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斯纳伯的风光岁月（上）
镇西军开拔了，带走了十具“弓手”和罗犽，留下一片空荡荡的营地和一部分后勤人员。 虽然罗犽在与不在，位于青江南岸造物师聚居区的那栋小楼并不会因此而变得热闹或者不热闹一些，但是赤枫依旧觉得家里变得冷清了些。事实上他也知道这只是个错觉，只有话唠的霍武还在家，这里就不会冷清，所以两三天之后他便也就习惯了。 可是家里依旧有个人不太适应罗犽的暂时离开，雪桃的眉头一天比一天锁得更紧，并且每日晚饭后都会问家里的大嘴八卦话唠男霍武关于前线的情况。霍武自然是很乐意一展自己的“口才”，便每日为她打听镇西军的动态。 而事实上此时镇西军依旧在西行的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军情可言，可是霍武每天回来依旧能够眉飞色舞地为雪桃描述前线的战事如何剧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瞎编的。 既然霍武也没有编出什么罗犽遇到危险这类的假情报，赤枫也就随着他去瞎说了。只是除了雪桃之外，就连她那比赤枫还要小几个月的雪樱都是已经看穿了其中的破绽，每次听着都暗自偷笑，只把这虚妄的军情当作说书的故事来听。 镇西军离开的第三天，林永威的先锋营以战斗装甲和骑兵的高机动，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前线，而镇西军主力自然快不起来，此时依然在半路上。至于林顺发出八百里加急要求边军送回来的两人，此刻恰好被送抵中军大营，林顺自然不会去接见二人，而是让人将他们送回左京城。 第六日，霍恩和斯纳伯经过一番辗转之后，终于抵达了左京城。由于是镇西大将军林顺亲自派人送回的，城卫甚至没有对他们进行必要的例行检查，无需特别通行证，无需城主府邀请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左京城。 霍恩自然是急着去霍氏在左京的新家与亲人们团聚，而斯纳伯却是凭着他常年钻营的敏锐嗅觉，意识到自己这一趟是因祸得福了。 他自然知道镇西大将军林顺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急公好义”为朋友两肋插刀而派人救出自己的，这件事必然还是和霍氏有关。但是他同时也知道在背山城风光八面的霍氏在左京城里什么也不是，只有一个二星造物师的儿子能够算个人物，但放到左京城数以千计的造物师当中，影响力有多大也是可想而知。 说到最后，能够让镇西军出手相助的人就只剩下与霍氏关系匪浅的赤枫大人了。至于赤枫为何有那么大的面子，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也无须知道。他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行了。 护送二人进城的镇西军校尉把两人送到霍氏位于左京城的新家，正准备离去，却被斯纳伯给叫住了。 “这位将军！在下是背山城城卫队的中队长，虽然比不得镇西军威武，但好歹也是一名帝国军人。背山城城卫队此时已经被边军收编了，在下却因边军将领的误会而无缘报效帝国。” 看着斯纳伯口沫横飞的样子，这名校尉心中忍不住腹诽到，“看你也不像个能征善战的军人，到有些像兵部的那些官僚大爷。” 斯纳伯涎着脸凑前一步，“不知镇西军是否有在下的一席之地？在下愿在林大将军鞍前马后效力！” 镇西军校尉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道，“就你这样的还能去大将军的鞍前马后……而且你若是有心加入镇西军，为何直到左京城才表态？早先在途中时怎么不说？” 他退后一步，坚定地摇摇头，“镇西军时下没没有编制扩充人员。” 斯纳伯自然也并非真的想要去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他只不过是以进为退罢了，“既然如此，还请将军把在下送去城主府报到。在下忝为帝国军人，既然无法去前线，那至少也要在左京城为城防尽心尽力！” 镇西军校尉接受的任务是把二人送到左京的家人身边，于是问到，“你在左京的亲戚家人呢？” “在下在左京没有亲眷，且身为帝国军人，军营才是在下的家。”斯纳伯倒也不完全是在胡说，以他的那点家财，哪能在左京购置房产，最多去平民区租房子住。 军令如山，校尉虽然看不起斯纳伯，也只能将他往城主府送。到了地方后，镇西军校尉简单地说明自己是奉大将军的命令将人护送过来的，至于林顺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他也不明白，更不敢妄加揣测。 斯纳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若是以背山城流亡城卫中队长的身份去往城主府报到，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销了军籍赶出来，这些年在背山城的钻营努力可就全白费工夫了。可是现在他却是镇西大将军派人护送来城主府的，那名校尉显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是执行任务罢了，那么后面的事情还不都由自己自由发挥。 果然，出于慎重考虑，左京城主王德胜竟然亲自接见了他，试图了解林顺的真正用意。两人虽然同为帝国镇守一方的大员，且林氏与王氏都是帝国四大家族之一，但林顺可是乌岚帝国唯一一位冠以大将军名号的人物，是军队的旗帜，比兵部主官夏官司马更具影响力，王德胜的实力与是势力自然远不如对方。 甚至一旦战火延烧至左京城的话，镇西军入驻城内，届时左京城的话事者就不再是王德胜，而是镇西大将军林顺。因此王德胜在林顺面前一贯只敢称“下官”，不敢多有得罪。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斯纳伯虽然名义上只是背山城的一介城卫小官，但必然和林顺有一定的联系，否则对方也不至于派人将其护送回来。按照军队正常的做法，只需给斯纳伯一纸公函一匹快马即可，让他自己回左京城报到。 王德胜思忖到，“难道他是林顺安排在背山城的秘密督察？节制边关各城的日常守备状况？若是如此，林顺在这时候把他派来左京也就说得通了，意在让他督促我左京城的备战情况。” 心里这么想着，左京城主嘴上却问到，“阁下年轻有为，这几年在背山城青云直上，此刻镇西军接管背山城，阁下功成身退，不知这趟回到左京有何打算？” 斯纳伯虽然不知道王德胜内心所想，但是眼睛滴溜溜一转，自然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在下身为帝国军人，于城防守备也有一定的经验，自然是希望在城主大人的麾下继续为帝国效力。” 王德胜能够坐到左京城主的位置，自然是在官场里打滚过来的，单纯依靠王氏家族的力量，也不可能把一个无能之人送上如此位置。他识人无数，所以看到斯纳伯那不时乱转的双眼，便知道此人心思活络。这样的人确实适合监察地方探访私密，但也容易收买。 记得刚才看过斯纳伯的履历，此人在1017年时还是个城卫小队长，到了1018年已经再进一步到了中队长位置，在背山城这样的小地方，已经是城主之下的重要武官了，这一年多来已经没有更高的位置可升迁，除非鸠占鹊巢地成为背山城城主。 到了左京这样的大城，城卫中队长可就不怎么起眼了，比城门主官还要低一级，整个左京城就有十来个之多。若是给斯纳伯安排个与原先相当的职务，那他就要屈人之下，心里必然不会太痛快，到时候要是向林顺举报点左京城卫的失职之处，于王德胜的面子上就不太好看。 “若是我把他升为城门主官，就算他未必感恩戴德，至少也会投桃报李，少给我找麻烦。”王德胜一番权衡之后，立刻就有了主意。 斯纳伯虽然善钻营，但他显然没有抱什么天上掉馅饼的想法，本来只想能官复原职，然后在左京城谋个位置再慢慢往上爬，没想到王德胜如此干脆地就让他官升一级，直接坐上了南门城卫主官一职，相当于军队中偏将职级，也算是拜将了。 办完所有职务交割手续之后，斯纳伯进驻了南门官署。他自然不会忘记间接地帮助自己官运亨通的赤枫，于是第二天便赶紧前去拜门子。 这两年多来，从他在背山城西门第一次见到赤枫，并且努力地营造出自己与这位造物师大人的关系甚佳的表象之后，便真的时来运转了，以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人物青云直上。他隐隐觉得，只要自己跟进了赤枫大人的脚步，今后想要再进一步也并非是幻想。 斯纳伯善钻营，但却不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无耻之人，他暗自决定，今后一定要回报赤枫一次，尽自己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