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校园逃杀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有好好完成上个周末的作业，那么今天老师也不会让我放学后留下来。 如果今天老师没让我放学留下来，那么我走的时候也不会急急忙忙到拉下数学作业。 如果我没拉下分量是平时两倍的数学作业，那么我也不会吃过晚饭准备动笔却发现没带而回学校拿。 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出现在学校里，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在我的头上。 所以说，我的就像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啊，顺带一提，我正在被一只怪物追杀。 对于怪物的存在我并不感到吃惊，毕竟电视上报道过，这些家伙的统称“恶意存在”，是驱魔师的敌人和讨伐对象。话虽如此，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只超出常理的生物，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我蛋疼无比。问题是现在不只是“想想”，我疼的也不只是蛋。 袭击是在我拿到作业离开四楼教室的那一刻到来的。一只小轿车那么大的铁钩突然从楼下钻上来，后面还连着水桶般粗细的锁链，钩子上黏着的半截尸体有点像刚才放我进校门的门卫。 因为地板整体碎裂的缘故，身后的教室已经空空如也，从课桌椅子落地的巨响判断，一楼到四楼的地板已经全部被击穿。剧烈的抖动让我瞬间失去平衡，我只能死命抓住走廊的窗沿让自己保持站立。 抖动稍减，一阵饱含愤怒的可怕咆哮从底楼传来，似乎是在宣泄没有命中目标的不满。现在学校里的活人估计只有自己，那么这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 咚——咚—— 咆哮响过之后，巨大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校园内，地面也开始了有规律的震动。 这样的脚步频率和响度，对方应该体型庞大但缺乏灵活。 停止不动等于找死，我下意识地向楼梯口跑去。对方体型庞大，估计楼道根本容不下，那么我借助地利在教学楼里与之周旋是否安全？不行，那家伙的铁钩能轻易击穿墙体，躲在楼里很可能...不对，是绝对会被再次偷袭。那怪物既然能找到我一次，那么就能找到我第二次。相反地，狭窄的地形限制了我的观察能力，我根本无法对偷袭做出预判，何况万一那怪物把整幢楼弄塌，那我岂不是要被活埋？ 只有逃离这里才能活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腐臭夹杂着血腥，越往下越明显。一楼的空气里漂浮着令人作呕的绿烟，光是靠近就让我的皮肤有一种火烧一般的疼痛。看来从这里走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我果断原路返回，三楼有教学楼和行政楼的连接通道，盘踞在教学楼底端的绿雾目前还没有蔓延到那。 我猫着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底楼那只不知名的怪物发现。远处的黑暗让我恐惧，就像里面潜伏了一张血盆大口，稍一靠近就会把我吞噬。 平时几分钟就走完的路途此刻却显得格外漫长，我总觉得有一股包含恶意的视线正在注视着我，扰乱呼吸与心跳，手脚也开始发软。一**上将被撕成碎片的错觉让我浑身无力。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就是被杀意笼罩的感觉。 终于，在沿途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我顺利抵达了通道。 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这样告诫自己，然后轻手轻脚地朝行政楼迈进。 “啊~~~~~~~~~~” 就像透过腐烂的肺部发出，恐怖的咆哮再次传来，听得我不由地浑身一紧。下一刻我意识到，声音比刚才的要稍微轻上一点，这也意味着那只怪物并没有发现我的悄悄离开。危险正在远离，这是个好兆头！ 稍稍放松了一下过后，好奇心渐渐挤开恐惧，我想看看追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不光是出于好奇，了解敌人也是自保的一部分。 这样说服自己之后，我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这一看可不打紧，没有做足心理准备的我差点惊叫起来。 那是一只由无数尸块与腐rou拼接而成的人形生物，高度在六米左右。强壮的不成比例的右手紧握那只夺命铁钩，余下的锁链胡乱缠在手臂上，根部似乎还扎在rou中。它浑身上下布满了错位的内脏器官。比如肩膀上的血盆大口，左臂上不断冒蛆的巨大眼珠，腰间挂着的肠子，长在左眼位置的心脏以及腹部那个可怕的血洞和里面流出的脓水......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出这只怪物的恶心。我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狗眼！干嘛没事非要探头去看呢？这下好，估计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坨恶心的烂rou了。 开玩笑，别说死在那怪物手上了，就算是靠近一点我也受不了啊！ 强行压下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我继续朝行政楼移动。可没走两步，周围突然回荡起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在晚上的校园里犹如炸雷般响亮。 “就像那残酷的天使，少年啊，成为神话吧......” 这是哪个杯具的傻蛋啊？手机竟然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等等，为什么这个铃声和我的如此相似，为什么我的口袋在不断震动......@#$%&*！是我！那个杯具的傻蛋原来是我！ 我慌忙掏出手机把它按掉，但就算我按出花来也不可能阻止声音的传播啊！ “......EVA，我恨你！” 怪物在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之后，径直朝我这边冲来。 跑！使劲跑！ 都说人在危急关头会爆发出巨大的潜能，但我只想说这得建立在极强的心理素质之上。至少现在的我已经被恐惧击溃，两眼发黑，呼吸急促，每跑一步都要花费数倍于平时的体力。你们就笑我没用吧，我既不会爆种也不是刚大木，我只是一个没用的宅男，在怪物面前属于一捏就死的软蛋。除非春哥亲临，不然今天我铁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抱着能多活一会儿就赚一会儿的想法，我还在垂死挣扎。 随着那只怪物的发飙，整片大地都开始颤抖，行政楼的玻璃顷刻间碎得一地。在被怪物锁定位置的情况下，去一楼纯粹找死，我可不认为人类能跑得过这家伙。要知道，人家一步抵得上我六七步啊！ 碰——轰隆隆隆—— 又是一阵响动。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那座连接通路已经被击碎。要是我再慢个几步，后果不堪设想。 连滚带爬之下，我到达了行政楼的天台。 天台，动画中午吃便当的好去处，GalGame中工口场景的热门地，当年那艘好船也是从天台出发的。但就眼下情况而言，天台恐怕得是我的葬身场。 由于锁链长度的限制，怪物的铁钩够不到天台，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够就此死里逃生。因为...它开始拆楼了。 “我勒个去，你丫犯得着这么执着么！为了搞我一个特意拆一幢楼！” 横竖都是死，我反而蛋定了。只见我虎躯一震，指着那只怪物大声吼道。奇迹般地，怪物似乎因为我的吐槽而停顿了下来。 三秒后，它拆得更欢了。 好吧，我嘴欠。 随着怪物的连番冲击，大楼变得摇摇欲坠。我瘫坐在地上，自嘲般地回味着我短暂的一生。也许是因为死斗临头的缘故吧，我忽然明白了许多。仔细想想，其实我和一具行尸走rou也差不多，完全没有理想与追求，何况就算想要追逐也无法迈开脚步。上学，放学，吃饭，睡觉，上网，如果要填一张人生简历的话，那么这十个字足够概括我的全部。 明白自己的无足轻重，所以我也甘于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并傻子般地为自己的不起眼沾沾自喜。我总是时时刻刻告诫自己，“楚晨曦，你什么都不是，没有人会在乎你的，别把自己当回事！”。 原来是这样啊，我宅在家中的真正理由，仅仅是因为只有在家人面前我才能体会到“被在乎”......呵呵，还真是可怜啊，我。 对一切都无所谓，对一切都缺乏热情。就如现在，我临死前的愿望仅仅是拿出手机再听一遍BadApple。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老爸老妈，但对于这种程度就能死而无憾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在梦中发现了吗？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发现自己如何诉说也没用的真心话？” 真心话？我的真心话究竟是什么呢？ “这样的我能有未来吗？这样的世界能有我吗？” 是啊，因为自己是无所谓的存在，所以自己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来对待一切，这样不真实的我...... “现在我很难过吗？现在我很悲伤吗？就像这样连自己的事都不清楚。” 难过？悲伤？或许，渣滓般的我还是消失比较好。 消失了也没关系吗？没关系，反正家中还有一个meimei能替代我，至于对其他人而言，我的消失根本无关痛痒。 我如此肯定着自己的思考。 恩，没关系。 估计脸上的泪也快干了，我干脆平躺在地上，把手脚展开呈“大”字形，默默地仰望着可望而不可即的星空。 我伸出右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一般痴痴地握着。 这里没有怪物的咆哮声和砖石的崩塌声，空气中也没有那股难闻的腐臭味，楼面的剧烈震动也被我完美地无视。这里没有怪物，也没有我，只有一颗颗闪亮的星星挂在天际以及那个急速接近的红点。 然后，我看到了那道让我永远无法忘怀的美丽身影。 一位手执银色巨剑、浑身被火焰所包裹的美丽少女，拍打着一对火焰组成的巨大翅膀。长长的金发如同被点燃了似的，随着晚风的吹拂，大量的细小火粉从摆动的发丝之间飘零而出。她的双眼有如火焰凝结一般，橙红色的光芒闪耀其中，跳动，燃烧。完美无缺的脸庞就像一张精心绘制的CG画，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这位从天而降的少女真的是人类吗？真的不是一位落入凡间的女神吗？ “太美了......” 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