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禅院迷踪
金炉内炷了香,李翠萱低头双手合什,神色恭敬,默念几句祈求家人平安之类的话语。 香案边立着一位知客僧,约二十岁左右,生的五短身材,眉清目秀,一身粗布僧袍,足穿僧鞋净袜,显得干净利落。 祈祷完后,李翠萱客气的道:“师父请了。” 独自一人进入侧殿,李翠萱时常来慈云庙烧香,对寺里很是熟悉,在县城,李家也不过是个中等人家,没什么傲人的地方。 “小僧慧远,见过女施主。”知客僧含笑上前回话。 似乎往日未见过这位小和尚,李翠萱觉得有些陌生,不过也未在意,问道:“奴想打听一位名叫萧逸的郎君,他住在哪里?” “哦,女施主可是一个人到此?还是带有家人?”答非所问,知客僧慧远问完后,奇怪的低下了头。 “就奴和弟弟二人,还请师父带奴家去寻萧郎君。”有意单独和萧逸见面,李翠萱脸色微红,未留意对方的表情变化。 “那好,女施主请随小僧来。” 当下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侧殿,走了大约二十几步,就从院墙的一个侧门进入,沿着僻静的小路,沿途都是古树苍松,塔林佛龛。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方禅院前,慧远双手合什,含笑道:“这里就是萧施主的住处,小僧告辞了。” “唉!”李翠萱叫了一声,眼见知客僧耳充不闻的走远,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往日女人想进来见识一番都不得,今日竟然如此仗义,就这么放心的走掉了? 无可奈何的笑笑,李翠萱摇了摇头,好奇的打量下四周的环境,见是一间独门独户的幽静禅院,暗道萧郎君果然有本事,竟然被慈云庙的方丈如此礼遇。 抬手轻轻推开院门,李翠萱心中如小鹿乱撞,伸头瞧了一眼,害羞的走了进去。 不大的院子空荡荡的,小姑娘贝齿轻咬朱唇,慢慢踱步到房门前,轻声叫道:“萧郎,萧郎在嘛?” 半天无人回应,李翠萱渐渐感到不耐烦,当下小姐脾气发作,索性直接推开木门,堂而皇之的进了男人卧房。 进了卧室,但见四周墙壁糊的雪白,正面放着一架芝麻花坐床,柳黄锦帐,香几上供养一幅三清道祖观白牡丹图画,闹得李翠萱一愣,心说萧大哥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在和尚庙里摆上道家祖师爷的画像。 见不到郎君,心中难免很是失望,李翠萱走到床边坐下,想着等一会儿再说,她本就是娇生惯养的主,一路上山而来,此时已经有些乏了。 没想到忽听身后响亮了一声,那床背后面的纸门内跳出一个人来,淡红面貌,五官端正,下巴三柳頾须,二十四五的年纪,头戴渗青巾,身穿靛蓝锦袍,一下子,男人双手环抱住李翠萱的纤腰。 “某乃萧安德,乃是兰陵萧家子弟,久闻娘子乃是官豪宅眷,天姿国色,思慕如渴。” 急促的男人声音,霎时惊得李翠萱魂飞魄散,一等听到身后之人不是萧逸,怒道:“清平世界,拦烧香妇女在此做什么?” 萧安德双目喷火,嘿笑道:“刚才见娘子上山烧香,显是家中有事,不如与某春风一度,管教你家有甚难事都立时解开,如何?” “你,来人啊!”李翠萱气的浑身颤抖,当即奋力挣扎,奈何她人小体弱,怎能摆脱身后之人的魔爪。 “休叫唤了,此处僻静,哪里有人来,娘子,就成全了某吧。”喘着粗气,萧安德早已心火如焚了。 “小娘子莫慌,花某来也。” 突然一声爆喝,那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一位青年闪身而入,一见李翠萱衣衫凌乱,身后还坐着一个男人,大骂道:“你这混账东西,竟敢在这里欺负妇人,吃我一拳。” 呼的一拳朝对方面部打去,吓得萧安德急忙撒手跳开,火冒三丈的叫道:“你乃何人?” “管我何人,今日定叫你死在这里不可。” 眼见心爱的女人差点被人侮辱,来人怒火滔天,正是李秀头前说的花子庆,他本就是县里的浪荡子,平日好勇斗狠惯了,此刻盛怒之下,也顾不得询问对方的身份。 怒喝一声,花子庆奋力扑了上前,挥拳就照着萧安德的双眼打去,此乃街头混子们生平打架的绝学。 这边不慌不忙,萧安德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对于搏斗再熟悉不过了,兼之他身体健壮,丝毫不惧,冷笑着横臂架住对手的凌厉一击,剩下的一只手臂闪电般击出,狠狠打在花子庆的胸口上。 “哎呀。”花子庆疼的一连后退好几步,呲牙咧嘴的揉揉胸口,不信邪的又扑了上去,很快,又被萧安德一脚踹倒在地上。 “花郎,你小心啊!”瑟瑟发抖的李翠萱靠在床边,关心的叫道。 “奶奶的,我无事。” 眼见在心爱女人面前丢了大人,花子庆脸都绿了,也不想在继续逞能,死死盯着一脸嘲笑的萧安德,冷笑道:“都进来,大家并肩子齐上,给我揍死他。” 心中一惊,萧安德急忙扭头朝房门出看去,就见瞬间窜进来三个男人,气的大叫:“你这家伙不是好汉,无耻。” “揍他。”打小就没有一对一的好汉概念,花子庆对于这话嗤之以鼻,当先一跃而起,杀气腾腾的冲了上去。 其他三个青年兴奋的大吼一声,顿时屋里噼噼啪啪的乱战起来,这论起武艺,自然是身高马大的萧安德厉害,但论起打群架的江湖经验,这边四个青年那是经验丰富,双方一时间倒也势均力敌。 这般吓死人的场面,惊得李翠萱小脸煞白,突然见房门处又出现一个身影,顿时大喜若狂,委屈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不问可知,这位最后赶到的人,自然就是萧逸无疑了,他也顾不得好生欣赏一下唐朝的功夫,生怕李翠萱受到伤害,捂着脸就冲了进去,一把拽起姑娘的小手,两人当下落荒而逃。 一直冲到院子中,李秀一脸焦急的跑过来,抱着自家jiejie就哭,萧逸见状,急忙说道:“快带你jiejie下山去,这几日莫要出门,死活都不要承认来过慈云庙,记住了没?” “为何?那贼人意图不轨,我要送他去县衙。”李秀抱着哭泣不止的李翠萱,抬头怒道。 “糊涂。”萧逸故意板着脸,训斥道:“动动脑子,你jiejie云英未嫁之身,焉能把这丑事传扬出去?难道为了出一口气,就要你阿姐名声都毁了吗?”
“那,那我和jiejie这就下山去。” 到底是自小读过书的,李秀反应很快,马上就明白过来,再也不敢逗留不去,万一引来外人那可就糟了。 说完后拉着六神无主的jiejie扭头就走,还没走上几步,李秀突然回头,叫道:“萧大哥,你可要好生替阿姐报仇啊!” 潇洒的一挥手,萧逸笑道:“那是自然,放心吧。” 送走了姐弟俩,萧逸耳听里面不时传出来的痛叫声,悠哉的背手在院子里漫步,目光不时在四处扫过。 “砰!” 一个人影飞出,吓得萧逸急忙一闪,就见一个青年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惨叫道:“哎呀,痛死了。” 又是连续三道人影飞出来,萧逸骇然的看向一脸煞气走出来的萧安德,暗道这家伙好神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功? “你们这些街头的小泼皮,还敢与我打架?呸!”不屑的朝着地面吐了口带血的浓痰,萧安德脸上有些青紫,得意的道:“不知某当过大将军吗?人都杀过几十条了。” “你别得意,今日我兄弟算是栽了,明日咱们山下青竹林不见不散。” 眼见打不过对方,花子庆倒也光棍,立时出言约战,不问可知,这家伙这是准备搬救兵了。 “哈哈。” 萧安德瞅了眼看似文质彬彬的萧逸,不当回事的仰天大笑,却不妨嘴角牵扯到伤势,抽痛的咧了咧嘴。 心中愤怒,萧安德一指花子庆,嘲笑道:“原来真的是一群泼皮无赖,亏了刚才还误把你们当成游侠儿呢,连点骨气都没有。那好,明天大家相约一战,赌注就是那位小娘子,如何?” “混账。”花子庆等青年立时大怒,这光棍最在意的就是一个脸面,打架吃亏那是常事,但要是把女人都拱手让人,那可就一辈子都甭想抬起头了。 “哼!”萧安德一身火气没有发泄出去,此刻心情极度恶劣,狞笑道:“那某就打断你们的腿脚,看这县里谁敢医治你们。” “哼!好大的口气,你就不怕触犯王法?”萧逸躲的老远,身后就是院门,此刻忍不住出言试探。 “王法?”不光是萧安德一脸挪揄,就是地上躺着的四个青年,同样好笑的看着他,其中一位白脸的青年苦笑道:“打个架算啥,此种事多了,县衙才懒得理会呢。” “好。” 萧逸情不自禁的一拍手掌,暗道这才是尚武的风气,难怪武林和什么游侠侠女一类的,就是出自唐朝年间。此时的汉人一身血性,对上敌人,从来都没有防御的时候,永远是进攻,进攻,再进攻,就是此种彪悍以及的战法,动辄就能凭借几千人,杀的游牧骑兵上万人大败亏输。 初唐时期,唐朝军人那是所向无敌的,不管出自什么原因,这关中青年好勇斗狠的风气,不比任何民族稍差,以至于官府都头疼之极,平日遇到打架之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