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伤心人
凌蝎对所有人的指责置若罔闻，哗哗的雨声本就掩盖了大部分声音，他最强烈的感觉只来自于他们的目光。 青儿蝴蝶真身隐去，冲跑过去，满眼都是心疼，见他憔悴如此。 凌蝎在雨中抬头，眼前的女子就是陪他走出明月谷一路漂泊的人，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敢忘怀的人。 可当她説及解封明月谷，哭着喊着求他的时候，他却只能沉下头颅，不敢相望。 一虎被明月谷长老们接走，一时间那边便传来了责骂言语。他能辩解什么？将魂印融入地灵脉，妄图夺取力量的是他，给明月谷带来冰封危机的也是他。 “蝎儿，你听娘亲一言，万事不可能一路走到死，你想做什么都行，却怎能拿明月谷的命运来拼赌呢？”媚娘与倩姑姑都挣脱束缚，不忍看他模样，泪流不止，脸上已是分不清泪水和雨水。 “我没有，但我却讲不得。”凌蝎收回天殇，手掌抹去沾染一虎血液的刀刃。 面对明月谷许多妖族喷过来的凿凿罪词，凌蝎只无力解说了一句：“一虎是咎由自取，年幼时承蒙照顾，现在还妄想欺凌于我，可能么？留他一条性命，只是让他有悔过的机会。日后珍重。” “你还不知悔改！！哪怕一虎是咎由自取，大家不怪你下重手，但明月谷生你养你，你又怎忍心？”妖族有老者出来说道，杵着拐杖，敲打地面。 黎紫怡这些天一直随行左右，凌蝎言行她都看在眼里，众妖对于他的指责虽合情合理，但她还是头脑一热冲了上去，挡在身前。 这些妖族中，她也只认得青儿，只着急对她道：“青儿姑娘，他这个人你一向了解，断然不会害你们的。” “事实摆在眼前，还敢狡辩。”不等青儿姑娘回答，倒有一个年轻的妖族出来替她说话了：“你倒是拿出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黎紫怡没法子，只能望向凌蝎，看他样子也不像是会给出答案，一时间只能僵持着不答话。 “给你一天时间，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当年我们捡回你，媚娘悉心教养，即便你出走，她身为妖族还是为你去红尘人世间闯一遭。”六长老得到众长老的许可，继续说道：“不管是谁，都不能拿明月谷来拼赌。” 青儿被宠爱她的几个妖族老爷爷带走，明月谷环境四处恶化，倩与媚娘都被长老们拉去当帮手稳定情势，众妖隐去。 “现在如何是好？”黎紫怡握紧拳头，肃声道：“这一下，连生养你的地方也容不得你了。” 凌蝎手持天殇，蓝白的雷光骤然闪动，雷声阵阵，刃身上映照着他的长发，神情却是被遮盖住看不真切了。 回到屋内，黎紫怡升起小火，两人面对面坐着，明晃晃的火光照耀着凌蝎摇摆不定神情，他的影子融入背后的黑暗，间或脱离出来而在微弱的火光中飘摇。 这一刻，她只觉着这个男子的灵魂仿佛在今夜苍老了许多，往日的情感、他身上的狂躁与桀骜都如同侧边的旧木墙被岁月一层层剥落，掉下木屑和尘灰，今后的去向只随窗外飘进的风雨和人们手中的扫帚。 大雨滂沱，凌蝎疲倦的眼神陡然炽烈，托起天殇就冲进雨中。 **** 滂沱大雨，乱飞的雨点霹雳啪啪敲打着密林，穿越不进来的荫蔽之处还是有的，眼下便是虫豕的乐园。 脸庞清秀的男子一袭黑衣，腰间束带被荆棘勾烂一节，双手也因拨拉草丛被割破好几处，他脾气不算好，眼下环境尤其使他烦躁。 “沈凡师兄，咱干嘛跑来这种地方呐？” 石溪半蹲身子，拨开挡在前面的大青叶，跟随沈凡行路。 “希望能定位成功，这可是连接三界的地灵脉……”沈凡没回答石溪，顾自咕哝一句便着手施法。 他单手结印，按到一株泛着蓝光的朱砂草所在，繁复冗杂的法印瞬间扩大数十倍，看得一旁的石溪愕然无语。 这又是什么道法，为何混元门内没见过施展？ “你不必这般看我，混元门古籍便有入门法子，只是少有人去钻研罢了，回头我教你。” 沈凡说着，脚下土地忽然剧烈颤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半空蓝光闪烁，凝聚成人影，长发披散，雨水刷拉拉顺流而下，他仿佛来自深渊地潭一般， “他、他是谁。”石溪吓一跳，说话都结巴了，问完话才呐呐后悔，沈凡师兄又怎么知道呢？ 哼! 沈凡眯着眼，双掌摊开，交叉抱胸，浑身法气升腾，他口诵法诀：“束仙缚神，混元无极。” 捆仙绳，金光神枪乍现于身前半空，攻势凌厉朝那鬼魅之人杀去。 “我有法则之力，想活命速速离开。” 沈凡话正要再说几句狠话，却见那人不为所动，而自己cao纵的捆仙绳和神枪均被杀退回来。 “破！” 蓝眸神秘人手持刀状法器，身影闪烁，法器在漆黑的雨夜拖出长长的蓝色尾巴，斩向这边。 沈凡也是反映迅速，就一瞬间他有种莫名的惊悚，只觉着硬抗下去，只怕都要身陨在此，于是不敢空手招架。 两大神器被召唤回来，挡在他和石溪前面。 哪怕是他运转周身法气，道法全用于加持神器，做抵挡之势，竟还是直接被轰击百余丈外。 “可恶！” “唉沈师兄，你别去，此人太可怕了。”石溪余悸未消，拉扯住沈凡的衣袖，阻止道。 “不碍事，你在此处不要动，我去去便来。”沈凡手掌拍了拍她的手背，再次寄出两大神器，便要再次杀上天去。 却见那人影蓝色法气涌动全身，魔气随即也升腾而起，妖族的封印法亦是飞快运转，人魔妖三族特征仿佛都集聚他身上了一般。 这……沈凡蓦然瞪大眼眸，难以置信，但他最直观的感觉却是，那人周边澎湃的法则力量比之自己，不知强了多少倍，令他此时竟生不出敌对的心思。 因自己混元门定位道法而引起的地灵脉大动，被那人强行镇压了下去、 而此时，苍穹顶上，缓缓下沉几台莲座，似是仙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