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松脂墨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见这两人死活说不通,我只得道:“那在下求见贵派柳一航长老,请两位通融一二。” 个高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认识我们柳长老?” 我苦笑道:“认识,有过几面之缘!” 我刚说完,个高的便骂了起来:“不过是见过柳长老几次面,说不定还是你这穷鬼吹牛,就敢到这里来吓唬老子,谁不知道柳长老还在惠京参加鉴宝大会,见你个头!” 鉴宝大会已经结束,我没想到柳一航还没回来,倒惹这北央宫弟子误会。 他开始不干不净骂人,四头狻猊便一起面露狰狞,也开始对我大声咆哮,若不是家养惯了,肯定已扑上来了。 说实话,若不是有求于人,我真想掉头就走,现在却只有忍住憋屈,将已种在花盆里的三三化境果树拿出来,仍旧好言问道:“这株灵树,就是在下要献上的宝物,两位能确定,贵宫主真看不上么?” “这是什么品级的灵树了?我们宫主能看得上眼,真是笑掉老子大……”高个的看也不看,还要再说,却已被黑脸那个扯住:“师兄,这好像是三三化境果树……” “怎么可能?” “三三化境果树?” 确认无误后,北央宫两个守门弟子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我手里的灵树。 我冷下脸,问道:“贵宫宫主真看不上么?那在下告辞!” 高个的脸色变了又变,再说不出一句话来,那黑脸的北央宫守门弟子忙喝止住四只狻猊,上来一把拉住我,满脸赔笑道:“道友说笑了,是我俩有眼不识愚公山,还请道兄恕罪!恕罪!莫怪!” 看高个的这时候下不来台,在那讪讪的,有求于人,我也不欲为难他,收起灵树对他冷声道:“那就请道友替在下通传一声吧!” 高个的忙点点头,返身骑上一头冰雕,起飞去了。 黑脸的就站在一旁陪我说话,这下言语间就再没了那股轻视意味,又害怕我到宫主那里去告状,用甜言蜜语不断笼络着我。 过了盏茶时间,高个的又骑雕回来,对我道:“宫主有请,前往宫中还有十几里地,内谷里不许御镜,客人请随我乘雕前往!” 黑脸弟子便在雕群中拉过一头冰雕来,我骑上去,高个骑雕的在前面引路,两只冰雕一前一后腾空进入谷内。 这谷中遍地奇花异草,放养灵兽也繁多,又是另一番景象,我在空中看去,应该都是些中下品灵树和玄级灵兽,不少北央弟子在空地中练习使用灵镜,这才是大派气象。 冰雕飞得甚快,不一时到了巨宫门前,这大门也有五丈高,三丈宽,门上雕有两只异兽图,左边的是土脉天级灵兽麒麟,右边的是火脉天级灵兽炎凤,栩栩如生。 到门前,两只冰雕便降落了,我和那领路的北央弟子跳下来,却没资格走正门,看门的守卫问过,放我们从旁边一道侧门里进去。 这北央宫宫殿全是由精铜制成,里面层层叠叠全是楼宇阙亭,如蛛网一般,我不敢多看,低头跟着一路进去。 走过许多楼亭走廊,到一个庭院门前,引路的高个北央弟子回头低声对我歉道:“刚才得罪,道友莫怪!” 我亦压低声音,悄声对他道:“放心,这点肚量在下还是有的。” 这人放下心,点头道:“承情!在下北央宫贺子强,道友请进!” 推门进去,再穿过一个小院落,到了内里,却是间大屋子,此时正有五名老者坐在里面,我们进来时,都一起抬头打量我。 除了中央主座上坐着的颊有青斑的老者,另四个老头分两排左右齐坐,虽没见过,北央宫宫主青面蟠龙郭万里的大名我却是早就如雷贯耳的了,坐主位上的应该就是他。 “嘉梧派后生小辈明性,见过郭宫主,四位前辈!” 打量了我一阵,郭万里“呵呵”一笑,对身旁四个老者笑道:“昨天才见到柳长老传来的玄兔灵镜,说今年鉴宝大会上,风头全被咱们北央州嘉梧派一个叫明性的小子占去了,没想到今天咱们就有幸见到本人啊!” 四个老者都笑,郭万里这才挥挥手让那贺子强出去,对我道:“怎么,听说你有株三三化境果树要孝敬咱们北央宫?” 我忙将灵树取出来,端在手里恭敬递上,一名最外侧的老者起身接过,转递给郭万里。 这北央宫宫主仔细打量两眼,眯着眼笑道:“不错,确实是三三化境果树,可惜灵果刚被摘去,要再次结果,可还得等三十年!” 我不知如何对答,还好旁边一个老者道:“听说你在鉴宝大会上跟穆神使换了几枚三三化境果,想来到手好处不少,难得还能想到我们北央宫啊!” 不知和穆神使交换是不是引得这些大佬不快,我赔笑道:“几位前辈见笑,小子出身的嘉梧派,多年来若不是仰仗着北央宫庇护,不知要沦落到成什么样子了,小子早就有心前来拜谢各位前辈,可空着手,实在是不好上门,还好运气得了这株灵树,想着北央宫眼界高,见惯好东西,这玩意定是看不上的,不过略表小子一点心意罢了,还望各位前辈别嫌礼轻,千万收下!” 郭万里被我逗得开怀一笑,道:“你小子到会卖乖,我也不为难你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吧,来咱们北央宫要求什么?” 我忙表现出一副凄惨模样来,哀声道:“还不是西驼州云湖派、东胜州程家这些大户见不得小子穷人发财,不让我好过,放话说要灭我小小的嘉梧派,小子这是被逼得实在没了办法,才来厚颜求各位前辈庇护的!” 旁边一个老者笑道:“打不过他们,你还不会跑么?小小嘉梧山,弃了就是!” 我忙冲他道:“这位前辈,都说土是故乡亲,酒是故乡醇,嘉梧山虽小,却也是祖师留下的基业,咱们嘉梧派弟子也都是北央州人,难道扔下跑到外海去做个散修么?那里割舍得下啊!” “故土难离,”那老者点点头:“说得也是!” 另一个老者笑叹道:“啧啧,两家中等门派合力欺负一家小派,云湖派和程家这次可真是长脸啊,南郭家倒是招了一个好女婿,竟给四大家族脸上添光了!”
我又调头赔笑道:“前辈说得是,他们两家不要脸,嘉梧派可就招架不住啊,只得请前辈们主持公道,让小子们也能混口饭吃!” 趁我们说话的功夫,郭万里已拿定了主意:“怎么说这次也是外人合伙欺负咱们北央州人,那程家家主虽然是南郭家的女婿,可到咱们地界上耀武扬威,放任不管的话,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北央宫怕了他南郭家!” 我躬身仔细听着,郭万里沉吟一会,道:“得了,柳一航也说你还算顾咱们北央宫的面子,你又巴巴的送株灵树过来,虽然不值当什么,孝心却也难得,北央宫便护你一回!” 我心头欢喜,北央宫肯应承下就成,九大派面前,有几个中等门派敢猖獗? 眯眼看我一会,郭万里又侧头向左首边的老者道:“老高,把你的松脂墨拿出来!” 那姓高的老者掏出一块墨递给他,郭万里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一大块白色锦缎,让我牵开扯着,他提笔蘸墨在上面书写了“北央宫”三个大字。 “就这样,”郭万里写完,吹吹锦缎上未干的松脂墨,道:“你回去将这锦缎做成一面大旗,竖在你们嘉梧山顶,我倒看看谁敢再来攻!” 相信三个字就足以吓退几家中等门派,这就是九派千万年积攒下的自信和威风! 我自然是没口子道谢,接过锦缎小心放进储物手镯中去。 “你小子倒是有趣,今后,北央宫这里,可要多来陪咱们这几个老家伙坐坐,北央宫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一定一定,只要几位前辈不嫌小子烦人,小子定是还要再来拜访的!” 说完话告辞出门时,我忍不住在心里大骂:jian猾的老狐狸!贪心的老东西! 这老东西特意用松脂墨书写这三个字,就是没安好心。 灵树中有种叫墨松的上品灵树,结出的松子也是提升灵力的上佳果品,树身枝叶全都通体漆黑,连分泌出的松脂也浓黑似墨,用来书写的话灵香逼人,却只能保持一年,墨迹一年后便会褪去。 松脂墨的香味很独特,大多数镜修都能识得,郭万里用它书写的字来帮我退敌,分明就是在明白告诉那些打劫者:北央宫只护嘉梧派一年安稳,过时再来。 在以往,咱们嘉梧派本是没有资格给北央宫上年贡的,想必老家伙也是知道这次我得了横财,不好明要,便使了这种手段,逼我一年后再来求他。 相求一次就得不低于三三化境果树级别的宝物,老家伙倒打得好算盘,若不是这次我的收获远超他想像,换个一般的中等门派,不要几年就得被压榨干了。 明知郭万里不安好心,我也没什么办法,难道我们师兄弟这十八支细胳膊还拧得过人家这条大腿么。 贺子强一直在庭院门外等我,我出来后,他又领路将我带出北央宫。 出了谷口,御镜飞出好远,我才忍不住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