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乾坤定（上）
第三百二十四章乾坤定 大同城里，史梁等人率龙虎卫将代王府团团围住。老百姓也聚集得人山人海，人们群情激愤，纷纷高喊着要龙虎卫踏平代王府，惩治勾结蒙古人的元凶巨恶，给大同军民和威国公一个交代！ 代王府的大门则紧闭着，静悄悄地毫无动静，就好象是座空宅一样。但实际上王府内部早就人心惶惶乱成了一团，只不过所有的人都被下令待在屋子里，不许出声和乱跑罢了。 朱传火齐在紧闭大门的大厅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已然彻底失去了先前的从容和镇定。蔡振威在一旁也是沉默无语，脸上再没有了那种自信满满的表情。 说实话，打从一开始他们就半点也没敢轻视王锐，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对付他。可谁能想到20万蒙古大军竟然都没奈何得了大同城，这么快就被摧枯拉朽般全歼了呢？昨夜蒙古军已经明明破城，但足足一个万人队眨眼间就灰飞烟灭，王府派去接应的好手亦是死伤了大半，最后逃回来的只有区区数人而已。还没等朱传火齐有所应变，今晨龙虎卫和10万明军就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轻而易举就击溃了蒙古大军。 这一切都发生得那样突然、那么令人不可思议，却又实实在在不容置疑。 朱传火齐此刻是又惊又怒又悔又恨，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老魏那般权势熏天，却最终败在了这个年轻竖子的手上；八旗精兵号称天下无敌，在龙虎卫的手下却接连惨败。 王锐的确是个太可怕的对手，无论你占尽了怎样的优势，在他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而你则永远也想不到他会用什么样的招数，往往直到等雷霆一击临身才反应过来。这一点在今晨之前朱传火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但此时亲身体会明白过来时却已悔之晚矣。 他早已经听到了外面乱糟糟的情况，但却并不太担心。虽说昨夜派出的人很有可能有失手遭擒的，并且供出了自己勾结蒙古人的事情。但他是藩王的身份，除了皇帝外，大同府没人有资格来审问并定他的罪。而等到皇帝下旨来审理此事时，他自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杀人灭口并且毁灭所有的证据。仅凭个别人的供词是不可能定他的罪的，因此皇帝尽管会严加申斥并略有惩戒，可却没有什么大碍。待到事情过去，他照样做个逍遥王爷。 正因为这样，所以朱传火齐严令府中上下人等都缩在屋内不出，对外面的喧闹充耳不闻。他才不信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硬闯王府。如果是那样的话，把柄可就落在自己的手里了！ 他哪里知道龙虎卫眼下早已经因为王锐的“死”而几乎丧失了理智，别说是硬闯了，就算踏平代王府也没什么可稀奇的，而此刻外面的史梁也正是准备这么干呢。 眼见王府的大门紧闭，史梁也不罗嗦，直接命人架起了火炮。 孙传庭没再阻拦，他现在心中的伤痛并不在任何人之下，适才拦阻史梁杀俘乃是为了龙虎卫的名声考虑。但眼下代王是勾结蒙古人的元凶首恶，证据已然确凿无误，所以此番就算将天捅个窟窿，他们也要为督公报仇。不就是区区一个代王吗？内卫和龙虎卫今日将所有的一切都揽下来了！督公不能白死，元凶首恶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史梁端坐马上，朝着王府内冷冷地喝道：“王府里的人听着，内卫和龙虎卫此番要查查勾结蒙古的jian细。限尔等10个数之内将门打开，否则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说罢他举起右手缓缓屈指，手下人立刻大声报起数来。王府内却丝毫没有动静，就好象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史梁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当手下终于倒数完最后一个数时，立即毫不犹豫地将手猛地向下一挥。 只听一声巨响，火炮的炮口吐出了一道长长的火焰，代王府的朱红大门连同门楼在内顿时被炸成了千百万片，碎木块和砖石如雨点般自空中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待到烟尘渐渐散开，史梁提起狼牙棒一挥，一马当先冲进了王府里，其余众将与龙虎卫紧接着如潮水般跟上。 龙虎卫一进到府内就立刻分成一个个小队四下里散开，毫不客气地冲入每一个院落和房间，将里面的人全部赶出来，随即就翻箱倒柜展开了彻底的搜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王府里的人何尝见过这等架势？先是用炮轰开府门，随后一帮虎狼般的士兵就冲了进来，又是赶人又是翻东西，就如同强盗劫掠一样。 一时间王府的沉寂就被打破了，只见处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一派末日来临的景象。不过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发现龙虎卫与普通抄家人绝不相同，他们虽然看上去如狼似虎，又是赶人又是翻东西，但实际上对人和物都秋毫无犯，既不趁火打劫，也不损害任何物件，只是在查找有用的东西。 史梁等人直奔大堂，到得门前更无二话，直接将门踹开，旋风般闯了进去。 朱传火齐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当下大步迎上，面色铁青地用手一指众人喝道：“尔等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硬闯王府，可是奉了圣旨吗？今日拿出圣旨便罢，否则尔等之举就等同谋反，本王定会向皇上奏上一本！” 众人无一不是手绾重权的大将、重臣，又都是在当朝第一人物的手下听令，因此原本就没太将他这个没有实权的藩王放在眼里。此时因为王锐的“死”，自是更将朱传火齐当作了元凶首恶的大仇人。眼下见他非但不因自己勾结蒙古人而感到羞愧，反倒是倒打一耙指责众人谋反，当下俱各怒火中烧，将仅有的一点顾忌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决定今日非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为了一己私利，连祖宗和社稷都不顾的人渣王爷不可！ 史梁嘿嘿一笑，冷哼着反唇相讥道：“我等都是大明的耿耿忠臣，此番来正是要缉拿连祖宗和社稷都不顾，勾结蒙古人的混帐东西。王爷不配合也便罢了，却来反诬我等谋反，这可当真令人齿冷，该不会是心虚才如此说得吧？” 朱传火齐见对方言语无礼，丝毫没将自己这个王爷当回事，而且话中直指自己就是勾结蒙古人，连祖宗和社稷都不顾的混帐，自是忍不住又羞又怒，面色也猛然大变。 他再无先前镇定自若温文尔雅的大将风度，当下暴跳如雷道：“是谁教你这混帐东西这样跟本王说话的？莫说是你，就算是威国公到此，也不敢对本王如此无礼！别以为内卫和龙虎卫就了不起了，本王之爵乃是先祖皇帝亲封，世袭罔替。尔等若无圣旨，就无查察处置的权力。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否则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他不提起王锐还好，一提起来众人的眼睛都红了，个个额头青筋暴露，显然是在极力忍耐。如果朱传火齐不是王爷的身份，众人的大耳刮子早就甩过去了。 史梁的性格最为暴烈，此刻他听到朱传火齐的言语对督公、内卫和龙虎卫都充满了不屑，不由得再也忍耐不住，竟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其胸前的衣服，如拎小鸡般提了过来。 几名王府的侍卫见状大惊，急忙各拔兵刃上来想要阻止。 但几人刚刚一动，立刻就有十几支枪指住了他们。这几名侍卫早就见识了火枪的厉害，当即僵在那里再也不敢稍动。从持枪人坚定而又冷酷的眼神里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这几人的身手虽然也都不弱，但在威镇天下的火器面前亦不由得感到了胆寒。 史梁将朱传火齐提到眼前，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厮还敢提督公？若不是你勾结蒙古人打开城门，督公他……他又怎会冤死？今日你若是聪明的话就主动招了勾结蒙古人之罪，否则爷才不管你是什么狗屁王爷，是不是先祖皇帝亲封，定会活剐了你不可！” 朱传火齐本来一直在用力挣扎，此刻闻言却是身子猛地一震，浑然忘记了自己仍羞辱地被别人提在手中，忍不住失声说道：“你说什么？威国公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话刚出口，他就猛然想起了那神秘的白袍客，心说昨夜闻报王锐那小儿的确是弃城而走，紧接着就是攻入城内的蒙古军万人队被全歼和今晨的龙虎卫及10万明军犹如神兵天降。自己原以为这些都是王锐小儿的诡计而已，但若这莽夫说得是真的话，那此事多半便是那神秘的白袍客所为。他一直在旁窥视，的确有此一击致命的能耐！ 看这群人的样子，此事很有可能是真的，否则他们断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大闹！哈哈，想不到王锐小儿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是糊里糊涂丢了性命，这可当真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了！此番他既已然身死，那事情岂不是有了转机？ 想到这里，朱传火齐的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