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2
乡亲们陆陆续续地送货上来,蒋葵生不停地忙着,没再提走人之事,我略略放下心。 他挑货、验货、过秤,一样样干得有条不紊,乡亲们认为他扣秤也公平、公正,所以事情都进展顺顺利利。 就是最早送货、并认为我挑选过多的那一位,经蒋葵生更严格挑拣之后,亦无话说,这就令我对他的镇力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同时,我也明白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收购商为什么收货要找当地人代理,原来这样可以置身事外,避免与庄稼人直接发生碰撞,减少矛盾。这,还真是商人创造的精明之举呀。 蒋葵艳想过去帮一点忙,蒋葵生立即制止她说:“我忙得过来,你去陪陪小文说说话吧。” 蒋葵艳无奈地返回来,对我说:“你这个老板当的,都成了逍遥派。” 我笑了笑:“那是你哥对我好。” 蒋葵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请我哥当代购人,我哥就舍命地替你干,我不由得要同情我哥了,不过,我哥让你当逍遥派,你就真当逍遥派呀,你要跟着学呀,不能象早晨那样,离开我哥,就手足无措啊。” 蒋葵艳说话这当儿,阳光正从高高地白杨树的顶上斜射下来,落在她身上,发出绝妙的色彩,一下子也照亮了我的情怀。 我赶紧跑过去帮帮手,拣货,过磅,记数,反正蒋葵生忙不过来,我都会去积极地表现一下,他不再制止我亲力亲为了,在我挑货出错的地方,在我记录不准的地方,在我过磅读错的地方,他都替我纠正,然后抬起流淌汗水的脸看我一下,似乎提醒我注意不要出同类的错误。我内心很感激他,因为他在把吃饭的本事教给了我。别的代购人总会留一手的,特别对容易脱皮,湿度过大之洋葱的掌握度,都当秘笈一样地藏着,根本不会说给老板知道的,如果连老板都知道了,他们就不好混。但他此刻什么都教,洋葱擦伤到何种程度容易腐烂,洋葱在何种湿度容易抽苔,洋葱在何种温度下容易保存等等,他一一说给我听。我记住了,他就微笑一下,我没记住,他就不厌其烦地重复,他就象一个恪守尽责的老师,对学生的勤奋才感觉十分的欣慰和满意。 看见我干得累了,才叫我休息,但休息时间不会很长,过一会他就叫我再过去,这是以前不会有的,我原想今天实在货多,才有如此之举吧,可不久,我就意识到什么了,便故意偷懒。蒋葵生不高兴了,说:“你的事,想全拜托于我呀。”
我佯装漫不经心的样子:“以前都是这样啊。” “现在不行!你以为什么都可以照以前一样吗?”他生气的样子就象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心里很难受,不为他这句话,而是为自己说的话。我怎么可以说“以前是这样”的话呢?以前他的任劳任怨,是真心体贴我帮助我,其实,有些事他可以置之不理的,可以不去费力费心的,我要求他象以前那样,就显得过份,显得不够对他额外劳动的尊重,把他的好心做事,竟看作是一种义务了。我心里更难受的是,他似乎真的不想替我收货了,现在他已在做撤退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