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这以后，王成富和李氏兄弟没再在家里闲得住，纷纷下到别的乡村里收货去了。姐夫也找娟子商量再次收货的事。 娟子、姐夫还有我，三人聚在客厅里。娟子坐在客厅沙发上，姐夫坐在娟子的对面，我给他们沏茶水。娟子拿出一张自绘图给姐夫看，然后用一支细长的铅笔在图纸戳了戳，说：“在我们这一片，大概有十五个自然村种植洋葱，而有又一半的自然村位于山的西边，西边村的洋葱地，多半靠近山边，日照时短，成熟得就晚一点，个头也没南面村的大，估计现在收货老板都扎堆在南边。我们出手早，因而已抢先在产量最大的自然村扎了据点。我们的优势也就是货源足，收货快。如果同一时间收货，我估计收齐一车皮货至少比他们少两天。” 姐夫觉得分析得很有道理，也中他的心意，但他一向不敢单独拿主意，他几乎在所有的事情上，要听从jiejie的决定。 他拿起客厅的电话，就跟jiejie通话。姐夫把这里的大致情况向jiejie反映了，然后问jiejie的意见。 jiejie在电话里说：“你在现场，完全可以根据情况的变化自作决定，我可以提供广州货品的价格以及货品的存量，也可以打听你可能不知道货品动态信息，你也要多听娟子的意见，可以收，就大胆收，不要犹豫，一旦犹豫，就会错过了时机。” 既然jiejie这么说，姐夫就咧嘴笑了。放下电话，对娟子说：“我们今天也去收货。” 娟子说：“既然决定了，那我们还是在十里铺、蔡乐坪和杨家沟定点收货，一会儿我给小徐打个电话，小徐年少老成，他在村里人缘关系也不错，一个人应付得来，大可以放心，蔡乐坪和十里铺，周老板你就随便选个点。我带小文先到各处看看，调查一下收货情况，调查完后再下收货现场。估计象往年一样，发过车皮后，洋葱大量上市的消息就会传开，许多人会跟风，纷纷赶过这里来。收货人多，价格就会抬高，到时，你临机决断价格。” 姐夫说：“头一天我还是按原价收，第二天看情况再定。” 娟子说：“要在原价的基础上提高一点，才能收货快，收货的人多了，收货速度摆在第一位。” 姐夫说：“你看，我们这一次能收多少货？” 娟子想了想，说：“一蜂而上，就没得赚头了，最多收三个车皮，再停手看看情况。” 姐夫从第一次收货的经验来看，觉得娟子值得信赖，于是他定下蹲点十里铺，让娟子暗暗带我下乡调查。 我们满村里跑，看有多少家老板在收货，发现一家就记下来一家，同时打听收货的价格和销货的去向，有发货到北京的，有发货到广州的。发货到北京的，都用大汽车，收齐一车货就走；发货到广州的，都是些湖南老板，收货量大，这就存在竞争了。 我们走完周围所有出产洋葱的村子，稍稍统计一下，发货到广州的有十一家，比去年多了三家，他们收货价格都比我们高。 娟子说要把这个情况赶紧告诉姐夫，于是去十里铺的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我坐在后面，已经用不着她提醒，就习惯性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姐夫听到情况之后，感到不安，不知这货还该不该收。 娟子说：“这如同打仗，冲锋号吹响了，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只要在两天内发货，风险就不会很大。” 当我单独在一边的时候，姐夫悄悄地问我：“你跟娟子下去调查，看没看王成富和李家兄弟如何货？” 我说：“娟子带我尽量避开他们，根本就没有跟他们打过照面。” 姐夫不高兴了：“那你调查个屁呀。放弃最重要的竞争对手，调查还有什么价值？” 姐夫说话的语气着实让我有些厌恶和反感，好生地跟他说句话都简直有些困难。我把娟子跟我说的话，不得不跟他再重复一遍。 “所谓的调查，只能暗中进行，对认识和熟悉我们的人，调查几乎失去作用，我们也得不到真实的情况，甚至被假象误导，所以还不如不调查。” 姐夫伸出他的手，差不多要触我的面颊，他似乎想要在我脸颊上狠狠地拧上一把，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没来几天，好象长本事了，开始要跟我说道说道了。” 姐夫在王成富他们面前摆着一副委琐相，在我面前却装老大的架子十足。似乎注定我只能对他百分百地依从，来不得丝毫的反抗。 但今天，我还真的反抗了。 我话里带着火气：“这是娟子说的话，我原封不动地说给你听。”姐夫大可认为我没有分析的头脑，或者认为我只会鹦鹉学舌，但娟子带我不去调查王成富和李氏兄弟的事，他不会再存异议了。 提到娟子，姐夫转头四周看看，看她有没有就在附近，确定不在，就阴沉着对我说：“以后凡事自己多长点心眼。” 调查既然结束，我和娟子各自下到收货点：姐夫仍呆在十里铺，娟子呆在蔡乐坪，我还是呆在杨家沟。我们希望抢在两天内把货发出去。 娟子并不是呆在蔡乐坪不动，而是经常跑到杨家沟来，我在杨家沟也无聊，娟子不来，我的心就象被绳子捆绑着，娟子一来，心情一下子就轻松许多了。 一次，娟子过来了，随手拿一枝笔在本子画，看她画着画着好象写了一个“文”字，我仔细看时，她赶紧涂改了几下，然后看着我笑。 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我看清呀？” 她说：“看清了又怎样呀？” 我说：“大嫂是不是在写我的名字？” 这是我头一回开口称他大嫂，以前根本不提的。我也弄不明白，怎一子带上这个称呼了。 她竖眼看着我：“随手画的东西你说是啥就是啥。但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一下，不准叫大嫂，我没那么大，叫我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