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延英殿
如今秦家形成了以秦毅为头脑，莫叔为总协调负责人，的一个集团化工农商的小团体。农田桑麻由各村村正、里正、保长分级管理，向莫叔负责；两家店铺由秦壮、阿冯负责；酒坊由莫叔挑选的两个族人秦渠卫和秦朗分别负责生产和销售；刘贵成为了秦氏家族的安保负责人；而莫山和陈月娇则是秦毅的贴身护卫。至于秦家府宅里的事则基本交给了莫叔的娘子李大娘。 莫叔虽然热情高涨，但毕竟精力有限，常常弄得疲累不堪。现在秦毅jiejie秦大娘子回来，正好做了莫叔的帮手，倒是令莫叔轻松了不少。而繁忙的工作最容易让人忘却烦恼，秦大娘子对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也十分满意。 只不过钱塘姚家始终没什么反应，丈夫姚崇礼也一直没露面，甚至连信也没捎一封过来，让大娘子十分失望，对姚家愈发心冷。 秦毅除了族里的事情外，依旧要兼顾府军训练演习的事情。也不知道萧亮怎么怂恿他老子的，反正萧升全对于萧亮强烈的要把自己的不对打造成天下强军的想法大加赞赏，认为这小子终于对自己的事业上心了，以往只知道混闹的二儿子跟着秦三郎，也知道上进了，心怀大慰，十分支持。动用了关系人脉，居然令得太仆寺紧急给儿子那一团从牧监调拨了整整三百匹良马，倒是省去了秦毅一大笔开支。 可这厮就开始经常缠着秦毅，伙同从别府调来的两个老骑军整日的探究钻研什么骑军战法，秦毅若是忙不过来没去训练营，他就跑到秦家混吃混喝连带混着借宿，在秦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 江南瑞雪，遥远的西京长安，更是白雪皑皑，这座全世界如今最为壮丽的都市，银装素裹，更平添了几分魅力。才回到长安三天的天后娘娘就在大明宫延英殿开始处理一路上积压的朝政了。 延英殿内暖炉燃着碳火，里面添加适量的香料，令得整个殿内温暖舒适。 武媚娘被温暖的熏香弄得有些慵懒，轻轻靠在案几后长榻上软绵的裘皮靠背上。 “高侍郎，陆敬淳，刘祎之，你们都是饱学之士。郭忌酒推荐的那越州秦三郎的‘拼音’之法你们也都自那二人处学会了吧？” “回娘娘，臣已经学会了。其法其实十分简单易学。”高智周年龄最大，再三人中地位也最高，当先回道。 “学会了。” “臣也学会了。” “那你们看，此法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能有多大功用？” 高智周说起这‘拼音’来，立时就是满脸的佩服。 “回娘娘，此法着实当得上奇思妙想，妙不可言！配合《匡谬正俗》，可为天下任意典籍配注音韵。学会此法，就是不识字的孩童也可以读音而畅读无误，更可以此法学习认字！实在是绝好的发蒙妙法。” “确实如此。” “正是。” “那《三字经》我看也写得甚好，你等以为如何？刘祎之，你说说看。” “简单易记，朗朗上口。教化为人为学之道，也是好书。更可做初学发蒙之物，较之《千字文》不遑多让。”刘祎之赶紧恭敬的回答。 “那么那几本《基础算术》如何？可堪教学之用？” “足堪使用。十个‘阿拉伯数字’符号组合，书写简单，使用方便至极。其加减乘除的算法，绝妙无匹，依其列式，结果顷刻即出，准确无误比之使用算筹要方便迅捷无数倍！” 武媚娘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过了足足又半刻时间，又睁开眼看向另一边跪坐的工部侍郎检校左卫大将军刘审礼、兵部侍郎岑长倩、军器监少监李德惠问道： “你们呢？那强弩试用了这许久，到底如何？” “回娘娘，越骑使用的手弩省力足有七成，射程增加一倍，射速提高两倍有余。奔马上也可轻易上弦击发。”刘审礼率先回答。岑长倩接着道： “步射的臂张弩省力更多，射程增加两倍有余，射速提高一倍以上。堪称神兵利器，于军中实有大用！” 武媚娘听了，双目精光绽放，有些激动得坐直了身子。 “打造下来，工费若何？” 李德惠赶紧躬身道： “手弩较之原来的手弩要多费钢材半斤，省却上好的木料，却不似木弩用材那般考究，费时费工。臂张弩多费钢材近一斤。总体核算，钢臂手弩反倒省钱一成，钢臂臂张弩省钱两成。” 武媚娘不禁腾的站了起来，轻轻抚掌，喃喃道： “好！好！” 众人均有些惊讶，一向雍容沉稳的娘娘，居然也有如此激动的时候。 只有作为娘娘心腹僚臣的刘祎之，这个所谓的‘北门学士’知道娘娘的心事。 五年了，青海湖的惨败，大非川上唐军将士的累累白骨，依旧时时烦扰着天后娘娘。当年娘娘主张息兵而养民，结果狼子野心的吐蕃在吞灭了东吐谷浑后，更缕缕进犯大唐边界，掠夺人口财富。不少人将边境的失利归罪于娘娘的息兵养民之策。 五年前陛下不顾娘娘的劝说，急调正在同新罗作战的大将军薛礼赶赴西线唐吐前线，但是由于准备并不充分，又仓促冒进，更在大战开始后将帅离心，最终全军覆没。 那一战，是大唐开国以来，最惨的一次败仗！ 陛下最然对娘娘嘴里声言悔不停媚娘之劝，可实际上心中却颇有责怨娘娘掣肘之意。陛下和娘娘都把那场惨败视为奇耻大辱，只有用一场大胜才能洗刷！ 更何况娘娘在朝中权威日盛，各方面均有建树，唯独这军事方面尚无足堪夸耀的胜绩。 而这强弩的出现，无疑为娘娘的复仇和军事方面的需要提供了强有力的保证。 武媚娘确实心情有些激动。 人人都道娘娘对朝臣顾老狠辣无情，对外征战绵软无能。谁又知自己比任何人，甚至比无数的帝王更加渴望保国开疆的功绩！ 为什么主张息兵养民？ 是因为自己要争取民心！ 可自己更知道，如果在自己的主导下，能取得一场对异族的空前大胜，那么自己的声望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那比无数的惠民之策更加直接，更加有效！ 可自己决不能轻易冒险，一旦自己在军事上惨败，就极有可能是之前的种种努力前功尽弃！ 而现在，这种众人口中的神兵利器，却带给了自己希望，让自己有了给吐蕃致命一击的底气！ 而自己对外军事上的态度转变，或许更符合自己丈夫，当今陛下的心意吧！ 武媚娘走到大殿一侧，掀开厚厚的帷幕，室外满眼白雪覆盖的世界，迎面冷冽的空气一下子包裹了她。 不行，不能这么草率，光有犀利的武器，还不足以保证自己能够得到胜利的欢呼！ 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放下帷幕，武媚娘转身走回案几前坐下。 “吏部尚书，你随意些吧，不必跪坐了。来人给李尚书拿个凭几来。” 吏部尚书李敬玄已经年满六十了，跪坐坐了半天的的他正感觉腿脚有些发麻，闻言赶紧谢恩。然后胡坐着侧身倚靠在凭几上，沉吟道： “以创制新式弓弩之能，当可授军器监弩坊署令，为正八品下实职。以其大幅提升军力的功绩，可加武勋正五品上骑都尉；创‘拼音’法，著《三字经》《基础算术》等，可直入四门学，授检校从八品上四门助教的实职；因其宣教善学之功，可文勋正六品上朝议郎。” 李敬玄自以为这封赏已经够重的了，一个原本只是正七品下的勋官的十七岁少年，不但给了文武实职，更连勋级都直接提了六级，不算轻了吧？谁知天后娘娘听完就皱着眉不悦道： “这么大的功绩，就封赏个八品，这岂不叫天下人非议我吝啬封赏？不行！” “啊？”李敬玄有些发傻。 “这样，他不是在蒲阳府军里帮朋友训练府军卫士吗？听说还自己弄了个不伦不类的什么‘总教官’的称呼……”武媚娘想着蒲阳府的奏报就有些好笑，眉眼就变得有些弯。 又想起越州刺史的奏报，那小家伙又弄出了个什么《治桑纪要》，居然宣称能将为害天下的桑虫十去其九……真是能折腾啊！哎呀，真是令人有些期待呢！ “看来这小家伙还挺喜欢军武，就让他担起蒲阳府果毅都尉之职吧！可只担个武职，可惜了他的文才，嗯……让他检校个著作佐郎。原来那个果毅都尉着兵部嘉叙其功，另行任命。” ******* PS：秋山手头资料不足，675年的国子监忌酒一直没查到到底是哪位大佬。郭正一是武则天称制时候的国子监祭酒，675年担任中书舍人要职。秋山让他提前了八、九年荣登忌酒之职，呵呵。穿越小说，大家莫要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