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想！
楚一飞愣住了。 他没想到谭月会这般言辞犀利攻击自己，但是——他苦涩一笑，或许最近的确太过松懈了。 谁都不会知道如今乐天诙谐的楚一飞儿时受过多少折磨，从三岁到十岁之间，他没一个晚上可以睡安稳觉。那也是他身体最虚弱的阶段。对于食物，他不能吃的太多，极其孱弱的身体无法消化这些美味。哪怕秦青在他生日的那天给他做一份清水炖蛋，吃完之后，他也会上吐下泻一整晚。他记得，那个阶段，他从没一天真正意义上吃饱。他不能吃饱，身体根本无法消化太多的食物。吃的多，吃不容易消化的食物，他虚弱的器官就得疯狂工作，这会导致楚一飞处于极为兴奋又无力的状态。 吃不饱——吃那点儿仅仅能维持生命的食物，楚一飞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吃一点。 这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他每天大约要吃十顿，也就意味他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吃一点食物。否则，能量不够，他会随时晕厥。那个阶段，秦青几乎不敢离开他，每天形影不离。她担心，害怕几个小时不在，楚一飞就会晕厥过去。若是秦青一整天不在家，楚一飞有八成可能被活活“饿死”！ 是的，他真的可能被饿死。那个阶段，他的身体简直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虚弱。 那几年，楚一飞总算撕心裂肺熬过来，在秦青的悉心照顾下，身体逐渐转好，和普通人的体质差不多。但他的恢复能力，仍然极其虚弱。普通人生个小毛病，两三天就能转好，他至少得半个月。所以，楚一飞的儿时过得凄凉而空虚。除了老妈，他接触的人太少太少。少到他根本不像这个世界的生物。 回过神，楚一飞一阵恍惚。 打小活在痛苦折磨中，楚一飞极享受平淡安稳的生活。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就在平平淡淡中度过。 经历了生死磨难、悲惨凄凉的日子，楚一飞不会像某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sao客，无病无痛也要伤春悲秋。平淡是福，这是楚一飞的生活理念。 试问，谁像楚一飞经历长达十几年的痛苦光阴，还会觉得人生的意义是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是站在巅峰俯瞰渺小蝼蚁，是蓦然回首，脚下白骨累累呢？ 大学之前，楚一飞深知大学是他享受学校生涯的最后机会。他努力学习，只为考上大学，好好体验一把学校生涯。他不像其他学生读大学是为拿文凭、为家人争面子，为将来做打算。甚至，秦青并未在这方面给他施加任何压力。 在秦青的眼中，楚一飞被病魔折腾得虚弱之极，能好死不死的拖到现在，活到现在，已经是全世界最勇敢的男人了。 至于学习成绩如何，人生信念如何，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你觉得我不上进，不努力？”楚一飞敲出一句话。 “我不推测估算任何事，我只信亲眼所见。” “我给你的印象的确是这样。”楚一飞苦笑，片刻之后，他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讨厌什么样的男人？” 或许是这个问题过于尖锐，谭月很久之后才给出答复。 “我不喜欢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不讨厌拥有一颗感恩之心的男人。” 楚一飞细细品味这番话，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在与谭月接触的这几次，楚一飞的确有故作深沉装逼的嫌疑和倾向。说了一些放在平时他很难想到也大抵品味不出意境的话语。这些观点对他本人来说，无疑是灵光乍现的感慨，算不上可以永久留在肚子里的私货。被谭月如此嘲讽，楚一飞老脸微红。 一颗感恩的心？ 楚一飞琢磨这句话，不由愣神。 他想和谭月讨论有关感恩的问题，谭月却向他发来一句“晚安”下线了。 楚一飞失眠了，琢磨了一整晚，他似乎明白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但他并不觉得困乏和疲惫，反而浑身上下充满力量。 下体不举之前，他的生活简单没有目标，单纯为了享受校园生涯。不举之时，他的人生一片灰暗，几欲自裁。得到戒指之后，他又恢复了毫无目的的生活，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 直到谭月昨晚一顿轻蔑，楚一飞思索整晚，忽然之间，仿佛灵台一片空灵。 难道我真的无法确立人生目标吗？ 没碰到任何阻力的时候，他可以假想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享受大学生活，骗个水嫩老婆回家传宗接代，为八代单传的楚家留个种。 可是，谁会不碰到阻力呢？谁敢保证自己一帆风顺？不提其他，饶是骗个水嫩老婆回去，都极为苦难。 哪怕完成大学生涯，骗个水嫩老婆回家传宗接代，也得有足够的资本和能力。何况，钱大项可还在伺机而动，楚一飞啊楚一飞，你难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哲人说：没有危机是最大的危机，满足现状是最大的陷阱。 楚一飞觉得，自己应该努力奋斗，踩扁一切阻扰自己追求妹子的纸老虎！打不下一片大大的江山，也不能在这滚滚红尘死于无名。 前十几年的苦难生活不是如今安逸享乐的借口，另一位面的自己牺牲生命送来一份贵重礼物，难道打算暴殄天物吗？ 楚一飞握拳，扎马，冲爬床的虎啸地一声大吼：“打倒一切恶势力！” 噗通—— 虎啸地一个趔趄，从床上栽下来，怒视楚一飞，不明就里。 “看来还没好彻底。”四眼仔摇头。“早说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不听，看，留下后遗症了吧？” 思维不在同一频道，楚一飞没搭理他们。酷笑摇头，下楼吃早餐。 与绝大数学院无异，学校对大一新生的早自习抓得很严，但凡迟到早退的学生，大多会被辅导员领导逮去问话，严重的给个红头文件不足为奇。 楚一飞所在2073班共45名学生，男30，女15。谈不上阳盛阴衰，但也不得不说，学中医的女生少得可怜，且大多斯文安静，不似外语系经管系那些辣妹子奔放狂热。 按龙兄虎弟的原话，这群质量尚可，却过于内向的妹子，教吾等把妹高手情何以堪？ 四眼仔倒不介意妹子奔放或内向，他无时不刻捧着一本网络小说。厚度大约有5公分左右，这是他一天的工作量。至于学习——同学同桌一个多月，他拿课本的次数赶不上拿卫生纸。 楚一飞还算中规中矩，偶尔瞌睡，大部分时候皆认真听课。但听着讲台上手舞足蹈的授课老师，楚一飞总会忍不住困乏无力。 这些有关中医最基本的知识，楚一飞十岁之前就门儿清。哪怕深入一层的概念，他也手到擒来，绝不含糊。 所以即便楚一飞享受坐在教室上课的氛围，但总听这些他烂熟于胸的知识，难免乏味。于是装作走神样，疯狂翻阅课本，以每分钟一页的速度吸收知识，当然，他所吸收的知识，比起课本深刻好几倍，简单一点说，像大一新生，课本上的知识大多不会过于深奥晦涩，不过只要有这条知识线作引子，手镯便能在楚一飞脑海勾勒出整条知识线的立体图案，让他更为深入学习。 “从公元2至10世纪，既我国隋唐时期，医药学有了全面发展，在脉学、病因、证候、临床治疗学等方面。出现了不少传世之作。如晋代著名医学家王叔和著《脉学》十卷，进一步使脉学理论与方法系统化。对于病源的探讨和证候的描述，到隋代已取得相当成就——” 名叫李清的医学史老师吐字清晰，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说道：“楚一飞同学，你知道金元四大家的代表人物是哪四位吗？” 正肆意在浩瀚的知识海洋无法自拔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耳朵，楚一飞一愣，迅速站了起来，勉力回想李清的提问，张嘴就来：“张子和，属‘攻下派’，著有《儒门事亲》；刘完素，属‘寒凉派’，著有《素部玄机原病式》；李东垣，属‘补脾派’。代表著作有《脾胃论》；朱丹溪，属“滋阴派”，著有《局方发挥》。” 学生们颇为惊讶，这些知识谈不上高深，甚至书本上就有原文，但楚一飞如此详细答出，没丝毫停顿，仿佛这些知识已然烙印在脑海。不由对这位最近风头劲猛的阳痿男多了一分好奇。 坐在最后排的洛水面露微笑，饶有兴致盯着他。 李清点头，又道：“楚一飞同学，听说你母亲是当地颇有知名度的中医，想必耳濡目染之下，你对中医也比其他同学有更深刻的认知。那么，你对某些专家提出的中医是伪科学持何种看法？” 哗—— 学生瞬间被这个敏感话题吸引，连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学生，也如雄狮般抬头，目光灼灼望向楚一飞，等待下文。 楚一飞闻言，不由脸色微变，刹那间肃然起来，一字字说道：“中医不是科学！” 又是一阵激烈的喧嚣，李清压手，示意学生安静，微微皱眉，不明白楚一飞这番惊世骇俗言论的意思，询问道：“楚一飞同学，能否说得清楚一点？” “请问大家，中医存在的时候，‘科学’这个词在哪儿？”楚一飞环顾四周，面色凛然。 学生哑口无言，中医存在五千年，那时候红毛鬼子在干嘛？称霸全球的美帝在哪儿？ 学生无法回答，心底却仿佛有一股火苗在滋生。他们是中医学的学生，自是对中医推崇有加，更甚者，对中医的陨落充满了愤怒和不甘。选择这门不被大众认可，前途渺茫的学科，他们承受了来源父母亲人的多大压力？ 李清微眯着眼睛，点头示意他继续。 “中医不是科学，是数千年先贤前辈积累下来的巨大宝藏，我对西医不甚了解，不做评断，但对于中医，我想说，尽管目前为止，中医的许多理论看起来似乎玄而又玄——可‘无比年轻’的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就非得说这个东西是伪科学吗？这合理吗？公平吗？这世界科学不能解释却存在的东西还少吗？当中医治病救人，为人类谋取福利的时候，科学在哪儿？好，等到科学出现，并且用科学无法解释中医理论的时候，大家就来推倒中医，攻击中医是伪科学，请大家听清楚，是用比中医年轻数千岁的科学断定中医是伪科学！而这个称呼，也是从科学身上延伸出来的！它有这个资格吗？由始至终，我不认为科学有资格成为中医的形容词！” 楚一飞异常激动，口水横飞，仿佛在万人讲台上演讲，手舞足蹈，眼神明亮。 教室内一片沉默，针落可闻，洛水白嫩的脸庞一片红润，眼中交织着羞愤与自豪。 楚一飞很怒，尤其听见中医是伪科学这个谬论的时候，他的气血瞬间沸腾起来。他虽然对中医没太大兴趣，但这不代表他允许有人在他面前糟践中医。 对，他读中医系很大程度是想多点时间玩耍，可是，从小在母亲理性且准确度极高的教导下，他深知中医目前处于何种窘困地步。但他由始至终坚信，中医迟早有一天会引领时代风sao，成为哪怕是全世界，都必须无比膜拜的文化瑰宝！ 可以说，楚一飞对旁人误解糟践中医愤怒如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中医作为华夏国积累五千年的文化宝藏，他不希望被人玷污。与他将来是否成为一名中医无关。 作为一个有血性有尊严有良知的华夏人，他见不得中华母亲蕴育五千年的孩子被旁人糟践。 “最后我想说，可能将来我无法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中医，但我誓死捍卫中医的尊严与正统！”楚一飞气势磅礴。 啪啪啪！ 震耳欲聋的掌声，学生的脸上写满亢奋与感动。是的，楚一飞道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将来未必会成为一代名医，也没幻想靠刻苦学来的中医发家致富。仅仅——他们不愿华夏五千年积累下来的宝藏就此堕落消亡，仅仅，他们想用实际行动来呵护已残破不堪的文化宝藏，仅仅，只是他们人生的梦想而已！ 为梦想努力，不豪壮不伟大，却鼓舞他们无畏走下去！ ~~ PS：又是4K字章节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