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风雷笔削旧山川(六)
知府李瑞麟与学台李调元就坐在贡院里面,朱明山房派下的卷子都附有标准答案,用不着他们一个个去阅卷。这主考官的活计倒是比过去轻省不少,两位久在粤省的老友,也可以说说闲话。 放在前清,李调元是翰林出身,天生就比李瑞麟高了一头,但是架不住李瑞麟这大腿抱得实在是巧妙。一个佛山同知,转眼就转到了广州知府任上,将来任一路安抚使也是不在话下。 如今两人都养起了头发,蓝顶子、青顶子也变成了长脚幞头上的蓝宝石帽正、青玉帽正,还是一个三品、一个四品,可是反倒是李调元有些拘束起来了。 却听得李瑞麟感慨道:“历朝取士,法度不同,先秦之士以游说得官,只因当时没有科考,所以才士进用,只得掉唇鼓舌,或有得了诸侯眼缘的,就此一路高升。但如此取士,倒是迎逢之辈多,君子士大夫少,所以南华真人作了‘舓痔赏车’的寓言来笑话此辈。唐人取诗赋,宋人取策论,前明前清取八股,说起来,都是盲人摸象,空发大言,更是不足取的多。本朝二圣,废八股,取实学,明经、明法、明算、格物,四科皆通,才算是个人才,至此倒是比历朝制度都要高明,足见圣明天授了。” 李调元却是望了望那些坐在考房里抓耳挠腮的一个个和尚,只是摇头道:“只是这僧尼科,未免有些过刻了。这辈髡奴,不过是借释教之说,图个衣食,天地间本也有此等不耕不织之徒,只要他们谨守法条,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李瑞麟大笑道:“老兄果然是个厚道君子,可是这些贼秃坐受十方供养,滋生无数游手,前清的时候,有度牒的百中无一,又有会党混杂其中。这等人聚集起来,日后就是无穷的麻烦。倒不如沙汰一番,留下些钻研经藏的学僧,清一清那些只知参话头禅、念牙疼咒的和尚充实户口,又不是三武一宗,烧经杀人,弄出天大的冤孽来。便是如来复生,也只得赞叹国朝厚恩,替他正本清源,绝没有二话。” 李调元干笑道:“这也是正理,只是这番考不过去,明年他们重考,便要一人交一百两重考银,只怕粤省名刹,一多半都要当尽卖穷了。” 这里面,少不得也有一点讥讽之意,可是李瑞麟却是装作不知,将话题转开道:“这僧家的事体,与我们何干?倒是大考将至,不知有多少秀才愿意下场,又有多少秀才肯丢了墨卷,从新研习起国朝的学问来?” 李调元正待说话,却听得考房里有人咕咚一身翻到在地,眼见得是个老僧急得口吐白沫,在地上发起羊癫疯一般。
这种考场里发急攻心的,李调元放了多年学政,见得太多,只一挥手,便有小吏上前去将那老和尚夹起来,拖了出去,自有待命的医生给他灌药救治。 这点小插曲也不妨碍这位学台的谈兴,继续道:“虽然不用: “资政院向马戛尔尼伯爵及副使斯当东先生致以问候,贵国发往我国的照会汉译本使用了错误的行文与格式。贵国与我国从未缔结宗藩关系,不应当使用宗藩格式文书。请采用更为详实准确的译法,重新提交你方照会。” 然而伴随这这封公文,随之而来的则是另外一些意味深长的装订资料。 最先被马戛尔尼翻看的是翻译成英文的: “兴贩鴉片烟照收买违禁物例,枷号一个月,发边卫充军。若私开鴉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监候,为从杖一百,流三千里。船户,地保,邻右人等俱杖一百,徒二年。如兵役人等藉端需索,计赃照枉法律治罪。失察之讯口地方文武各官,及不行监察之海关监督,均交部严加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