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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摊开画卷谈纵横

    第五十章摊开画卷谈纵横

    送这些人走后,凤吟去看了老奶奶,本来打算将事情一五一十跟老奶奶说一说,听听看法。但是看到老奶奶也是一把年纪了,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就别为这些打扰她了,也就算了。

    其实凤吟不是没想过带着兄弟走南闯北,特别是路过家乡与朋友地面,他也想过一种责任感,荣耀感。

    但是凤吟非常有自知之明。凤吟这个人孤独惯了,不是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而是不想委屈别人,无论身上还是心上。不想受制于人,就得努力出头,其中纠结又非武力能解决。即使出了头,又要带着兄弟打天下,军机要事,难免会有隐瞒,委屈。凤吟就不想让任何人为难,糊涂。显然,势力越大,兄弟越多,这类事情就越难交代,兄弟不是棋子,启蒙书《昔时贤文》有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而柜台上那些事情,却又非是文人武生所能打理,必然需要心思周密,虽为商场,却也需了然全局于胸,决机千里之外,其斗智斗勇不亚于战场。又要有野心贪念,又要能超脱其外,很难把握,颇费心机。既入得世俗,吃人间烟火,又不得不在其中周旋。

    这其中的抉择太有难度,一旦投入其中,就如陷入泥潭不能自拔,难怪祖宗有训,只盼子孙能守成。

    想自己,不过一介武夫,难有大用,又不能超脱世外,不禁为袁奉尧高兴起来,袁奉尧正直青年,却已经寻得了一条正恰当的道路。

    凤吟看着祖宗留下的这个大院,想着祖宗留下的一切,想到了那堆账本,遣人不如力行,既然得了这身份,不如就走一条镖行天下的道路。

    正此时突然听到一声马鸣,清澈透亮,直上云霄,定是那匹铁青花马,突然就明白了袁奉尧所谓的“黑白两道”,哪还管什么黑白,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无愧于心。

    凤吟也开始盘算这些事情,治家治国相当,用兵用人相当,就不如选一条两全其美的道路。凤吟也开始琢磨人才,仗是越打越穷,路又越走越窄,如何扭转局面。实际凤吟想得更远,因为仗终究会打完,打完之后又当如何,国破山河在,无论谁当家,活计,还是这份活计。

    自己有能力完全把握的,就是保护道路,保护行走之路,保护通商之路,保护传道之路。赤脚行走之人,虽不能踏平坎坷,皮革铺路,却可以穿一双靴子,照样走南闯北。以金护票,便是一“镖”字。

    凤吟就决定办完青面那事,就去一趟晋中。晋中一直安定平稳,为国之金融中心,这其中又有何玄机。

    凤吟突然老实起来,决定去请教一个人,一直看不上人的一直被忽略的人,他爹袁成孝。

    见到他爹的时间,他爹就在家里。袁成孝今年不知道怎么想明白了,算是改邪归正了吧,少了很多毛病。衣装风格都变了,一身黑面袍服,外面是对襟的深会缎子面大褂,显得雅致沉稳,非但不显老气,却趁的那脸面秀气了几分。或者这就是到了所谓的不惑之年吧。

    这也是受了山陕商帮那些掌柜的影响。其时,山陕、安徽、江西、湖广、福建等各地商人在周口建有会馆十余座。全镇商人商号数量至少超过千家。朱仙镇,周口镇,赊旗镇,赊旗出了事情,一些商帮将地区发展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周口镇。

    特别自票号业兴起之后,银两不必远程运输,周口因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商贾云集,成了银两货物周转之地。

    周家口虽无山川屏障,却身傍三河,寨堡结连,也是中原的大码头。若细数起来,票号就有十家,河南的票号主要集中在开封、周口两地,其他不过几处。日昇昌、蔚泰厚、蔚盛长、天成享、大德通这些天下闻名的票号都在此地下来重本,绸缎庄、茶庄等都在此设有分号。

    袁家本来也是有钱庄的,做点简单的放款业务,那时汇兑业还没有兴起,可惜没几年就被挤兑倒了,债主一起上门,发出去的款收不回来,钱票兑不出银子,几年间几乎血本无归。树倒猢狲散,其他几家只求自保,陷北房与水深火热自己承担,几近败落。多亏了地里出粮食,这才勉强支撑下来。

    实际借款放款,真正周转起来也是非常麻烦的,何止袁氏一家,哪家都有这个危险。几乎都是危重求财,若真是联合退款,谁都撑不住。关键除了财力根基,更需要主家的人格,信誉财富为担保。

    所谓家和万事兴,袁家自己都搞得一团糟,哪里还能让人信得过。信誉不是一两天就打出来的,而是一辈辈积累下来的。袁四爷深知这一点,所以守着个烂摊子不敢妄动。袁成孝几经努力,也只在小吃小喝上下些功夫,闯了几个吃喝的字号。

    所以凤吟这一咨询,他那话简直就如江河流水一般滔滔而出,掰着手指就道出了其中的关系。

    袁家为什么一直重用外姓,这其中也大有玄机,也就是这其中的教训,所以很多事情都得调衡,都得忍。

    “凤吟,我是你爹,爹最亲的就是儿子。你小时候不爱说话,我希望你能活泛一点,但是你大了,我更希望你能踏踏实实的。来,我给你看张图。”

    凤吟这才发现他爹并不简单,他爹有一张简易的地图,弯弯曲曲的是州县的边界与河道,大路。方方框框的是商业重地,圆圆整整的是军事重地,真是星罗棋布。有一条线路竟然一直往北通了很远很远,一直通道了罗刹国。

    “儿呀,你看,这是贾鲁河,这是颍河,这是漯河,这是沙河,这是码头渡口,二十多处,这是水陆寨门,三四十,最近还在增建。这是漕运要道,此地只民船也有四五百艘。这是蔡河,这一条就是淮河。这是开封,这就是朱仙镇,岳武穆的庙就在这。荆湖苏浙,这是海。”

    “这是什么?”凤吟指着边上一些绘画于箭头问。

    “货啊,”袁成孝道:“这都是来往货物,还有它们的产地。图小点,画不开了。这是鲁山,皮货,粮油。呵呵,画了个小瓶,也有不识字的掌柜。哦,镖局里头有不识字的。、两湖的竹木、两广纸糖、六安的茶麻、天津的食盐、蒙疆的骡马,豫西的煤炭、新郑的红枣、杞康的棉花``````你就数吧。”

    袁成孝面带微笑,似为手上拥有这样一张地图而自豪,又似因为心中拥有一片天地而自豪,也好似为有这么一个好学的儿子而自豪,或者几样都有。他没留长须,却也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

    凤吟是有些惊奇,就这么多东西打自己眼前过,他长了这么大竟然一点没有留意。

    然后对着自己耳熟能详的那些地名,一一查找。

    “你怎么把这边给划了?”凤吟也没叫他爹。

    “哦,早先只知道华夏位于天下中心,八方来朝;中原又是华夏中心,此地又是中原中心。后来才知道,天外有天,爹爹也是一叶障目不视天下,想着就伤心,但又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想着就都划了。”

    “唉”,袁成孝叹息一声:“天下之大,看图数唸都数唸不过来,何况行走奔波,又何况往来贸易,爹爹虽然是有心无力了。原先只想安坐家中,那麻油丝布、烟米干果、山货药材、鱼竹皮货,都跑马灯似的打眼前来往,只感觉随手一捞就有,想来真是幼稚,又划去了许多。

    但是也有机巧,这货物周转买卖之外,另有油水,就是运输。运输有水陆,但不管什么路,都有明暗。明里自然是车马保镖,暗里就是拦路劫越这些了。自古绿林,镖局,相辅相成。这就是那纵横家,管是连横连纵,都是相互依存,没有了连纵,连横有个屁用,都是相互牵制,平衡。你看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纵横天下,都是出自鬼谷先生门下。最后还是归于六合一统,也不是最终归宿,不过是另一种大平衡。我幼时也练拳,后来也常听刘掌柜讲,五行为纵横变化,最后也是归于一气之团聚,土性敦厚,能生万物。这都相通,你爹现在也不老,再研究这些为时不晚。所以也有心退出了,你要真愿意干,就放手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