你还在要他前面提人多人少,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古辰却没想那么多,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情形。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身若翩鸿,仿佛烟云飘散,悄然踅上台来。苍玉龙乃是三代弟子中的翘楚,在天清宫内名声赫赫,与凌行云并驾齐驱,其势之盛,骎骎然不亚于六大首座。只是古辰怎么也想不到,这苍玉龙成名已久,乍一瞧去,竟是个二十来岁模样的青年人,身形瘦高,剑眉朗目,轮廓宛如刀刻,一头长发笔直披落,一袭白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钟岳久闻苍玉龙大名,只是无缘悭见一面,此时细细打量起苍玉龙来,但见他双手负背,容色淡然,双目犹如一泓冰潭,深不见底,心知他是气势尽敛,法藏万象,不由得心下一凛,暗暗赞道:“都说苍玉龙修为极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要是当真动起手来,只怕我接不下五招。” 沈小经哪里看得出这些名堂,忍不住大大打了个哈欠,嘟囔道:“这小子女里女气,跟个兔儿爷似的,有什么好看。”钟岳登然无语,瞥他一眼,叹了口气,没奈何摇摇头。 苍玉龙走到那灰衣弟子面前,淡然道:“这位师弟,不是要我来抽签么?”那灰衣弟子一副如梦初醒模样,吞了口唾沫,赶忙拿出一个纸盒,强笑道:“是,是,苍师兄请了。”苍玉龙伸手进去,摸出一张纸条,瞧了瞧,便转身递给那灰衣弟子,随即走前几步,冲齐云川行了一揖,口唇翕动,似乎说了什么话。齐云川面色一喜,点了点头。 那灰衣弟子擦了把汗,瞅了纸条一眼,大声道:“苍玉龙的对手是,朱允才。”话一出口,便听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似是幸灾乐祸。一位黄袍弟子走上台去,举止倒是不亢不卑,笑吟吟道:“在下朱允才,届时还望苍师兄的高徒不吝赐教,指点指点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苍玉龙瞥他一眼,摇头道:“朱师弟过谦了。” 那灰衣弟子飞快将二人名字抄下,这才继续念道:“接下来是第二位,凌行云。”台下花施渊的弟子听到凌行云要出场,兴奋得两眼发光,也想出声助威,但想起方才破日那惊天一喝,不禁打了个哆嗦,嘴巴闭得紧紧的。 却见一位蓝袍汉子足下生风,一阵风似掠上台来,冲台下弟子一抱拳,正是凌行云。古辰与凌行云有过一面之缘,此际再度碰面,昔日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古彦的身影仿佛刹那间出现在眼前。古辰这才想起,已经有三年没见过古彦了。 “彦弟得师门恩宠,一定过得很好吧。”古辰呆呆望着凌行云,脑中凌乱不堪:“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他现在武功一定很厉害吧,肯定比我强得多了。”想到这里,不知怎地,忽觉胸口空荡荡的,鼻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钟岳几人却没注意到古辰失魂落魄的模样,兀自瞧着场上。台下弟子见苍凌二人站在一起,一个丰神隽秀,冷桀孤傲,一个虎目熊腰,神威凛凛。两人并肩而立,虽未交手,但在众人看来,就气势而论,却是难分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