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南凉衰微

    刘勃勃人如其名，果然是野心勃勃，建立胡夏之后，部属们劝他：“陛下打算夺取关中，最好是先行巩固根本，使人们有一个效忠的京师，高平有高山大河，地势险要，土壤肥沃，可以作为国都。”

    刘勃勃早就做好打算，与大家分享自己的小心思：“你们只考虑到这一个方面，没有考虑到另一方面，我的大业不过才刚开始，部众不多，姚兴也是一代英雄，将领们都听从命令，关中不容易到手，我如果把全副精力坚守在一个城池，他们一定倾全国之力对付我，人数上既比他们少，立刻就会灭亡，不如采取游击战术，战马驰骋，来去如风，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他们救前，我们击后，他们救后，我们击前，他们不停奔跑，疲于奔命，而我们到处猎取食物，悠闲自得，用不了十年，岭北河东全归我们所有，等到姚兴死后，继承人愚昧懦弱，再慢慢夺取长安——这都在我计划之中。”

    部属们茅塞顿开，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打游击当然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也是讲究策略的，刘勃勃第一步找到了南凉的秃发傉檀。

    这一步走得很巧妙，因为姚兴与秃发家族的关系出现了裂痕，秃发傉檀极有可能与胡夏联盟。

    一年前的406年，秃发傉檀攻击北凉的沮渠蒙逊，沮渠蒙逊登城坚守，秃发傉檀一时无法突破，挺进到赤泉后便开始撤退，一路上缴获无数战利品，为了打消姚兴的猜忌，特意让人前往长安，向后秦进贡良马三千匹，羊三万头。

    姚兴果真大受感动，为了表彰秃发傉檀的忠心，下诏任命秃发傉檀为河西军区司令长官、车骑大将军、凉州督导官、镇守姑臧，征召原来的凉州督导官王尚回京。

    凉州当地人申屠英，派州政府主任秘书胡威，前往长安，请求留下王尚，姚兴不准，胡威晋见姚兴，痛哭流涕地说：“我们凉州遵从君王的教化，至今有五年了，地方偏僻，距京师也十分遥远，朝廷的威力鞭长莫及，幸赖官吏人民卧薪尝胆，同心合力，共守这座孤城，仰仗陛下的恩德和州长的贤明，才能自求保全，维持到今天，陛下怎么可以把凉州人民交换三千匹马三万头羊！不看重人而看重牲畜！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如果军队需要马匹，只要政府送来一份公文就够了，我们凉州人民三千多家，每家捐出一匹，公文早上到达，晚上就可以办到，有什么困难！从前汉武帝搜括天下所有的资源，开辟河西疆土，砍断匈奴汗国的右臂，而今陛下无缘无故抛弃五郡土地上的忠良人民，送给凶暴的外邦，岂止我们凉州人民惨遭蹂躏，恐怕更增加国家的忧患！”

    姚兴听完他这番声泪俱下的控拆，顿时后悔了，急忙派人飞马前往制止王尚，一面通知秃发傉檀。

    而此时兴奋的秃发傉檀已率步骑兵三万人，驻屯在五涧，得知姚兴变卦，当然不乐意煮熟的鸭子再飞掉，于是动用武力逼迫王尚，使王尚从东门青阳门出城，秃发傉檀则从南门凉风门入城。

    凉州州政府行政官宗敞，也将随同王尚一起返回长安，秃发傉檀对宗敞说：“我虽然得到凉州三千户人家，但心中向往的只是你一人而已，你怎么能舍我而去？”

    宗敞说：“我护送旧日的长官，正是忠于殿下。”

    秃发傉檀无法反驳，接着问道：“我刚刚接管这里，怀柔远方，安抚近土，应该用什么办法最有成效？”

    宗敞说：“凉州虽然穷困，但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殿下对人民要施予恩惠，招揽贤才俊杰，共同开创大业，建立功名，这有什么难的。”于是推举本州知名的文武人才十余人，全都供南凉任用，但长安之行终究不能挽回。

    秃发傉檀虽觉可惜，但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秃发傉檀或许不是君子，但执意违背对方的心愿，总是太过小人，于是为宗敞送行，然后开始着手姑臧的各项建设。

    王尚抵达长安后，姚兴任命他为中央政府行政官，但对于南凉终于无计可施，只能认栽了，可是双方毕竟已丧失了之前的和谐，只因后秦危机四伏，一时顾不上讨伐，而南凉也因为正在上升期，不便随意与大国发生争执，所以倒不至于立刻就爆发冲突。

    但刘勃勃还是发现了某种机会，想要挑唆秃发傉檀与自己联合抗击后秦。

    407年10月，刘勃勃派出使节前往南凉，请求结成亲家，并附属了各样条件，大致内容是结成军事联盟，如果后秦对胡夏动武，南凉要无条件提供援助，而南凉如果遭到后秦的讨伐，胡夏也会伸出援手。

    乱世之中的敌友关系，本就十分微妙，刘勃勃自认一定会打动秃发傉檀，但秃发傉檀还不想这么快就公然背叛后秦，准备再发展壮大一些再做打算，所以毅然拒绝了这一提议。

    刘勃勃自恃甚高，原本认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没能成功，顿时恼羞成怒，立即展开报复，于11月亲率骑兵二万人，对南凉发起突袭，前锋挺进到支阳，屠杀一万多人，掳掠二万七千人，以及牛马羊数十头，然后大摇大摆地班师回国。

    秃发傉檀也很生气，准备率军追击，智囊焦朗劝他：“刘勃勃仪表堂堂，统御军队，严肃整齐，不可轻视，我建议从温围向北渡河，直指万斛堆，依仗山川险要，扎营布阵，扼住刘勃勃的咽喉，这是百战百胜的谋略。”

    部将贺连怒道：“刘勃勃不过是一个国破家亡的残余分子，聚合一群乌合之众兴风作浪，能成什么气候，为什么要远远躲开，显示我们的弱点？应该立刻展开追击。”

    秃发傉檀深以为然，于是亲率大军北上。

    刘勃勃得到消息后，忍不住窃喜，就在阳武下峡凿开黄河冰封，用冰块和军中的所有车辆堵死峡口，然后挥军反击，最终大破南凉，追击八十多里，杀伤一万多人，南凉的一批能臣良将因此丧生的有十之六七，秃发傉檀本人在几个骑兵保护下，逃到南山，也几乎遭到生擒。

    此战让南凉元气大伤，再也没有逐鹿河西的实力，秃发傉檀对刘勃勃的威力也产生了阴影，下令坚壁清野，三百里以内的居民，全都迁入姑臧，人民大为震恐，异族部落乘机叛变的达数千人，虽然不久便成功镇压，但到底对秃发家族的统率力和威望造成了极深刻的负面影响，从此不但后秦招惹不起，胡夏和西凉也都成了心腹大患和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