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玉琢成器
一番质问之下,结果很快有了眉目,那名唤二狗的假和尚,老老实实的招认了。 “哼!他还以为自家的郎君将不久于人世了呢,这没了依仗,自然不敢有任何隐瞒。”小青盯着跪在地上的二狗,神色得意。 “就知耍小聪明。”萧夫人随口笑骂,看似责备,实则非常欣赏小青的机智。 隔着串串珠帘,萧夫人表情渐趋严厉,毕竟事情原委已经明白无误,萧安德主仆引诱上香妇女,结果被几个青年打成重伤,其中有一位少年,肯定是消失不见的萧逸无疑。 二狗虽然不知此事详细经过,但后来去寻自家主子的时候,被奄奄一息的萧安德诉说了一遍被打情由,用意无外是命他带人去寻萧逸等人复仇。 “家丑不可外扬,别说此事过错,原本就出在萧安德头上,哼!”随着萧夫人重重哼了一声,吓得帘子外的二狗浑身一哆嗦。 好似自言自语,美妇人幽幽的道:“此事就这么算了,萧安德咎由自取,想必京城也无话可说,也好,借此机会咱们也回去,就放逸儿自己展翅高飞吧,反正早晚有一日,我们母子也能在京城重逢的。” 小青一听急了,低声道:“夫人,萧郎年纪小小,您就放心他独自一人呆在这里?他身上分文没有,举目无亲的,出了事可怎么办?” “哼!玉不琢不成器,敢伤人逃逸,就该吃上几天苦头。” 一想起刚刚见上不过一面,自己的孩子就闹出这么一出,萧夫人心中恨得牙痒痒,赌气说完后,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板着脸嘱咐道:“这孩子不是会吃亏的人,不过稳妥起见,你马上派人送一个口信给那李睿,告诉他,务必暗中照顾好逸儿。” “啊!”小青急忙扭头看向神色平静的夫人,莫名其妙的道:“那李睿乃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少不经事的,他哪有资格受夫人的重托?” “堂堂大将军,河间王李孝恭的儿子,岂是一个酒囊饭袋?小青,莫要被传言迷花了双目,李家的那些子子孙孙,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一想起篡夺了自家天下的李家,萧夫人就有些感慨万千,假如要是杨家的一干子弟稍微有些才干,能有李家子弟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的难堪处境。 想当年,皇祖父杨坚乃是何等的英雄了得,雄才大略,却没想到,生出这么一群败家的龙子凤孙来,论起来,自己的父皇反而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了,唉,也是败坏江山最快的帝王之一! “可是,儿还是不大放心。”一想起李睿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小青就大感担忧。 “你呀!”萧夫人暗叹到底不过是个女孩,总是喜欢以貌取人,不过也怪不得她,那李睿的所作所为,又有几个人都能看懂? 少不得要安稳住小青,省的小丫头自作聪明,私下里给自己添乱,萧夫人笑道:“放心吧,你附耳过来,我交代你一件事。” “是。”小青好奇的探过头去,等听完夫人的密语,眼眸瞬间睁的老大,暗暗吐了下丁香。 萧夫人交代完后,低头冷冷的望着瑟瑟发抖的二狗,沉声道:“你这贱奴太过可恶,来人,把他赶出家族,撵到琼州去,任其自生自灭。” 处置完家仆之后,萧夫人强忍着不舍,吩咐家人连夜回京,对她来说,短短的这几天,好像犹如做梦一般。 ·········· 就在萧夫人准备动身的时候,此时此刻,远在十里地之外的黄石岗驿站,却是点燃着熊熊篝火,四五个青年正在放声说笑。 萧逸带着人过来投奔,生性豪爽的李睿自然欣然欢迎,等和花子庆等四人一见面,立时就分辨出,大家乃是一丘之貉,同道之人。 当夜就在驿站外的草地上,点燃火堆,架起一口肥羊,摆上两坛子清酒,供新结识的友人开怀畅饮。 高举着酒碗,李睿有些歉意的道:“这驿站乃是官家的,不好招待大家,某先干为敬,算是赔罪了。” “好,干。”四位青年轰然叫好,很干脆的把碗中美酒一饮而尽,唯有萧逸微笑着轻轻喝了一小口。 抬手用衣袖抹了下嘴,花子庆舒服的哈了一口酒气,笑道:“我等兄弟哪有资格进入驿站,此事怪不得李郎,这大热的天,也不用去那客舍,直接以天为床,以地为席,那才是一个爽快,哈哈。” “呵呵,这野外多蚊虫,岂能慢待了几位兄弟,大家尽管去客舍里休息,实不相瞒,某一文钱花不上不说,那掌柜的,还得倒贴钱给你们呢,只怕你们没有那个胆量。” 李睿神神秘秘的笑着说完,心照不宣的和失笑摇头的萧逸对视一眼,立时引起其他人的兴趣,白天化叫道:“因何如此古怪?俺本事没有,唯有这胆量嘛,哼哼!那是从不落人后的。” 花子庆等两人也跟着大声鼓噪,人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李睿哈哈一笑,也不在故弄玄虚,当下把黑熊咬死和尚一事说了一遍,最后笑道:“自从出了此事之后,在无人敢去住店,呵呵,只要几位兄弟有胆量,别说掌柜的分文不收,还会好酒好rou的招待大家呢。” “这!”别看几个青年平日胆大包天,但遇到此种事一样有些踌躇,毕竟是死了人的不详之处。 这边萧逸和李睿相视一笑,举碗遥遥敬了对方一下,洒然笑道:“我这几位兄长都是大有豪气之人,今日勇救落难的小娘子,不畏强人,视死如归,可谓是高风亮节,令人深感敬佩!人家都是县里一等一的豪杰人物,那客舍不过是遇到了区区一只野兽罢了,岂能使兄长们胆怯?李兄真是说笑了。” “哈哈。”李睿乐得哈哈一笑,自然顺着萧逸的激将法,举碗笑道:“哎呀呀,没想到几位兄弟如此仗义磊落,胆气惊人!刚刚是李某失言了,来,干了此碗,算是兄弟的赔罪了。” 苦笑着举起酒碗,四位平日混迹在街上的浪荡子,先是被萧逸一通赞扬哄得老脸发红,这又被李睿的一番话,刺激的可谓是热血上涌,别说不过死了两个和尚,就算是死了什么妖魔鬼怪,此刻也不万万能坠了自家威风!
有了落脚地,即使那里不太令人舒服,也算是勉强安下心来,当下几人说笑聊天,喝酒吃rou,倒也相处的非常投契。 说笑之间自然免不了自报家门,萧逸自承孤身从北方返回,目前打算安心读书,日后想得取一个贡生的资格,然后去京城长安参加科举,立时惹得大家肃然起敬,纷纷朝他敬酒。 接下来李睿也未隐瞒家世,坦然诉说,他乃是皇室宗亲,河间府李孝恭的庶出儿子,因为生性顽劣,游手好闲,被家中打发到此地,当了一个驿长,算是变相被赶出家门了。 即使如此,这李睿的身份,在这里也是最为尊贵的,尤其他还是大将军李孝恭的儿子,那可是皇族中,战功仅次于当今圣上之人,这李睿论起辈分,那可是皇帝的叔伯兄弟。至此,怎能不使得四个青年心神震荡,急忙轮番上前敬酒,就差五体投地,翻身跪倒了。 闹了好半天,众人这才心情平静下来,接下来挨个自报家门,第一个自然就是领头的花子庆,原来这花家算是本地有名的殷实人家,最近十几年,因为战乱等原因,家境渐渐没落,不过也算是县城响当当的地主富户。 花子庆在家中排行第二,其大哥花子吉去年从军时战死沙场,留下一个年轻的寡嫂。两兄弟都是一母同胞,其生母故去得早,花子庆的父亲在他们兄弟很小的时候,续了一房继室,不过一年就生下一个弟弟,因此老父亲就不太待见他们兄弟俩,弄得跟个庶出的儿子似地。 父亲和继母不喜欢自己,花子庆生性又倔强,自小就越发顽劣不堪,不服管教,和老实憨厚的哥哥不同,平日游走于大街小巷,不务正业,和一干狐朋狗友吃酒赌钱。也因他凡事敢作敢当,爱出风头,没了钱就回家张口讨要,不给就私下偷盗,如此一来,手头大方的他,就被朋友引为首领之辈。 说完之后,花子庆酒劲上涌,红着脸叹道:“今晚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唉,实不相瞒,现如今阿耶身子骨不好,我那阿娘越发看我不顺眼,就连寡嫂都不待见咱,也是自家不争气,一等日后老父亲归了天,就打算分家另过了。” “那敢情好,以兄长的身份,何愁不分出一半的家财?就算你体恤那可怜嫂嫂,到时时常周济一下,又有咱们兄弟在一边帮衬,也就是了。” 说话的青年名叫黄伯修,绰号鬼见愁,此刻一脸的眉飞色舞,此人乃是前朝本地一位校尉之子,自幼父母双亡,后来李唐替代隋朝,下旨重用关中军户,他倒是因此而补了父亲的官位,可是没过两年,就因为触犯了军规,把前程丢了,平日在街上帮闲揽事,惯会坑蒙拐骗打秋风,心眼极多。 “一边呆着去,花郎的家财,岂能任由咱们兄弟挥霍?没出息。” 那位名叫白天化的白脸青年,上前挥手赶走黄伯修,他一眼看透这家伙的如意算盘,自然是看上了花家的钱财,想着吃大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