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选择
七轮之术他已入门，从此不经血针辅助便可自行修炼。而自那之后，费尔也再没有来找过他，但已然神经过敏的林麟趾，却不时会怀疑身边接触的人是不是费尔所变化。 千面费尔，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他将以何种相貌、何种身份出现。 爱德华雇佣林麟趾的期限为一年，在最后这段日子里，整个以诺之城都骤然变得热闹起来。在南街，来往的人群里开始有不少完全陌生的面孔出现，而理发店的生意也随之好了一大截。 林麟趾问过爱德华，之所以会这样，全因贵族学校新生报到、老生返校的日子临近。 能够进入贵族学校的吸血鬼，自然均是非富即贵，当这些出手大方、挥金如土的准贵族们在校期间，整个南街都会格外的沸腾，爱德华称之为“百年盛况”。 “百年盛况”，也就是每百年中的前两年，所有学生都必须在校进行学习。而之后长达九十八年的时间里，他们则会不知所踪，好似蒸发掉一般，直至下一个百年来临时才再次出现。 外人根本不清楚自此期间他们去了哪里，只偶尔能在城内看到一两名学生很短暂的露面，总之这所贵族学校对外始终披着一层神秘而诡异的外衣。 现在新生入学的最后期限还剩一周不到，林麟趾对此根本没抱过什么期望，而丹尼尔面对现实，虽然不甘，却也是早已断去妄念，如今老老实实在干着他的工作。 按例，贵族学校将在开学一个月后，举行一场全城公开，新生与上届老生之间的足球比赛。这可是血族圣地的一大盛事，所以提前来校报到的新生们练球的热情那是无比高涨，使得本来还嫌工作太过清闲的球场管理员丹尼尔，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每每与林麟趾见面，他都一个劲的叫苦不迭。 “林，你的信！”地窖门打开，上面的爱德华吼了一声。 林麟趾结束对他来说已经完全失去难度的塔罗牌训练，伸手将飞过来的一只小血蝠捉在手里。他从血蝠腿侧的小布囊中取出信来，然后划破指尖喂它一滴血后将其放飞。上面的爱德华见小血蝠飞出，便将地窖门重新关闭。 这只小血蝠名为信蝠，是丹尼尔在南街一家奇物店花一百个血晶币买来的。它个头短小，浑身血色，以人造血喂养长大。当购买后，喂滴血液给它便会认主，而之后再喂以其他人的血液，就能送信给对方。 不过信蝠虽能送信，实用性却很差。因为用她送信一来不甚安全，二来信蝠只能记忆十三名不同氏族吸血鬼的血液，也就是说主人买到一只血蝠，却只能给非已氏族的十二名氏族相异的吸血鬼送信。 实用性不强，价钱却不低，也就图新鲜的丹尼尔舍得花这个冤枉钱。话说回来，买这只信蝠的钱一半还是林麟趾垫付的。 放飞小血蝠，林麟趾展信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丹尼尔约他去酒馆见面。物尽其用，自打买到血蝠，丹尼尔约他就再也没有亲自登过门，每次都是便条一张。 跟爱德华打声招呼，然后出门而去，走在路上，林麟趾想着丹尼尔的信中那句“有要事相谈”，不禁暗暗纳闷。要知平时惫懒的他，可都是只写个“喝酒”就完事的。 此时夜幕渐沉，走在南街，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飘香。香气是从路边一处处店家中飘出来的，虽然吸血鬼均夜能视物，但当夜晚来临，他们还是喜欢点上蜜蜡来烘托气氛。 行人渐渐多起来，热闹却不嘈杂，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规范着所有人的行为举止。 夜晚本是理发店营业之时，但林麟趾与爱德华的雇佣关系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结束。现在他在理发店不过是留下来帮忙，所以能自由行动。 踩着昏暗的烛光走进原初酒馆，看到丹尼尔已先到，正百无聊赖地等着他。此时酒客不多，林麟趾朝丹尼尔点头示意，并未直接过去。他先来到吧台，与熟悉的酒保寒暄几句，然后掏出两枚血晶币：“老样子，两杯血色流焰！” 鲜红的液体随着丹尼尔轻轻地摇着杯子而晃动，漂浮其上的一点燃烧着的蜜蜡，就仿佛海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便有覆灭的可能。 果真，很快就有一股巨大的血浪飞起，重重砸向正在飘摇中的扁舟，顿时舟毁人亡。然而下一秒，整个海面陡地燃烧起来，熊熊烈火如同一朵血淋淋的花苞惊艳绽放，但还未来及充分展示它的美丽，就被黑洞瞬间吞噬。 “嗯……”丹尼尔鼻尖发出舒爽的哼哼声，这血色流焰的滋味，真是令人沉迷。 林麟趾长呼口气，轻轻放下空杯，问道：“丹尼尔，你说有要事相谈，是什么事？” “你不打算继续在理发店干吧？”丹尼尔手里把玩着空杯，似乎舍不得放下，看到林麟趾点头，他继续说道，“那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工作？”林麟趾笑道，“说来听听？” “跟我一样，球场管理员。”丹尼尔说，“我的那位同事他今天刚刚离职，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来共事！” “好啊！”林麟趾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丹尼尔倒没想到他如此干脆，好笑地说：“你也不问问待遇怎么样？” “那好吧，待遇怎么样？”这点林麟趾之前确实没向丹尼尔具体问起过。 “月薪30个血晶币。” “啊？”林麟趾一愣，这薪水未免也太…… “所以，你还打算要干吗？”丹尼尔戏谑地笑着。 “现在，”林麟趾不急于做出决定，“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买个小蝙蝠，你还得向我借钱了！” “喂喂喂！我会还你的！”丹尼尔心虚地讪笑，不打算让这个话题继续，便追问道，“说吧，到底干不干？” “薪水这么低，那总还有其他的一些好处吧，否则谁愿意干！” “算你不笨！”不理听到这话后猛翻白眼的林麟趾，丹尼尔说，“好处就两个，一是能够接触到那些准贵族老爷们，二是工龄满四年，可以获得一次‘外放’的机会。” “外放？” “我的前同事是这么说的，他今天工龄就正好满四年，所以获得了外放机会，但究竟什么是外放，他具体也说不清楚！”丹尼尔眉头轻轻皱着，道，“他只是说，这是想要上位却没资格进入贵族学校的人唯一的出路，因为曾有人在获得外放资格，然后消失几十年后，又以正式学生的身份在学校出现。” “真的假的？”林麟趾将信将疑，但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无啊！ “只不过是四年罢了，嗯……值得一试……”林麟趾嘴里嘀咕着。 丹尼尔听到了他的话，笑道：“林，不是四年，是100.5年！” 林麟趾有些糊涂了，疑声道：“你不是说工龄只要四年吗？” “是四年没错，但注意是工龄。”丹尼尔说，“贵族学校每百年只开三年半，比如这次它是一年前开的，而在两年半后就会关闭，所以……” 丹尼尔此话一出，林麟趾骤然色变。按他所说，如果要攒够四年工龄的话，林麟趾就必须等到下个百年来临时再工作一年才行。 这么做却只为一个不知究竟的外放机会，在林麟趾看来实在是得不偿失。 因为进入贵族学校的三个条件，他只缺十万血晶币这一条。而如果留在爱德华理发店工作的话，每月拿120个血晶币，那么不乱花费的话，70年就足以攒够十万，既如此，那又何必还多此一举为外放的机会去苦苦等待。 “丹尼尔，你不会真是为了外放资格吧？”看着他轻轻点头，林麟趾眉头不由深深皱起，“走捷径不是懦弱，相反有时候还需要更大的勇气。丹尼尔，我不知道你跟你的父亲之间有什么矛盾，但……” 丹尼尔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那意思不言而喻。 林麟趾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陷入沉思。 一个选择是攒够十万血晶币然后去请求雷恩的推荐，另一个选择是与丹尼尔一起，苦苦等待百年后获得外放资格。 林麟趾低头盯着空空的酒杯底部，那里倒映出他正皱眉权衡的脸庞。渐渐地，渐渐地，他看到自己杯底的那张脸上，嘴角一点点弯起。 听从心的指引，林麟趾抬头，眼神与丹尼尔一样的坚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着，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