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王朗的选择
以王朗老辣的政治触觉，自然看得出，魏国和蜀国之间不可能有和解的可能性。¤由曹丕篡汉开始，刘氏一族就必然会和他不共戴天，双方必然会拼个不死不休。除非一方彻底倒下，否则这场战争是不可能会停止。 历史上的诸葛亮也的确是那么做的，他不顾蜀国相对弱小的国力，“六出祁山”伐魏，直到将蜀国的国力耗得油尽灯枯，他这种几乎是穷兵黩武的行为，估计就是和这种心态有关。 王朗就是明白这一点，这才劝王肃放弃为两国斡旋，将精力集中在为宗族求情上。而王肃一来自视甚高，二来想通过这件事一举成名，甚至名流千古，所以一开始并不肯同意他父亲的这个观点。 两父子互相争辩了几句，由于各自考虑东西的角度不同，所以始终无法达成共识。最后，王朗火了，端出老子的架子来，对王肃下了最后通牒，他强令王肃答应不提两国的事情，否则就不让他去出使蜀营。 见到王朗耍起无赖来，王肃只好从命了，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父亲的威严是很重的，更何况王家这种香门第之家，对儒家这套传统礼仪就更讲究了。父亲的话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无条件服从，所以，王肃最后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定下了王肃秘密出使蜀营这件事后，会议还不能结束，因为时间太紧迫了，可能已经等不及王肃回来再作决定了，家族必须要立刻做出反应。 张苞给的投降时间是明天午时，看起来还有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时间看似不少。可是，午时指的是皇帝投降的时间，对于各大家族、各位官员来说，从现在开始就要表态度、做工作了。 所以，估计现在已经有很多官员连夜入宫求见皇帝，开始给皇帝做思想工作了。毕竟劝服皇帝投降还需要一定时间，甚至未必能劝服得了皇帝投降，那就要做其他工作了，例如是不是考虑纠集私兵，打开城门迎接蜀军等。 就算劝服皇帝投降，准备投降的仪式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可恶的蜀军偏偏只给大家那么少的时间。 王氏家族同样要在这个时候作出选择，到底是入宫劝皇帝投降，以免张苞入城后对王氏宗族举起屠刀，还是继续一条道走到黑，力劝皇帝坚守城池，最后与魏国共存亡，甚至纠集私兵，夺取一个城门，迎接蜀军入城，成为新朝廷的开国功臣呢？ “老夫决定，从现在开始称病告假，不再理政事。”王朗幽幽地道，上面三个选项他都没选，他最终选了第四个选项。 “这行吗？”那名王肃称三叔的族人道。其他族人也议论纷纷，对王朗这个决定发出或同意、或异议的声音。 王朗这个决定看似很滑头，实际上却很愚蠢。他企图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可是，在这种政局动荡，时代剧变的时候，他这种骑墙派的行为最后只能变成两边都不讨好。 可以说，现在到了强制性要人们选择立场的时候了，这个时候非友即敌，无论对于魏国还是蜀国来说，谁不明确表示站在自己这一边，谁就是自己的敌人，是敌人就要坚决消灭掉。 所以，那些想两边都不得罪的骑墙派，最终估计会两边都得罪了，最后无论那边胜利，这些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这是很简单的枭雄逻辑，可惜王朗虽然是个饱读经的大儒，却想不通这点。 他以为自己两不相帮，保持中立就可以独善其身，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以为自己是瑞士吗？想做中立国就做中立国。即使是瑞士，她能做中立国，也是有全民皆兵做后盾的。 瑞士家家户户都有枪，每个成年男子都经过军训，随时可以拉上战场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谁敢轻易欺负他们？可是，王朗有什么？除了自己的学识和在读人当中的名望之外，他可以说一无所有。 学识和名望在太平盛世可以成为他在官场上无往而不利的武器，可是在乱世中，想要安身立命，靠的不是学识也不是名望，而是强大的武力。没有强大的武力作为依仗，就只能依附强者，成为某个强者的臣子，辅助这位强者，共同走上巅峰。 没有实力还想在两个强者的夹缝间生存，简直是痴人说梦，到头来，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也不剩。这道理虽然简单，但是能看清楚这点的人不多。 王朗显然并不具备成为枭雄的素质，同时也对这些枭雄间的游戏规则看得不太清楚，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还不如那位官阶低他无数个等级的三叔。 至少三叔对他这个决定还提出了质疑。可是没用，王朗是琰城王氏当之无愧的主事者，在这个宗族中，谁的话也没有他的话好使。这种封建家长拥有绝对权威的制度在这个时候充分暴~露出了它的缺点。 于是，王朗三言两语之下就将这件事情定下来了，然后大家分头行~事，该干嘛干嘛去。最忙的还是王朗，他要安排人将王肃秘密送出城去，还要写一封告假的奏章让人连夜送入宫。 也难怪他那么心急，因为按照张苞的最后通牒，今晚是各大宗族行动的最后期限了。按照平常的规矩，到了晚上宫门落钥之后，是不会轻易再开启宫门的，官员们想进宫那是千难万难。 如果没有天大的事，就只能等到第二天宫门打开之后才能进宫面圣。可是，现在就是有天大的事情的时候了。今晚宫门大开，无数文武官员、宗室勋戚涌~入皇宫。 他们的目的就是求见皇帝，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同时还要驳斥对手的政治诉求。当然，在这些人进入皇宫前，无数个家族会议、宗族会议在某些大人物家里举行着。 这些家族、宗族的会议和琰城王氏的宗族会议很相似，都是展开剧烈的讨论，最后达成一个个决议。这些决议大致分四种： 第一种，也是最多家族、宗族的选择，那就是全力劝说皇帝投降，避免得罪张苞这个残暴的将军，以期将来在大汉新朝中能保存宗族的香火，使宗族能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