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甲午战争

    不知不觉间，李天佑来此已有近四个月，他清楚得很，这段时间，整个大清朝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从父亲的脸色上，李天佑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变化。只是，他李天佑只不过是个半大小伙子而已，又是个病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有人向他提起过这些事情。

    中秋已过，细算起来，按西历计算，今天已经是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五日了，黄海海战已经打完，北洋水师现在龟缩渤海湾，等着挨打。可是，整个泉州却是静悄悄的，没有有关这方面的任何传言。显然，清政府封锁了消息，黄海大战以及其它战事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南方来，估计只是在达官贵人间流传而已。

    夜色已深，李天佑心中烦闷，在府内信步乱逛。黄海战事已完，大清惨败，可是，自己却仍然只能乖乖地当着自己的四少爷，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李天佑相当难受。

    此时大部分的仆人都已经睡着了，道台府内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护院的仆人在走动。李天佑漫无目地地瞎走，走到李江的书房外时，他意外地发现，书房的门灯是开着的。从门缝里看去，李天佑发现，不但李江在，二哥，三哥在，就连大哥李天麟，也从兴化府赶来了。照理说，李天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去看一看自己生病的弟弟吧，可是，李天麟并没有这样做。李天佑悄悄地凑近书房，他看到，父亲和三个哥哥的脸色都很不好，铁青铁青的，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时不时的还长叹几声，一脸的无奈。

    想了想，李天佑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房门一打开，立刻就把四个人给惊动了。李江一看是自己的小儿子进来，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悦地说道：“天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天凉，早点儿回去吧。”

    李天佑上前几步，给四个人问了安之后，这才轻声问道：“爹，三位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看你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的，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李江颇有点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干吗啊？”

    李天麟笑了起来：“爹，四弟不小了，都已经十五岁了，别再说人家小孩子家家的，爹象四弟这么大的时候，好象，已经娶了我娘吧。”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多少打破了刚才的郁闷气氛。李天佑微微点了点头：“大哥说得对，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让我猜猜，你们到底为什么唉声叹气。”

    “哦，”李天麟感兴趣地问道：“四弟，你如果真能猜出来的话，我明天送你一大堆从西洋弄来的好玩的东西。”

    李天佑摇了摇头：“得，二哥，那东西你还是留给我的侄子玩吧，我都说过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那些玩具。让我猜猜，大哥从兴化府赶来，却不来看我一下，很显然，是发生大事了。如果是家里发生大事，我自然会知道的。如果是兴泉永道发生大事，我今天出去逛了好一会儿，也应该可以听到一些风声。可是，我到现在都一无所知，很显然，应该是国家大事，而且是不能让老百姓知道太多的国家大事。毕竟，父亲和大哥都算得上是中高级官员，应该有权力知道朝廷内发生的一些事情吧。”

    四个人咦了一声，都抬起了头，颇有兴趣地看着李天佑。

    李天佑先去把书房的门关得紧紧的，再不客气地找张椅子坐了下来，这才轻摇着二郎腿，淡淡地说道：“一个多月前，也就是七月初一，中日战争爆发。那一天，中日互相宣战，可是，自那以后，有关战争的情况就极少听见，老百姓们胡乱猜测了一段时间以后，也就置之不理了，到现在为止，有关中日战争的情况，老百姓知道的极少，也包括我在内。”

    李天保呵呵一笑：“四弟，你极少出去，就算出去了，顶多也就不过是去书市上看看而已，当然不知道中日战争的情况了。”

    李天佑点了点头：“没错，我是不知道，可是我猜测得出来。前一段时间，战争必然是局限在朝鲜半岛上，而且，战事对我们不大有利，因此，朝廷也不愿意做过多的宣传。更重要的是，对中日两国来说，只要海军还没有进行决战，那么，朝鲜半岛上的胜负，是起不了真正作用的。对于中国和日本两国来说，谁取得了对黄海和东海的控制权，谁才算是真正打赢了。在海战进行之前，宣传太多，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可是，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们的脸色后就确定，中日海战已经打完，并且，我们失败了。表面上，北洋水师的吨位比日本海军要强上一些，而且，还有两艘七千吨级的巨舰，可是，这场战争的结局，我早就已经预想到了。”

    李江等四人对视了一下，神情渐渐地严肃起来。这个李天佑，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啊。以前的李天佑，除了读那四书五经外，啥也不会，啥也不管，可是，四书五经中，没有这些东西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那四个人的表情，李天佑暗暗发笑。在原世界里，李天佑对清史一向颇有研究，无他，李天佑经常在想，如果他来到清末，他应该怎么做呢？现在，他果然来了，搞起所谓的预测来，自然是信手拈来了。

    微微咳嗽一声，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后，李天佑接着说道：“自九年前马江海战结束以后，朝廷的确是清闲了一段时间，洋务运动进行得相当不错，国家的形势也渐渐地好了起来。也因此，那些掌权的人就有点儿飘飘然起来，再度摆起了天朝大国的架子，认为其它国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象我们可敬可亲的老佛爷，一天竟然要花四万两银子。四万两啊，也就是说，清政府一年的收入，有六分之一以上是用来让老佛爷高兴的。老佛爷高兴的结果是，兵无斗志，民不聊生，强大的北洋水师自从成军以后，几年来竟然没有再增加一艘军舰，连训练都进行得非常少，北洋水师的训练经费，竟然都被老佛爷拿来修建自己休息的宫殿了。”

    李天佑站了起来，挥舞着手，神情激动，几十年来，他一直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他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他要亲自向那个自称老佛爷的杀人魔王问一声，当她舒舒服服地享受时，有没有想过，她所花的每一两银子上，都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

    李江却是神色一变，连忙朝着李天佑摇了摇手，再猛地打开门，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下后，这才重新关上门，带着点儿怒气地说道：“小心点，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