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怒消
夜色深沉，尘土轻扬，无人言语，只有两个男人对掐着彼此咽喉，仿佛宿命的纠缠一般。 这个景象，眼前这个情景是那般熟悉，可在近二十年的时光里，从未发生过，这份莫名其妙的感觉究竟来自哪里呢。 或许是在意识的深处，每个人都有一片幻象。 世上也总是流传着一些传说，今生的人身上会残留着前世的影子，每当你我旅途坎坷，心事繁芜之时，那些痕迹自会一个一个浮现出来，你再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只能凭借直觉去判断和取决。 单婴看着凌蝎神情的变化，静默无言，看着他眼神从最初的悲愤痛苦一点点变为冰霜般的冷漠，最后是彻底的空洞。单婴直觉感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看穿了什么，即便他死死盯着自己，也并非是真正在意与自己的对决，而是想凭借这个场景或是从自己身上抓到某个线索。 他在猜测什么？亦或是，这个男人到底在推断什么？ 凌蝎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就连与他对峙的单婴也能体味到他脖颈的硬度在增强，早就挣脱了控制。 “我……你可以相信我，今夜过后，你们将不会在天熙城内再次见到我的身影。放我走，我不会再来打搅这里的安宁，今夜给你们造成如此的大麻烦，着实抱歉。” “这可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一记长啸，吟响半空。 凌蝎眼中的红芒迅速黯淡了下去，蓝色的光辉也在慢慢减弱，后遗的仅仅是那张硬朗的脸颊煞白无比，像是耗失了大量精血一般。 他松开手，同时强行抽身退出，躲开了匆匆赶来的莫邪一招劈斩，尽管如愿脱身了，但单婴下意识用力还是在凌蝎咽喉处留下了几道抓痕。 凌蝎半魔的体质已经不必多说，至暗魔体早已觉醒，虽说只有在情绪极化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能，但一般来说觉醒后的体质增强了数倍，早非年幼时羸弱的身体可比，单婴仅凭单手就能造成那样凌蝎的伤势，其实力确实是不可小觑。 几个人终于是赶来了，莫邪带头闯入旋风后，见到凌蝎与单婴胶着的状态，率先反应过来。 虽然答应过白兰不会伤害凌蝎，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再说了，来自对一个陌生人的口头承诺和自家兄弟的性命，哪个较为重要可想而知，所以莫邪第一反应就是想凌蝎攻击。 宣恒身为女子，心性确实是软一些，但也分得是非取舍，秀眉微蹙还是站到单婴旁边。 白兰和青儿俏脸冷如冰霜，她们虽然有想过这个情况，但也着实是来不及阻止，好在凌蝎动作果决，否则就不是轻伤的程度了。刚一落地，她们便闪身到凌蝎面前，张开双手，像是护着犊子一样。 “你没事罢！”见那三人没有下一步动作，白兰一边警惕地用余光打量他们，一边纤手上下仔细检查过凌蝎的身体，心疼得紧。 青儿也是和一样的反应，不过她想到了更深一层，无疑问，凌蝎此时的神色状态与他走出明月谷的时候十分相似，难道说缺失魂印的恶影响一直未消失，现在又开始了？想到此，她心就揪成一团。 “我没事……”凌蝎动作轻缓，拨开了挡在前面的白兰和青儿，拖起沉重如灌铅加铁的脚，一步步走向面无表情的柳闻松。 准确来说，柳闻松是比莫邪几人先一步进来的，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有出手打断凌蝎与单婴的争斗，只静静作壁上观。 “柳前辈，放我和她们离去，我永不踏入桃源半步。”凌蝎说道。 她们当然是指白兰和青儿，至于蓝逸飞他们，情况变化了，又怎么可能还等得起？ “你觉得可能？” 柳闻松也不正面回答，只淡淡道，目光扫视过沉默的单婴三人，又瞟过白兰和青儿焦急的俏容，最后轻微叹息一声，全部注意都放在了凌蝎身上。 而凌蝎本人也觉得柳闻松无条件放任自己离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尽管知道他又能怎么样呢？柳闻松的道行高出自己不知多少倍，深不可测，说句夸张的话，他想要灭杀自己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 天殇还在泛着冷冽的蓝色光芒，暴虐嗜杀的气息连一旁的柳闻松都皱起了眉头，凌蝎狰狞的神色虽然没了，但整个人的气息也仿佛变了一些变化，这一点尤其让柳闻松感到不放心。 凌蝎盯着柳闻松半晌，对方还是在沉静思索，他深深吸气，九天玄绫掏出，自顾自卷起轻颤的天殇，包裹的严严实实，最后用力一握，眼神略微复杂地背到身后。 “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到天熙城罢，莫要想离开我的视线，否则不单单是你自己，那两位丫头也一样性命难保。”柳闻松也终于是有了决断，手起手落，将凌蝎斩晕在地。 他看也不看，单手提起瘫如死泥的凌蝎，抛向愤怒向他袭来的白兰和青儿：“带你们进来是我柳闻松几十年来极少犯下的错误，现今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今夜你们带上他，和我一同返回天熙城，最好不要打悄悄逃走的念头，否则到时就算是我想，也一样保不住你们。” “不过你们放心，既然这个家伙已经表态，我们桃源总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他定下死罪。等明日罢，明日村长、三大宗派掌门以及城中一些守护者过来后，就会有结论了，你们不可能滞留到后天了。”柳闻松说着，又对单婴三人招了招手：“你们几个帮忙看着他们，我去一下桃源村再拜见一下村长，对了，别让老郭那几个滑头动‘私刑’。” 白兰和青儿半扶着凌蝎，满脸警惕地盯着在场所有人，她们自然是不愿束手待毙，但修为摆在面前，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以她们的身手修为自己逃走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带上凌蝎了。 当然，即便她们能自己离开，要她们抛下凌蝎，那又怎么可能？考虑都不用考虑。 唯一靠谱的想法，就是等凌蝎醒来，再商量对策，还有就是寄托于蓝逸飞他们，蓝逸飞、宁浩天肯定是比较可靠的，听到消息后一定会算出计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