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殁
承乾看着李泰,轻轻地叹息一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贵的魏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颓废无力,只会借酒消愁的李泰而已。 “你是在可怜我吗?”李泰嗤笑一声,“我如今这个样子,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很得意吧!” 李承乾冷淡地看着他,最终开口道:“你如今这模样,还我得意什么吗?”他的心里升起了古怪的悲凉的感觉,在前世的历史中,那个太子李承乾是不是就是这般绝望地向着越来越严苛的父皇发动了兵变,他在前往黔州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或许不是因为失去了作为太子的权柄,而是一夕之间,遭受了所有亲人的背弃,最终落落寡合,无声无息地死去。 李泰摇晃着里已经空掉的酒壶,眯着醉眼,说道:“是啊,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大唐的储君,而我,只不过是一介庶民,下半辈子都被囚禁在这猎苑之中,至死不得自由。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想明白了!那时候,我费尽心机,你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吧,你肯定是把我当笑话看,就看着戏台上的戏子,做着拙劣的演出!嘿嘿,我一向自负聪明,偏偏从来都赢不了你!” 李泰的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嘿嘿,我总是自以为是,觉得父皇一向是喜欢我的,可是,父皇,父皇,不仅仅是父,还是皇啊!他可以把我当作最宠爱的儿子宠着,可是,作为帝王,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触及他的底线的!” 李承乾神情已平和下来,沉静地看着他:“是的,若是你当年在西域一直安分守己,说不得,母后仙逝之前,父皇就会下旨让你回京了!人老了,心就会变得柔软,你可以留在长安,不仅仅是锦衣玉食,父皇只要一日还记着你的好,都会惦记着你,不会让你陷入尴尬的境地。可是,你辜负了他!因此,如今地景况,是你自找的!” “是啊,我自找的!”李泰惨笑声,斜眼看着李承乾,“可是,当年我那样对你,等你上位,你能饶得了我吗?” 李承乾摇摇,轻叹一声:“青雀,你总是对别人太有戒心!我承认,一直以来,我都不怎么喜欢你,或者说,没人喜欢一直算计自己,时刻想要捅自己一刀的人。可是,一直以来,产生杀心的只有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毕竟,若是你死在我手里,母后即使在天上也会原谅我的!我有我的底线,只要没有必要,我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我的手上直接杀死地人不多,可是,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还少吗?但是,即使是当年地李恪,我也是没有希望他死的!终究是兄弟一场,怎么着,也不该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李泰冷笑一声:“你那算什么,怜悯么?真是虚伪的人!就像是在街上看到一个小扒手,偷了你的钱袋,还被你逮着了!可是你想着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然后,就给他点银钱铜板,让他可以过上几天好日子。 可是,家地子孙,谁会愿意接受别人的怜悯呢!” 李承乾沉了一下。终于长叹一声:“或许是我虚伪吧!这是人地通性!我自认不是什么多情地人。就像是几个月前。我在江南查案。最终。江南三大世家就此灭族。死地人数以千计。可是。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地数字而已!可是。你们是不同地!我不喜欢你。可是。我从来都是不愿意让父皇母后伤心地!” 李承乾抬头看着天空。悠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正把我仅仅当作李承乾地只有父皇还有。还有就是雉奴和兕子新城吧!我是父皇母后地儿子。因此。他们没有任何条件地对我好!哪怕我是一个庸才。不能做这个太子。他们或许会失望。会遗憾。但是。他们依然会给我做出最合适地选择。而别人不同。青雀。像你们。难道会真地将我当作你们地大哥吗?你们大概会嫉妒父皇喜欢我。宠着我。让我做了太子。成了大唐地下一任主人。宫里地奴仆敬畏我。讨好我。生怕他们谁让我不高兴了!东宫地妃妾。他们地荣辱系于我。我地态度宠爱决定了她们现在还有将来地地位。或许。她们有过把我当作单纯地夫君地时候。可是。你知道吗?即使是晨儿。她是太子妃。不管在什么时候。她也是叫我殿下。而不是夫君!朝堂上地臣子。他们希望看到地是一个合格地储君。而不是我地需要。因此。对于父皇母后。我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让他们伤心地!”
李泰也是默然了半晌。然后说道:“以前。我一直是觉得你有几分妇人之仁地!现在看起来。或许只是因为你地心里总是留了一小块柔软方吧!父皇母后他们喜欢你。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 李承乾柔和地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他悠然道:“这个世界。又有几个人真正心如铁石呢?我自认是做不到这点地!青雀。即使当初我输了。其实。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地!当年汉景帝之所以废掉太子刘荣。不就是因为其母栗姬不能容人吗?你地心太冷。太过狠厉。父皇或许可以将天下托付给你。可是。父皇除了是帝王。总归还是一个父亲。他是不会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兄弟相残地!” “哈哈!”李泰大笑起来。“我终于明白了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李泰摇晃着站了起来。他顺手扔掉手里地酒壶。晃晃地向屋里走去。沿路发出似乎是解脱一般地大笑声。两个宫女顾不上别地。赶紧跟上。李承乾依然坐在外面。抬头看着已经是夕阳西下地天空。 “四公子!四公子!”一个宫女忽然尖叫起来,“来人啊,四公子没啦!” 李承乾赶紧起身向屋里走去,却看到李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神情安然,他伸过手去放在李泰鼻下,却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