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华侨医院
君无邪却不知道，她大清早就动身，刚才可是足足在车内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有些情绪也是难免的。 君无邪心情并没有因为离开市人民医院而受到影响，见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面向自己，笑道：“女同志在说我吗？” 女同志没有回应他，合起手中的书本，闭目养神。 君无邪看了书名一样，临床医学，难道这名女同志还是在校的医学生，其实也不奇怪，似临床医学博士要读八年，毕业的时候也差不多这般年纪了。 汪明道：“两位医生认识一下吧，到了郊区华侨医院也好有个照应。” 女同志这一次主动朝君无邪伸出手去，“乔素，省人民医院医生。” 医生？君无邪还以为只是一个在校的医学生了，人家女同志都主动伸手了，君无邪当然不能没有礼貌，象征性的轻轻碰了她的指尖，“君无邪，市人民医院心血管科专科医生。” 君无邪语气平淡的自我介绍和轻轻触碰她指尖的礼貌举止，让乔素朝这个年轻的心血管科医生的脸上望了一眼，很普通的一张脸，在路上遇到的时候，不会有看第二眼的冲动，虽然君无邪只是简单的一言，却不阻碍乔素对他的了解，国外有个专家通过研究证明，在女人眼中，对男人的语言信息的接收只占了7%，占更多比例的是男人说话的语气和他一些表情肢体动作，对于君无邪这种平淡的语气，乔素已经获悉了一种信息，这个男人若不是在其专业没有自信，那就是他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并不认为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而要知道心血管科一直医学科目中较有深度的科目，同时也是医生人才最奇缺的科室，心血管科的医生一般可都是动大刀子的人物，年纪轻轻就成为心血管的专科医生，应该算是精英人物了，可他握手的时候只是轻轻的触碰自己的指尖，这恰恰是他没有自信的反映。 君无邪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若用别人同等的举止言行套用在他的身上来判断他，恰恰是一种错误。 乔素很内行问道：“齐医生属于外科还是内科？” 君无邪淡淡道：“外科兼内科。” 君无邪回答的有些笼统模糊，似乎不想多谈，乔素本身也是医生，深知医生的工作环境，介于他年纪轻轻就在心血管科这样竞争激烈的科室，她感觉这个男人在医院郁郁不得志所以才主动申请到郊区医院做援助医生。 君无邪的脑子想着其他的事情，以至于让他没有察觉，身边同行的女同志已经停止与他交流了，对于君无邪的冷淡，乔素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表情，自顾自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这造就了一种假象，两个医生话不投机。 车内很安静，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司机汪明见两位医生简单的交流了两句之后就保持安静了，只感觉这一次的这两位医生都有些奇怪，与他以往遇到的那些医生有些不同，这两位医生都平静的似一潭静水，难起半点波澜，对于所要前往的医院也没有半点想要提前知道的**，而以往的援助医生会主动询问一些情况，或者和同伴交流一些看法意见。 汪明忍不住主动询问道：“乔医生是第一次到郊区医院当援助医生吗？” 乔素目光依然看着窗外的景色，淡淡应道：“是的。” 汪明笑道：“为了响应这一次省里千名医生下乡支援农村卫生工程吗？” “不是。”乔素淡淡应了一句。 汪明感觉这乔医生有些难以交流，笑道：“乔医生不是一名心理医生吗？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健谈的样子。” 乔素这才将目光从窗外转移到车内，应道：“我有些累了。” 作为心理医院的乔素每天都会听到许多真实的故事和遇见形形色色的案例。她虽然还三十岁不到，可感觉自己的内心已经成熟到好像一千岁了一样，缺少人际关系新鲜感的激动，只有在进入工作的时候，她才会条件反射的变得健谈，就似现在她感觉汪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废话，让她丝毫没有想交流的兴趣，这一次她主动申请到郊区医院去做援助医生，是想换换环境，好好调节自己，心理医生也是人。 汪明笑道：“那乔医生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 乔素应道：“好的。”说着摆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垂下眼睛。 而这个时候，君无邪早就闭上眼睛休息，做了乔素现在才做的事情，这几天他感觉有些累了，单单与方淑双之间的事情就让他身心疲惫，总算这件事情结束了，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以前他更忙碌，可是他却感觉现在更累，好像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不似以前单纯单纯的只是工作，他渐渐感觉到生活渐渐开始变成主角了，并排挤工作在他精神上的份额，对于乔素和汪明的交谈他是听到了，却没有花半点精力去分析，就似我们平时所说的左耳进右耳出，跟完全没听到的一样。 汪明原本想询问齐医生，通过后视镜看见他闭着眼睛在休息，也就不打扰他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汽车终于在郊区华侨医院停了下来。 君无邪和乔素下了汽车，不约而同的朝眼前的医院望去，这华侨医院并不大，最高建筑是一座四层高的小楼，总体看上起有些老，应该有些年代了。 医院门口拉起一条红色条幅的欢迎标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应该就是华侨医院的领导。 对着汪明笑道：“汪司机辛苦了。”说着目光又扫了君无邪和乔素一眼。 汪明立即介绍道：“孙院长，这位是省人民医院的乔医生，这位是市人民医院的齐医生，这两位医生可都是业内的精英。” 老院长笑道：“那是，那是，省人民医院和市人民医院来的医生能差的了吗？”说着主动朝君无邪和乔素伸出手去，“两位医生一路辛苦了。” 汪明介绍道：“齐医生，乔医生，这位是华侨医院的孙院长。”又分别介绍了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中年男人是副院长，中年女人是妇产科的主任。 彼此客套认识一番之后，孙院长道：“两位医生先跟我到食堂用餐，下午我给两位医院介绍医院，再根据两位医生的专业安排工作。” 君无邪跟着走进医院，突然看见医院门口立着一块石碑，华侨医院建于1965年，是由海外华侨孙xx先生出资…… 建于1975年，也有些年月来，难怪建筑看起来有些老，这应该是一所镇级医院吧，进入医院之后，齐不扬发现医院虽然不大，但建筑布局却十分的科学，门诊前面的绿化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一片空旷的场地停放着两辆小轿车和散乱的一些摩托车和自行车，情况还不错，比起非洲的一些落后地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院长领着两人到了食堂用餐，食堂并不大，说是食堂其实也就是跟路边的一个小餐厅差不了多少，摆了几张桌子，连窗口都没有，这会食堂却一个人也没有。 院长朗声道：”老张，快给市里来的医生做几个菜。” “好咧。”一把声音传来。 几人坐了下来等待上菜，君无邪问道：“院长，平时用餐是不是就在这食堂里？” 孙院长笑道：“许多医生的家就在医院附近，平时他们都是回家吃饭，只有离得远一点的医生才留在食堂吃饭，老张一般都会安排几个家常菜，大家聚在一起用餐，齐医生若想吃什么东西，也可以向老王提建议。” 君无邪露出笑容，原来是同事一起吃饭，这样关系也会亲近一些。 乔素却皱起眉头，只感觉并不熟悉的一群人在一桌吃饭感觉有点怪怪的，问道：“院长，不能单独点餐吗？” 院长笑道：“乔医生，我们这里可不似市里的大医院，吃饭的人少，这样显得方便一些。”意思是说不具备有单独点餐的条件。 院长说着又道：“乔医生若是想单独吃点什么，出了医院附近就有餐馆，不过东西可就有些贵了。” “鱼来了。”这时候一个六十多岁的阿伯端着一盘鱼上桌。 君无邪虽然在国外长大，却深知华夏文化，知道先上鱼是好兆头。 阿伯油腻腻的双手在盘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之后，笑道：“两位新医生，尝一尝，不好吃可以提意见。” 乔素看这阿伯油腻腻散还发着鱼腥味的手，又看见他盘在脖子上那条脏兮兮的毛巾，素来有洁癖的她，眉头皱的更弯了。 院长笑道：“两位医生尝一下吧，不满意可以向老张提意见。” 君无邪尝了一口之后称赞道：“这鱼味道正宗，张伯，我最喜欢吃鱼了，以后你多做。”以后就不必为午餐而烦恼了。 阿伯笑呵呵道：“好的，我再去准备，还有几个菜。” 几个人都动筷子，孙院长突然看见乔医生没有动筷子，好奇问道：“乔医生，你怎么不吃啊？” 乔素应道：“我不喜欢吃鱼。”这还真是实话，鱼和海鲜她一律不吃，她吃东西有些挑。 孙院长“哦”的一声，“没关系，今天还准备了几个菜。” 君无邪见厨房阿伯忙里忙外的是很热情，有些感激，倒也吃的不少，不打算浪费，几个人这一顿饭菜吃的饱饱的，只有乔素一个人忍不住肚子饿夹了点东西吃。 孙院长打趣道：“齐医生，今日.比较特殊，明天可就没有这么丰盛了。” 君无邪笑道：“院长，你太客气了，其实不必这么麻烦。” 乔素好奇的看了君无邪一眼，他刚刚在车上的时候有些冷漠，这会却变得随和，看来在这里找到了被重视的存在感。 饭后，妇科主任和副院长分别带着乔素和齐不扬简单了解一下医院的工作。 副院长为了好给君无邪安排工作，问了齐不扬的专业，一听是心血管方面的专科医生，一听头就大了，这心血管科一般都是动大刀子的科目，一般有得了这类型的病，谁到这小医院检查了，都是到城里的大医院去，再者说了，这华侨医院目前并没有这个科目，前些年倒有这个科室，不过这个科室也只有一个专科医生，平时也只不过给病人咨询提出建议什么的，别说动什么大手术了，能安装个心脏起搏器什么的，已经是极限，了不起了，这个科室也一直很是冷清，没有什么业绩，后来那个心血管科的专科医生觉得留下这里没有前途，就托人找关系跳槽到大一点的医院去了，这个科室也就干脆撤销，而前些年卫生局提出为了逐渐完善基层小医院的医疗设备而下拨过来的检查这方面病情的医疗器械也一直空置的，这也是基层小医院的窘境，就算有医疗器械，却没人才，或者说根本留不住人才，他知道这齐不扬医生只不过是援助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拍拍屁股走人，为了配合这齐医生的工作，难道要重开心血管科，说起来连他自己也感觉可笑，一个基层小医院开什么心血管科啊，本来基层小医院就是治疗一些发烧感冒什么的小病而已。 君无邪见了副院长的表情，问道：“李副院长，有什么问题吗？” 李副院长笑道：“齐医生，你这种大医院的专业人才来我们基层小医院实在有点大材小用。”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李副院长对他还是很认可的。 君无邪认真问道：“李副院长，有什么难处吗？” 李副院长道：“齐医生，你所学的专业还真在我们医院派不上用途，我们这里是基层小医院，病人若有什么心血管方面的疾病，一般都去大医院检查，谁来我们医院看这种病啊，我实在不好给你安排工作。” 君无邪一听，原来如此，想了想之后说道：“华侨医院虽然不具备动大手术的基础，但前来就诊的病人不一定非要动大手术不可，大多数病人还是不需要动手术的，他们上医院只是想检查病情，按照医生的嘱咐按时吃药，若遇到一些病情严重需要动手术的病人，我们当然是建议他到大医院去动手术，一者可以普及一下医院对病人的基本需求，二者也能让病人在这方面可以有个咨询检查的地方，不必大老远的跑到市里的大医院去。”在华夏，农村和城市的医疗资源分布不均，80%的医疗资源集中在城市，似这种地方的医院其实也就只能满足给病人看看感冒发烧的一些小病而已，君无邪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大材小用，只是觉得环境和条件的缺乏而已，但有的时候，这些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弥补的。 李副院长点头道：“齐医生说的有道理。”心中却暗暗道：“你也就是来当援助医生的，为了你，我们医院重开心血管科，你走了之后，我们怎么办？” 君无邪见李副院长没有直接回应自己的问题，说道：“李副院长，我对其他科目也有涉猎，不如你随便安排我坐诊，为病人看病。” 李副院长笑道：“那好办，我们还是很相信齐医生的医术的。”还是那句话，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齐医生毕竟是市人民医院过来的专科医生。 事情安排好了之后，李副院长领着君无邪到医院给他安排的宿舍，这是一栋老宿舍，是当年建设医院的时候一并建造的，君无邪被告之，一间宿舍住两个人，和他同住的还有一个姓吕的医生，因为这吕医生的家离医院也不算太远，若不是值班或者早班，吕医生都没有在宿舍过夜，李副院长安排他与这名吕医生住在一起，看来想让给他方便吧。 君无邪进入宿舍，见宿舍虽然不大，但整洁干净，十分的满意，对着李副院长道：“李副院长，有劳你了。” 李副院长道：“齐医生说什么话，你可是来我们医院帮忙的。” 君无邪心中却暗忖：“不知道是真的来帮忙，还是来添麻烦的。”突然感觉这千名医生下乡支援农村卫生工程其实并不实用，并不能解决农村医疗资源缺乏的问题，最好就是城镇一体化，可这也不是他一个普通医生所能考虑的。 李副院长道：“齐医生，现在还早，你这会可以先去买些日用品，回来之后，我给你报销。” 君无邪微笑的点了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李副院长离开之后，君无邪站在宿舍前的走廊，看着这所风风雨雨度过了四十五年的老医院，我是否能给医院带来帮助，真正做到援助两个字，还只是走走过场而且，忙没帮到，却给人家带来麻烦，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自己吃亏一点，却也不想占别人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