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见王(节三)
隔着玻璃墙,拉克西丝看到莉莉安娜拿着一只式样古朴的手镜卸妆,皱起眉头。 她想不通当初怎么会把那面诡异的镜子给侄‘女’,这个微小的疑问很快淹没在脑海深处,走了进去;克鲁索随手关‘门’。 “姑姑,克鲁索大哥。”莉莉安娜惊喜地起身迎接,“我刚做好焦糖泡芙,‘乳’酪馅饼和蓝莓慕斯,快来吃。” “啊哈哈哈。”拉克西丝硬挤出笑脸,“那一定要尝尝。”克鲁索完美地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行礼感谢。 毕竟有心事,将‘奶’‘精’和砂糖放进红茶调匀,莉莉安娜怔忡地搁下银匙。 “丫头,吃东西的时候别胡思‘乱’想。”拉克西丝头痛的事只有比她更多,但该调剂还是得调剂。就像她再忙,也不会忘记美容一样。 “我听说,亡灵大军攻克了凯德兰城。”莉莉安娜垂下眼,紫眸浮起nongnong的伤心和不解,“肖恩先生说,父亲是爱我和哥哥的,那为什么……” “因为他更爱罗兰福斯!”拉克西丝直截了当地回答,见对方的神情越发沮丧,安慰道,“别介意,你和那臭小子也更爱我。”说得大言不惭。莉莉安娜扑哧一笑,情不自禁地展颜:“是呢。” 吃得差不多时,银发少‘女’幽幽地道:“姑姑,我们能胜利吗?” 她并非不知世事的娇小姐,尽管对军务一窍不通,大致的情形却有数:征兵令石沉大海,各地的总督领主基本持观望态度,极少数忠君爱国的也因为拉克西丝的王位来历不正而漠视王都的召集;贵族们同‘床’异梦,暗暗打着明哲保身的主意;借着的名义,民众倒是有不少响应,但没受过正规训练的他们,怎么可能是不死的亡灵大军和东城‘精’兵的对手? “这个嘛,打仗没人能保证必胜。”拉克西丝不想增加侄‘女’的烦恼,自信的眉眼是不变的昂扬,“不过我确信一点:即使德修普家族会毁灭,也一定是毁得轰轰烈烈!” ※※※ 创世历1038年星之月5日西城隐捷敏亚下界首府赫拉特—— “下雨了……” 杨阳捧着‘精’装古籍,眼望细雨‘蒙’‘蒙’的窗外。这样的天气,多少让人有些愁绪。肖恩却丝毫不受影响,还兴奋得跳起来:“下雨天玩泥巴最好了!”说着,一溜烟往外冲。 “他是猪吗?”昭霆瞪着他的背影,只有猪才会在泥坑里滚来滚去吧。耶拉姆手指庭园:“他这样不算什么,那位才叫有问题。” 魔界宰相本来是坐在树下乘凉,见突然下雨,他也不急,慢悠悠掏出竖琴,弹起曲子来。 不想父亲被看扁,杨阳干咳:“‘吟’游诗人都是这样的。” “哼,看来这里没几个正常人。” 老气横秋的话出自三头身的月口中,他坐在果盆边缘,用勺子舀哈密瓜吃,偶尔抱起葡萄咬两口。几个少‘女’在旁边虎视耽耽,尖叫不迭,全是碍于风墙的阻挡和扎姆卡特的守护才没冲过去抓人。 “月,你连自己也骂了。” “我就是属于少数的正常人。” 这话由现在的你来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杨阳斜睨小得一,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同伴。轩风双手合十,眼中珠泪盈盈:“小月月~~~拜托让我抱一下嘛~~~~”看得见吃不到多痛苦啊! 月充耳不闻,其他人却被接二连三的央求烦得受不了,佛利特用矮人惯有的大嗓‘门’道:“你干嘛变成这副德‘性’?” “风势很强,这个状态可以让我不受冲击。”月挥动牙签大小的法杖加强结界,以免被陷入疯狂的‘女’人们突破防线,“话说回来,大气的流向很奇怪,好象是施法的前兆。” “施法?”众人异口同声。 “唔……”敏感的风元素体将深思的视线投向高空,层层叠叠的铅云间,隐约可见灿烂的金‘色’光柱和一座浮游大陆。注意到他的目光,杨阳惊喊:“怎么可能!那个法阵应该没人能发动了!” “是神。”扎姆卡特沉声道,红瞳‘射’出警惕的锐光。月是违反法则的存在,一旦被某个认真一点的神祗撞见,就危险了。只要破坏他赖以为生的躯壳,灵魂也会瞬间烟消云散,而无血无‘rou’的元素体又不能签定共生契约,所以他无法不紧张。 他绝对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失去。 看出情人的心情,月往他嘴里丢了颗葡萄,示意他别杞人忧天。 “好酸~~~”血龙王皱起眉。暗黑神笑道:“嗯,我也感觉到了,不过不是攻击型的法阵,只是把某些‘裂缝’补起来而已。” “果然是针对我和维烈!”杨阳更加不安,合起书,“千年前,他们也是用这个封魔结界封印了魔族!” “但这没什么不对吧,万一再发生一次降魔战争,那可不堪设想。”芙米持不同意见。艾斯嘉的人们至今还对魔族残留着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厌恶,即使维烈能召来一支魔军,中城方面也不会接受,那根本是引狼入室。 “可是,索贝克不是说魔界通道已经封死了吗?”昭霆讶道。耶拉姆不以为奇:“这个‘洞’封了还有别的‘洞’,以防万一的措施吧。” 那又是谁驱使他们?杨阳抚‘摸’手腕上的异能控制环,眼底盘踞着‘阴’云。 “没有人能使唤神明。”因为和她距离接近,史列兰感到她的心理‘波’动,绝俗的俊容浮起坚毅之情,“不用担心,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们。” 众人吃惊得张大嘴。杨阳眼神转柔,看着不知不觉成长的他。扎姆卡特啐舌:“啧!抢我的台词!”月温温地道:“你别扯后‘腿’就好。” “什么话!” 咔嚓!‘门’打开,贝姆特和吉西安一前一后走进来。虽然签定了盟约,但是双方今后的配合,传递消息的方法,作战的基本方略等等都需要商讨,今天终于大事抵定。 “这、这是什么!?”西城城主一眼就看到果盆里的月祭司,眼珠子差点弹出来。宫廷术士长也瞠目结舌。 “无礼!”小小的皇子浮到半空,气势十足地斥责。他无所谓被当作瘟疫猛兽,但决不能被藐视。认出那堪称招牌的柔和嗓音,贝姆特才反应过来:“月…月先生?” “嗯哼。”月气派地点头,却冷不防被几只手爪抓住,原来他生气下疏忽了戒备,让少‘女’们钻了空子,当下苦苦挣扎,“放开我!”扎姆卡特也抢过去救驾,一群人闹成一团。 “那是变形术?”吉西安好奇地问。杨阳保留地肯定:“算是吧。” “维烈不在?” “他啊,在外面弹琴。”杨阳转过头,却不见父亲。贝姆特和吉西安同时变‘色’:“这种天气在外面淋雨!?他疯了!”转身就往外冲。芙米笑呵呵地道:“哦,不愧是情敌,竞争真‘激’烈。”爱伦担忧地捧着脸颊:“吉西安大人移情别恋,殿下会吃醋的。”杨阳无言地膜拜这两个同人‘女’。 “哟,我们回来了。”肖恩一手拉着友人进‘门’,险些和冲在前面的吉西安撞个正着。维烈清俊的脸庞挂着苦笑,满身泥水,显然被好友硬拉去玩泥巴,雨势转大才得以解脱。 “瞧你们俩,一身的泥!”杨阳连忙迎上前,边用‘毛’巾擦拭边数落,有时她真觉得自己是老妈子,专‘门’‘侍’侯这帮没常识又任‘性’的家伙,“快去洗澡换衣服!” “好~~~”肖恩快活地应声,转向友人,“维烈,我帮你擦背。”生‘性’腼腆的魔界宰相脸红:“呃…嗯。” 看来是肖恩团长占上风啊。芙米得出观察结果。 “等等,维烈,你感觉到了吗?”杨阳指指天‘花’板。维烈眉目安详:“嗯,没关系,只是不能空间转移而已。” “什么没关系啊!我很想威风一把耶!”杨阳不悦地扁嘴,气他的不争。 ……对了,不能用空间转移的话,就见不到王了。维烈一震,蹙起的眉隐含失落。 过去因为深沉的负罪感,他对主君总是能避就避,然而自从那一夜的长谈后,心态起了微妙的变化。想到会有一段时日看不到她,不禁挂念。 迟疑间,视野被漂白,紧接着响起的轰鸣震撼了每个人。 ※※※ “哦哦,打雷了。” 银发的光复王一手支颊,赞叹地凝视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景象,欣赏这场盛大的自然风暴。而坐在他对面的金发青年则是截然相反的平和,安宁的眼神像看一幅静态的风景画,捧杯的手修长优雅,稳定不摇。 “据说,雷是对罪人的天罚。” “嘿,那我们俩不是第一个被劈死了,谁信这种鬼话!”帕西斯轻蔑地嗤鼻,满脸嘲讽。罗兰悠闲地喝茶:“这倒未必,这栋建筑有避雷设施。” “如果真是神罚,不是无论如何都该劈到罪人吗?” “嗯,有道理。” “所以,压根是无稽之谈!”帕西斯下了结论,叉起一块柠檬蛋糕嚼啊嚼,“不过说到神,是你拜托他们的?” “不,我什么也没说。”罗兰摇摇头,帮他把蜂蜜炼‘乳’均匀地淋在芒果布丁上,浓郁的‘奶’香顿时扩散开来,“意外倒是真的,难得他们也会干点正事。”帕西斯冷笑:“你最好别期待他们,不帮还好,那帮瘟神的‘插’手往往会导致糟糕的后果,肖恩师父就是个铁铮铮的例子!” “老实说,师公再惨,我也不同情。” “……你啊,为什么就看他不顺眼?”帕西斯困‘惑’不已。罗兰眼中的神采仿佛‘春’风和悦,语声却如冰珠:“因为有个受害人在我面前。”无言,尽管希望能改善两人的关系,帕西斯也不禁窝心,为徒弟的维护关怀。 “愚蠢的善行有时比罪恶为害更大。”把银盘递给他,罗兰淡淡转移话题,“师父,我送你件礼物。” “礼物?什么?”帕西斯幸福地舀了一勺布丁送进嘴里,清清凉凉的口感令人暑意全消。 “雪‘露’特科尔修斯。” 本来法利恩受‘jian’人挑拨,是想处决为情所困的密探。幸好楠机警,先下手为强,废了椿的武艺,再施加惩戒的咒术。这么一来,消气的大神官也不再执意追究,投入大牢了事。罗兰知情后,也不准备再任用这位英雄王名义上的后人——既然无名氏神官已死,雪‘露’特的忠心就不能保障了,不过她还有另外的用途。 立刻想起半身的青梅竹马,帕西斯愕然:“为什么给我?我又不喜欢她。”罗兰不答反问:“师父,你已经和无名氏神官融合,难道不能进入圣域吗?他原本是。” “这个…能是能,可是那个地‘xue’我进不去啊。就算被封住,贺加斯那瘟神还是碍着我,他和世界树有共鸣,不让我进去。” “借用他人的身体呢?” 平地惊雷,帕西斯脑中嗡嗡作响,冲口道:“对啊!”罗兰啜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分析:“椿也是圣修士,可以进入那道结界。虽然以她的力量不能救出师母;那个…因为技术问题,也需要斟酌,但你好歹能看看她,一解相思之苦。” “嗯!谢谢你,罗兰!”帕西斯喜不自禁,差点当场就问雪‘露’特在哪,抓了她直奔圣域。 “保险起见,我问过普路托。他说师母本来没有必要支撑那么长的时间,是席恩重叠了两个世界,导致平衡差点崩溃,她才不得不撑一千年之久。不过近来也调节得差不多了,和世界树分离应该也不至于出大‘乱’子,但还是小心点为妙。”罗兰稳重地劝戒。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帕西斯脸‘色’泛白,‘唇’角勾起冷厉的笑弧:“席恩……我不会放过他。”罗兰颔首:“我对这位也是很不塌实,有个实力强大又难以预测的人物潜伏着总是让人不安。” “不用担心,有维烈当饵,迟早会揪出他的尾巴。” “喔唷,他讨厌赛普路斯?” “是恨透了。”帕西斯笑得风凉。罗兰同样凉飕飕地道:“那我们就悠哉地看好戏了。” “没错没错,一会儿我把水晶镜借你,特等席。” 吃了几口,帕西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啊,我走了,谁来指挥亡灵大军?不行不行!” “没关系,战况不妙时,我会叫你的。”罗兰一派孝顺徒弟的典范,笑意盎然的冰蓝眸子将心机藏得无限好,“代我向师母请安。” ※※※ 雨过天晴,高高的苍穹呈现出一种洗净般的澄蓝,发出沙哑叫声的鸟群掠过,空气清新得令人心醉。 席恩站在曲折的廊桥上,望着天空。 比水流更清澈的蓝发被阳光笼上半透明的金‘色’轻纱,衬得雪白纤长的双耳宛如‘玉’雕,冰海般深湛的眼眸映着蓝天,冷冷倒影出真实的景象:一个成型的巨阵。 覆盖全世界的异常气候使法师们忽略了悄然运转的结界,却瞒不过席恩的感知。 这就是神的力量……海‘精’灵王子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隐隐发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兴奋和渴望。总有一天,他要将那力量据为己有,不,是超越它! 笼了笼没来得及扎起的长发,他从腰包里掏出一本很小很小、像是玩具的书,放在宽敞的桥中央。然后书突然变得约有半个高,厚重而‘精’致,边缘削圆的古典装订。准确地翻到空白页,握着同样由小变大的羽‘毛’笔,席恩就趴在书上,开始绘画。 ‘精’确的五芒星很快跃然纸上,连同外围的圆周和中间复杂的符号线条。他不时抬起头,沉思片刻,在旁边补充密密麻麻的算式和推测的注解,反复检查确定无误后,再翻到前页,找出不同,又另外画了一张。 这个法阵完善了,隔绝外界也制约内部,难得众神这么大手笔,其中应该也有针对我的成分…… 感到细微的亡灵‘波’动,席恩收起笔,吃力地合上书。刚做完,一个如水润泽的‘女’声远远传来:“哥哥!” 海‘精’灵公主在耳朵两边盘成髻,身穿水蓝‘色’洋装,白皙的颈项和粉嫩的耳垂搭配蓝钻首饰,更衬托得她典雅美丽,又别有一股少‘女’的娇柔:“你在干什么?” “涂鸦。”席恩毫不迟疑地回答。埃娃压根不信:“是记笔记吧,你还真是个学究狂,随时随地都能趴在地上写写划划。” 兄妹俩使用的是‘精’灵语,那是种古老晦涩,却优美异常的语言。 这个‘精’灵,原本是这样的‘性’格吗?席恩有点纳闷,他用死灵魔法复活的是本人的灵魂,可是就他记忆所及,生前的埃娃非常冷漠自制。 还是‘女’人本来就善变!? “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跪你。”席恩将笔和书小心地放回腰包。地面是湿的,但是他的吃饭工具都附有结界。 “是是,你跪学问是吧——哎,看我今天的发式怎么样?”埃娃献宝地‘摸’‘摸’扎着粉蓝缎带的可爱包包。席恩抱以冷淡的目光:“你打扮给谁看啊?”埃娃手一顿,失望地叹气:“说起来,马尔亚姆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意坦‘荡’,毫不遮掩。 她的‘性’情并没有变,而是借由魔法,被从海‘精’灵冰冷的躯壳里释放出来。 “等这场战争打完吧。”席恩不确定地道。他当初是瞄准东城丰富的藏书和自由的借阅而来,等并吞了其他四城,连另外乔装也不必了,直接可以大饱眼福。 听说中城的神圣魔法体系很完善…… “那我祈祷伊维尔伦胜利!”埃娃握紧小拳头,铿锵有力地道。席恩抚平黑丝绒长袍上的褶皱,朝前走去:“祈祷还不如寄信,他大概会把牙笑掉——有空没?做点吃的给我。”平白多了个“meimei”,当然要好好利用。 “等等,哥哥。”埃娃一把勾住他的胳膊,笑靥如‘花’,“既然你饿了,我们去街上吃嘛。”想起友人们‘交’给自己的“艰巨任务”,她抓住机会书呆子兄长。 “街上有什么好吃的?”看出她有所隐瞒,席恩眯起湛蓝的眸子。 “嘿嘿,好吃的多了!的素食响当当;的点心一级‘棒’,还有特别酿制的水果酒,一点也不烈,清凉又爽口。”埃娃大力宣传,比店家的专‘门’人员还敬业。 “唔——”见她似乎没恶意,席恩犹豫不决。埃娃拽着他就跑:“走啦走啦!” “慢点,我看看钱包。” “有人请客!” 哼,‘露’出狐狸尾巴了。席恩斜睨说溜嘴的meimei:“谁?” “哎呀,都是你认识的人啦,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别不赏脸。”埃娃不得已坦白。 “‘浪’费时间。” “我警告你,一会儿不准说这种难听话!你也老大不小了,母后不是一直要你找个妃子吗?那些‘女’孩可是各个漂亮大方!” 听她说得认真,蓝发‘精’灵一刹那涌起错位感,分不清自己是席恩还是迪斯卡尔。梳着双髻头的活泼公主紧紧抓住他的手,倒退着往后走,天南地北地闲聊:“哥,我问你啊,红族是什么种族?” “红族?”席恩还有些恍惚。 “就是艾德娜军团长啊,她不是红发红眼吗,我一直想不起世上有红族这个种族。” “是吸血族的分支。”神智瞬间回笼,席恩眼神骤寒,清隽斯文的俊颜有片刻的扭曲,“血缘应该很淡了,只保留了日行者的特征,连吸血都不必。” “……哥,你想起什么了?刚刚脸‘色’好可怕。”埃娃关心地瞅着他。 席恩不答,迅速将身心调整回原本的状态,手却不自觉地抚向颈侧。 那里的肌肤光洁如新,没有深刻的咬痕。 咬下的尖尖虎牙,留给他深深的痛,和安心。 绵密的‘吻’痕,落在他脸上的伤疤,轻柔如羽。 洋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同‘色’的眸子灼灼生辉,满含幸福的憧憬。少年不会形容,只觉那颜‘色’很美,像正照耀他们的,红彤彤的夕阳。 温暖的笑容被虚幻的双手撕得粉碎,不留一点残渣。 骗子!骗子!! 和肖恩一样的背叛者!!! 平息微‘乱’的呼吸,席恩‘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没事,想起一个没解开的算式。”埃娃大叫:“啊~~~你可别说你要回去算哦!我和人家约好了!”席恩正要说话,目光一凝,不再抗拒:“好,走吧。” “耶——”埃娃开心地拉着他加快脚步。 当两人走进市区时,一头施了隐形术的巨龙飞过天际。 “嗯?蓝发?”匆匆一瞥,秀丽的死灵法师好奇地嘀咕,“这年头流行把头发染成这样吗?” ※※※ 小‘女’孩看着手里装饰得非常华丽的锦盒。 回答她的小男孩一头浓黑的短发,清澄的碧眸仿佛最的祖母绿,脸上挂着开朗的粲笑。 小‘女’孩又惊又喜。小男孩催促: 砰!一团带着辛辣气味的烟雾冒出,呛得收礼者直打喷嚏。 恶作剧得逞的家伙笑着跑远。 ※※※ 过去的梦境被剧痛打断,雪‘露’特科尔修斯睁开双眼,颤抖着抱紧膝盖,整个人蜷成一团。 刚才一定下过雨,地牢里的湿气更重了。失去武艺、魔力也被封的她只能将身体缩到最小,才能稍缓那浸透骨髓的寒冷。 索莱顿…… 隐约听见接近的脚步声,她一动不动,直到一个熟悉的带笑嗓音传入耳中:“哎呀,竟然如此对待美人。” 雪‘露’特如遭电击,踉跄爬起,哑声唤道:“索莱顿!” 铁栅栏外,赫然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一身雪白的军服,灿银的发结成长辫垂在脑后,刘海下戴着一只‘精’美的黑水晶额环,澄碧的眸反‘射’着火光,也像有两簇小火苗在跳跃不定。 “太好了!你还活着!”隔着铁栏抱住他,雪‘露’特泣不成声。帕西斯猝不及防下撞中栏杆,差点破相:“呜!你力气可真大!”不是应该好些时日没正常吃饭了?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你是来救我的?对了,你是不是投靠大人了?”听到他的呼痛声,雪‘露’特连忙松开手。 “这个嘛……”帕西斯不置可否,眼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情感,手指撩起她一缕发丝,“我先放你出来再说吧。” ※※※ 同样洗了个热水澡,帕西斯换上简易的行装,佩回剑和鞭,埋进椅子。东城方面为他安排的房间很高雅,雕‘花’的木‘门’,‘精’致的家具与小摆设,天蓝绘金的天‘花’板上有手持瓷瓶倒水的美‘女’图,‘床’柱上也雕琢着形貌优美的‘女’‘性’和‘花’卉纹饰,拱形的窗户分成方格,窗外是一排排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莓,景致非常美丽。 连接浴室的‘门’打开,罩着灰袍的‘女’郎清爽地走进来,湿润的淡紫‘色’秀发随意披散,饱满的红‘唇’也透着晶莹的水光,略有清减的丽容依然美得惊人,宽大的布料也遮不住窈窕丰满的曲线。 帕西斯的眼神有些朦胧,让雪‘露’特很不快,好象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可是,她和那个小家碧‘玉’的黑发‘女’孩应该没有任何相似才对。 “坐。”回过神,帕西斯指指一张靠背椅,起身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将‘侍’‘女’端来的西柚汁和椰丝蛋糕递给她,因为神官的记忆,他了解雪‘露’特的喜好,“慢慢吃,会有一段长话。” 基于胃部的承受能力,雪‘露’特也没有顺从饥饿狼吞虎咽,小口小口吃着。 “首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喝了口琥珀‘色’的酒液,帕西斯温和地道。 “谁让你来问我的?”雪‘露’特一怔,眼里浮现希望,“是大神官阁下?他还愿意用我?” “如果是呢?” “我对大人的忠诚不变!这次是我殆忽职守,我会将功赎罪!” 帕西斯垂了下眼,沉‘吟’道:“嗯…罗兰应该不会用你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不意外地看到对方一脸惊愕,他笑了:“你还没认出来?我并不是‘他’。” “你……你……不对!你是!索莱顿,你有点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瞪视他神似又有本质不同的笑靥,雪‘露’特的大脑一片‘混’‘乱’。帕西斯尽量委婉地解释,暗自比较她和杨阳的差异。 被这两个各有千秋的美人喜欢,我的分身还真幸福。 良久,表情空白的紫发少‘女’才消化了冲击的事实:“你……不是索莱顿?” “对。” “你是……大人的师父?光复王?” 银发青年颔首肯定。虽然以他的力量,强迫雪‘露’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在那之前,她有权知道真相。 心底,他也不喜欢被那双眼睛含情脉脉地凝视,总让他想起某个人。 正调整情绪,他被一双手揪住领子:“你还爱她吗?爱那个‘女’人?” “呃…啊?”没料到是这样的反应,帕西斯一呆,“你说杨阳?我的分身是爱她,但那不是我的感情,对你也是。” “那我们现在一样了?你谁都不爱?” “喂喂,你搞清楚啊,我不是无名氏神官,我是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他是我的分身,我体内的一点残余——我只继承了他的感情和记忆。”被她的气势压倒,帕西斯有点着慌。 “只要你体内有他,你就是他!”雪‘露’特不顾一切地大喊,“我也会继续爱你!” “……” &n -啃-——-书--网-小--说--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 --啃--书-小--说--网---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bsp;大睁的碧眸映出炽烈的瞳眸,这双眼里燃烧的情感,和千年前那个美绝尘寰,端庄淑雅的公主一模一样,只是那个人多了一份悲伤,一份绝望。 身穿洁白的婚纱,她飘渺地笑,哭过的眼亮得出奇,飞蛾扑火的决然, “我们是不可能的。” 既是对她,也是对眼前的人说,帕西斯合上眼,隔绝那目光。仇人之‘女’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接受她的感情。 无论她怎样付出,怎样赌命爱他,只要想到丧生火场的恩师,所有的好感不忍都化为灰烬。 “为什么?”雪‘露’特不甘心地追问。帕西斯再睁开眼时神情已恢复了平静:“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我爱我的妻子。”雪‘露’特怔怔松开手,接连的打击令她晕旋,酸楚和怨恨像两条毒蛇啃啮着她的心。 “别难过,我说了我不是……” “你是!” ……这‘女’人怎么那么死心眼啊?帕西斯前所未有的无力。雪‘露’特狠狠瞪他:“那些感情、记忆,都是索莱顿的!所以继承了它们的你,就是他本人!” “好吧,好吧。”帕西斯长叹,不跟她辩,“先吃东西,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食不知味地吃完,雪‘露’特抬起头:“那个人…你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人?” 将空酒杯放在几上,帕西斯微笑:“要见她吗?” ※※※ 原东方学舍,九年前烧毁的圣域位于首都里那以北约一百六十公里的白石山脉,千年来一直担负着保存历史真相的重任,能人辈出,却与世无争。 骑着亡灵龙克拉费里格,从东城下界首府出发的两人来到了卡萨兰的中部地带。 重返故土,雪‘露’特的心情不用说十分复杂。 而她环抱的男子,是单纯的迫不及待。在相思之情的主导下,分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饶是如此,他还是小心地隐藏了行踪。圣域毕竟是魔导国人民心中的圣地,大摇大摆地闯进去,罗兰的面上不好看。 空气中弥漫着湿泥的香气,旭日为大地勾勒出蓬勃的景象,拂过耳畔的夏季暖风清新而怡人,云彩化为碎散的气流,视野彼方出现高低起伏的翠绿‘色’丘陵。 比起陡峭的红石山脉,这里的群山低矮许多,地形则更加错综复杂。分水岭切割出险要的峭壁和峡谷,加上清晨的浓雾,犹如‘迷’宫一般。 在一座宽阔的谷地降落,帕西斯正要出发,注意到同伴难看的脸‘色’,只得停下来休息。 雪‘露’特本来体质很好,但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又被咒术残害,自然受创严重。尽管帕西斯已经帮她解开惩戒法术和魔力封印,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恢复过来。 没有坐下享用早餐,帕西斯焦躁地双手环‘胸’,定定注视不远处的山壁。 坐在旁边的雪‘露’特也一霎不霎地看着他,虽然静下心后,可以区分出很多不同,却有一股别样的甜蜜从内心深处泛开。过去在圣域,索莱顿是凝聚了所有人目光和期望的天才,而她是身份敏感的垫底,即使玩在一起,谈话还是有隔阂。他又老喜欢捉‘弄’她,跑出去冒险。再聚首时,他变成了德修普家族的‘私’生子,而她是东城的密探,尽管感情不变,立场也不允许她放开心。 而现在不同了,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尽情地看他。 “索莱顿,你不吃吗?我做了你喜欢的煎蛋三明治和甘蓝菜烤‘rou’卷。” 帕西斯本想说没胃口,听到“甘蓝菜”三字改变了主意。 “嗯,你手很巧。”尝了一口,远比分身品位高的光复王由衷夸奖。紫发少‘女’绽开喜悦的笑容。 “说到甘蓝菜,我师父一直相信生孩子要去甘蓝菜田。” “……她是‘女’的吗?”雪‘露’特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男的。” “……”雪‘露’特哑口无言,神官已经是她见过最迟钝的男子,可他至少还知道怎么生育!吃完美味的烤‘rou’卷,帕西斯招呼下仆:“小克克,你也来吃啊。” “我不用。”白龙的化身冷淡地拒绝,和主人一样,他也不必进食。 “真没情趣。”撇撇嘴,帕西斯接过水壶喝咖啡。雪‘露’特蓦地想起纺织之都的事,冲口道:“你师父,就是那个幽灵,我的祖先,肖恩普多尔卡雷?” “嗯。”帕西斯眸光一沉。在他心目中,肖恩是绝对神圣的存在,所以对于他的爱蜜莉王妃,占据他身体的席恩,以及因此衍生出的后代,都感到说不出的厌恶。 如果不是看在血缘的份上,他早就来个大清扫了。 “那,你和杨阳……”雪‘露’特不知如何启齿。 “我和她算是敌人,不过和肖恩师父无关。” 雪‘露’特当然不会把一个男人视为情敌,心情一放松,胃口也好,很快吃完饭。 “走吧,雪‘露’特小姐。”帕西斯绅士地拿过野餐盒。 “叫我雪儿。”雪‘露’特坚持。 用惯亲昵称谓的帕西斯也不介意,点点头表示答应,沿着环状的山麓往前走。雪‘露’特快步跟在他后面,她在灰袍外披了件丝绸斗篷,枫叶形状的别针发出瑰丽的魔法光芒。只有佩带这种特殊的法器,才能自由进出圣域外面的结界。她没有资格,是偷取的。而为了杜绝追兵,她用圣兽煌丹藏在池塘里的矿物炸了学院。 随着距离的接近,心头越发沉重。 她至今不后悔,为了复仇,为了追上那个如风的男子,然而罪恶感却不是这两个理由能减轻的。 留下克拉费里格,帕西斯‘花’了半小时将结界融出一个小‘洞’,和雪‘露’特一前一后走进去。 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偌大的校区几乎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到处可见崩塌的碎石和爆炸的焦痕。最让人胆寒的是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大坑和外圈堆积的尸骨——有很多学员显然是出不去活活饿死。行凶者非常残忍,将菜园和饲养房破坏得寸草不生,片瓦不存。 亡灵的哀号在风中回响,若非两人一个是协调神的附体,一个做了防范措施,当场就会被怨气同化。 “哦哦,毁得好彻底。”帕西斯吹了声口哨,这个地方是东方学舍的遗址,又是席恩一手所建,变成这副惨状他只觉快意。 “!”雪‘露’特一凛,死死瞪着他,第一次强烈感觉到他和心上人之间的明显区别。换作神官目睹这样的情景,即使不杀了她,也会愤怒、悲伤、自责,而不是这种——这种幸灾乐祸的反应! “小心,雪儿,接下来的地面很不平。”帕西斯下意识地照着神官的习惯,朝同伴伸出手。雪‘露’特嘴‘唇’颤抖,僵硬的神情融化。 下一秒,她紧紧抓住那只大手。 就算只剩下残渣,她也无法放手! 踏过四散的瓦砾碎片,帕西斯头痛地来回转悠:“唔……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你知道地‘xue’在哪儿吗?” “知道。”雪‘露’特轻车熟路地牵着他转向,走了约莫半刻钟,踏上一排排布满裂痕的‘玉’石阶梯,停在一扇只剩立柱的大‘门’前,“到了。” 千年的时光刹那消失,帕西斯恍惚间好象又变回那个年轻的国王,来这里和谈,被师父的兄长欺骗,沉入地底,妻离子散…… “菲莉西亚!!” 他冲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洞’‘xue’,没跑几步,一道银白的光墙凭空出现,将他弹了出去。 心‘潮’‘激’‘荡’下,他没来得及做保护动作,这一跤摔得甚重。 “索莱顿!”雪‘露’特连忙扶起他,惊讶地看向依然清晰的障壁,“奇怪,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只针对我。”呸了一声,帕西斯浮起懊恼之情,随即调匀呼吸,勉强用平静的语调道,“雪儿,接下来就拜托你了。”雪‘露’特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点了点头。 “你先试试。”安全起见,帕西斯又对她布了一层防御。雪‘露’特也小心谨慎地迈步,覆险如夷地穿过光幕。 “可以!” 松了口长气,帕西斯突然皱起眉,阻止探头想张望的雪‘露’特:“慢着!”捡了块碎石,施加下坠时会启动的羽落术,准确地抛到她手上:“别冒险,先投这个看看。”雪‘露’特依言丢下实验品,只见绿芒一闪,石子遵循自由落体定律快速坠落,没入黑暗。 “果然!有抵消的魔法!这条路不能走,你会摔死!” “那怎么办?”雪‘露’特六神无主,“我是听说用浮空术下去的前辈没有回来的,用绳子也不够长。”帕西斯压抑满心的急切,沉‘吟’片刻,双目一亮:“有了!” “什么?” “空间‘门’!这里应该还有个空间‘门’!通向地下神殿!有没有!有没有?”帕西斯跳起来,连声问道。雪‘露’特摆手安抚:“有,你别急,在祠堂。原来那扇‘门’是通到地下,因为圣贤者留下严密看管的手谕,大家都不敢进去。” “圣贤者……”帕西斯不屑地冷笑。看出他耐心有限,雪‘露’特二话不说带路。 这是个非常广大的空间,黑曜石的地面,有‘精’美浮雕的四壁,泛着珍珠‘色’泽的天顶,还有中央华光闪烁的虚幻‘门’扉。其他地方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惟独这里完好无缺。 “记住,我不能进去,那边对你而言完全陌生,一定要打起‘精’神。”用魔晶粉在同伴额上画下代表感应术的印记,帕西斯千叮万嘱,把装满小道具的袋子牢牢系在她腰上,又‘交’代了一遍使用方法。 “嗯。”克制紧张,雪‘露’特回以真心的欢颜。虽然帕西斯可能是利用她,但从他眉间,她看到了属于神官的关怀。 “好,去吧,祝你好运。” 穿越空间‘门’的过程,有种受挤压的强烈不适。上下失调的晕旋感过去后,她携带的银晶球已自动浮到半空,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一间以红‘色’为主基调的宽广大厅。类似神殿的格局,从一些痕迹可以看出曾发生过冲突,地上还有像是干涸血迹的黑‘色’斑点。 清越的嗓音在她脑中响起,‘混’合着狂喜和由回忆而生的杂‘乱’情绪, 借助指引,雪‘露’特顺利地走出神殿,睁大淡绿的眸子。 一座都市! 庞大的地下都市!! “天……天哪……”雪‘露’特张大嘴合不拢来,僵在当地。冉冉升起的光球就像一轮小太阳,照出幽暗的地底空间。她身处的是一条笔直宽敞的青石大道,足以让十辆马车并驰;两旁高耸的建筑投下压倒‘性’的‘阴’影,宛如一座座巨大的墓碑,给人陷身原始森林的错觉;而最远处,是一棵像是巨树的不知名物体,盘错在都市上方的枝干一望无际。 不及细细参观这一生也难得一见的奇景,雪‘露’特发觉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她开始奔跑,向着那棵树。两片纯白的光翼在她身后展开,抖落无数半透明的羽‘毛’,伴随着急速飞行的身影,拖曳出灿烂的光之轨迹。 仿佛呼应,原本漆黑的树干渐渐浮现出璀璨的荧光,慢慢汇聚成银‘色’的线条,那是个被咒文圈环绕的十字架。而一个白衣少‘女’双手被缚,垂着头似在沉睡。乌木般的鬈发下,是一张憔悴苍白,却不掩清秀雅致的容颜。 雪‘露’特目瞪口呆。 两行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滚落。 “终于……见到你了。” ※※※ “莉莉安娜殿下!?” ‘侍’‘女’们纷纷惊呼,看着餐桌后的人。 “啊…我?”莉莉安娜发出如梦初醒的声音,抹了把脸,满手的湿意。 悲伤从体内的每个角落泉涌而出,又沉沉地堵在心口,喘不过气的难受。 “怎么回事?眼泪……停不下来。” “是不是想诺因殿下了?”一人关怀地问。另一人拿起盘子:“奇怪,今天的菜里没放胡椒啊。”莉莉安娜盖住还在不断落泪的双眼,断断续续地道:“对不起,我很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 “切!那臭小子哪能和我的亲亲老婆相比!看看这眉,看看这眼,美了不知多少倍!” 分明一模一样!雪‘露’特瞪视近在咫尺的黑发‘女’郎,只觉眼前的情景无比怪诞。睁眼说瞎话的帕西斯教训完宿主,表情柔和下来,如捧至宝地托起妻子的脸庞:“亲爱的,我回来了哟。” “虽然想给你一个久别重逢的热‘吻’,不过我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还是个美得冒泡的大姑娘,只好算了,亲尸体也怪悚的。” “别急,别急,我知道你听得见。”帕西斯将自己的前额贴向对方的刘海,柔声道,“这一千年,苦了你了。” 久久,他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无比温柔。 再睁开眼时,他的手心沾满了泪迹,菲莉西亚脸部的线条也变得缓和。 被迫拜听了一长串倾诉的雪‘露’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再次深刻体会到此人与心上人的天差地别。帕西斯啐舌:“什么‘rou’麻!那是我千年的相思,感天动地的真情!小丫头不懂,闪边去!” “好好,你辛苦了,再让我说两句,我们就休息好不好?” 不等雪‘露’特回答,帕西斯揪然‘色’变:“糟了!” 守在外面的本体只觉一股大力撞上后背,硬生生撕开下意识张起的防壁,将他掼倒在地。紫黑‘色’的闪电剥夺了行动能力,呈链状缠绕住他的身体。 下一秒,冥灵之杖幻化而成的手镯,吞日和噬月自动离体;尖锐的石锥‘插’出地表,刺穿了他的四肢关节。 这情形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可怕,可怕到帕西斯一时间竟然失去所有的意识,当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久违了,帕尔。” 冰润的男‘性’嗓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带着一点古语的腔调,优雅而充满韵律感。随之出现的男子身穿镶银边的蓝‘色’天鹅绒外袍,黑皮靴纤尘不染,兜帽放下,‘露’出湛蓝如海的长发和尖尖的双耳,‘精’致的五官犹如名家雕刻的艺术品,一枚造型典雅的金丝额冠端端正正地戴在发下,神‘色’甚至能用和蔼形容,线条优美的‘唇’噙着淡淡的弧度。 “席恩……”虽然是陌生的相貌,帕西斯还是一眼认出那酷似肖恩的神态。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被施了沉默术! 海‘精’灵王子手腕一翻,漆黑的碗型光罩严严实实地罩住银发青年,能量相撞爆出刺眼的炸雷,无形之力甚至令地面凹陷下去,挤出一个椭圆形的大坑。余势所及,整个建筑摇摇‘欲’坠,尘土如雨落下,席恩索‘性’召来狂风吹飞天‘花’板。 是‘混’‘乱’神的力量!感到那正好压制自己的‘波’动,帕西斯拼尽全力挣动,想唤出气剑捅穿这个仇人的脑袋瓜,却反而被石柱‘插’得更深。丝丝黑雾‘抽’走他的力气,十级地系魔法使他连根手指也无法抬起,伤口迸出血雾。 “别‘乱’动,我并不想搞得这么难看,但你这小家伙实在太活泼了。”席恩将手镯变回法杖,几个翻转就‘弄’清楚原理,重重‘插’进地面,巩固了禁界。 “索莱顿!”连续使用移动术赶回神殿,雪‘露’特停在空间‘门’前,焦急地呼唤。凭着微弱的感应,帕西斯用心声喊道: 对席恩而言,杀死雪‘露’特好比捏死一只蚂蚁,她出来也帮不上忙。 “呵,还有只小老鼠呢。”席恩走向空间‘门’,抓出雪‘露’特,一个定身术轻松搞定。 怎么会!帕西斯瞪大眼,空间‘门’能隔绝气息和声音,席恩应该感觉不到雪‘露’特才对,唯一的解释——他早就跟着他们了! 蓝发……片断的信息连接成线,帕西斯不禁懊恼:敌人居然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紫‘色’的头发,真是奇妙的缘分。”席恩抬起猎物的下颌,细细检视,“连长相也有几分神似。” “你是什么人?”雪‘露’特毫不畏惧地迎视他,眼角的余光却担忧地看向心上人。 “你会知道的,在成为我的下仆后。”席恩微笑,眼光不像看人,而像在看一件物品,“骨架很好,元素适‘性’也很平均,上乘的灵魂炼器。”雪‘露’特本不是胆小的‘女’子,却在他冰冷的视线下打了个寒战。 该死!帕西斯在心里咒骂,他和雪‘露’特非亲非故,但来自神官的感情让他无法漠视她遭殃,何况刚刚承了她一份情。偏偏越是急,越是力不从心。重力场自动回应他抵御的意志,压力陡增,一口金红的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索莱顿!” “开个玩笑,别气。” 随手用睡眠术摆平雪‘露’特,席恩打开自己的次元空间,‘抽’出一把长约六尺,珊瑚制的半透明法杖,顶端的海蓝宝石萦绕着如雾的白烟,寒气‘逼’人。只这么一亮相,方圆百里的气候就骤降一个季节,显然是神器级别的法器。是席恩从海‘精’灵那儿搜刮来的王室至宝——帕帕依沙萨罗斯,。 “好戏才刚开始呢。”流畅地一挥,带起无数闪耀的冰晶,席恩体贴地为两人布下抗寒结界,浮起愉悦的笑意,“拜你所赐,时机提前了,不过这个场所真是再好不过啊。” 什……么……呼吸困难下,帕西斯的神智已渐渐模糊。 “你是想用维烈引我‘露’出马脚吧?可惜,在我眼里,你才是一块香喷喷的大鱼饵哦,而且你的价值比维烈大多了。”看他辛苦,席恩弹指发出一道‘精’神冲击。废话到此为止也够了,喋喋不休是没品反派做的事。 罗兰!!! 昏‘迷’的前一刻,帕西斯启动心灵通讯。捕捉到魔力流向,席恩一愣:“哎,竟然不是向肖恩求助。没办法,这下要多费一番功夫了。”语毕,从腰包里掏出一小簇骨粉,均匀地洒落,念出咒语,一只青‘色’的魂鸟应声成型,如电飞向西方。 ※※※ 当啷!茶杯滑出手指,在桌上摔成碎片。听而不闻左右关切的询问,东城城主脸‘色’苍白地起身。 黑龙王不放心义子。罗兰焦急地催促:无奈,巴哈姆斯离开栖身的影子,化为黑‘色’的闪光冲出窗外。 “那、那是什么!?”一个眼尖的‘侍’从大叫。 “你看错了。”镇定地用餐巾擦手,冰蓝的眼眸却燃烧着担忧的暗火,罗兰迅速权衡利弊,下了决定,“集合所有的法师。” 同一时刻,苍穹军团长也感到莫名的心悸,在窗前来回踱步。 “肖恩,你干嘛啊?”杨阳横他一眼,“想出去玩就出去好了。”维烈劝道:“刚吃好饭不适合剧烈运动。” 因为是早餐时间,大家都聚在餐厅,悠闲地打牙祭。 “有非常强大的魔力‘波’动,水之力。”史列兰闭目感应。月接口:“在东方。”扎姆卡特咋舌:“东方?那关我们屁事!喂,你再不来吃,我就把‘rou’抢光了。”肖恩刚转过头,身后的玻璃碎裂。爱伦等护卫火速拔剑出鞘,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影象出现在众人脑中:倒在血泊里的银发青年…… “帕尔!!”肖恩失声惊喊。杨阳等人也慌了手脚。 额头镶嵌着紫‘色’宝石的魂鸟拍拍翅膀,吐出清晰的人声:肖恩二话不说爬过窗户,张开风翼,追向远掠的报信者。杨阳慌忙阻止:“等等啊,肖恩!” “挑战书吗?有意思。”好斗的血龙王兴致勃勃地跟进,在院落里变回原形。黑发少‘女’只迟疑了一瞬,就冲过去爬上;暗黑神紧跟其后。 “笨蛋!这是陷阱!”变小的月追上这帮卤莽的家伙。杨阳百忙中回头:“那是我们的同伴,必须去救他!”扎姆卡特附和:“就因为是陷阱,才更不能放着肖恩不管。” “……真是。”以月的‘性’格,这种冒失的行为简直不可原谅,但眼看情人已经准备出发,只好飞过去坐在杨阳肩上。 没有‘交’通工具的人们被留了下来,目送远去的红龙发呆。 “我…我们怎么办?”昭霆结结巴巴地道,还没从突然的事态中回过神。耶拉姆叹道:“只有待在这儿等消息了。”刚才一瞬间,他心跳差点停止,杨阳想必也是如此。光是冲着那张和神官一模一样的脸,就非去救不可。 “等等!索贝克怎么会被抓啊?他那么厉害!” “确实是帕西尔提斯。”维烈‘插’话,一贯安详的俊容此刻肃穆紧绷,“王传来通讯,他是在圣域失手被擒,好象是席恩偷袭他。”吉西安指示护卫端来一盆水,道:“我在那只鸟身上做了标记,可以用跟踪。”众人大喜,赶紧围过来。 随着咒文的咏唱,原本平静的水面浮现‘波’纹,平复后透出景物。依稀是一青一红两条光带,背景是澄蓝的天空。 “很模糊,似乎速度很快。”吉西安竭力把握敌人的动向。昭霆抱怨:“能不能放大一点啊?这样什么都看不清楚!”吉西安没好气地瞪她:“已经够清楚了!等他们停下……”一言未毕,投影闪动了几下,骤然消失。 “怎么回事!?”一片惊呼声。 “被发现了吗?”耶拉姆想当然地问。宫廷术士长神‘色’沉郁:“不,是敌人的能力比我高。” ※※※ 的速度比不上龙族,被同伴赶上后,肖恩顺势抓住龙角,让扎姆卡特带着飞。 “!”血龙王暴怒,“你们把我当什么?免费马车吗?”杨阳和月也罢了,史列兰坐上来已经让他很不快,这会儿又多加一个! “拜托你!”肖恩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担心得快疯了,就怕千年前的噩梦重演。扎姆卡特啧了一声:“男人别动不动哭鼻子,丑死了!给我悠着点,那家伙可不是易于之辈!”月冷冷讥刺:“你知道就好。” 杨阳召唤出基里亚斯之弓,庆幸法杖一直佩在腰间。肖恩也稍稍镇定下来,用空着的手为每个人施加魔法防御。杨阳是和;月是和;而他自己是和;至于史列兰和扎姆卡特不用他费心。月也没闲着,施了个远目术,以便先一步了解敌人的情况。 穿越浩瀚的西方大陆,中城的风景在挑战者眼前舒展开来。连绵的绿‘色’填满视野。地平线尽头,清晨的阳光描绘出山脉的棱线,沿着那高大的轮廓铺展而下,为万物抹上鲜‘艳’明亮的‘色’彩。 “有结界!”史列兰提醒,“很坚固,小心撞到,我来撤除。”扎姆卡特嗤鼻:“我一口气吹飞它!” “慢着。”月制止两人,指了个方向,“去那边。” 快要把结界融开的亡灵龙克拉费里格朝来人投以冷淡的目光:“捡现成便宜的家伙。” “切!你这个‘洞’这么小家子气,还敢罗嗦!”扎姆卡特唾弃。龙是聪明的生物,一照面就知道大家目的一致,也不废话,当场就结成统一战线。 当两人合力炸出一个大‘洞’,远处又传来振翅声。 “这才是真正捡现成便宜的家伙。”扎姆卡特和克拉费里格异口同声。杨阳惊叹:“哇塞!” 来的正是八颈黑龙王巴哈姆斯。因为不情愿,他最早出发却来得最晚。望见意外的身影,镶着金‘色’瞳仁的黑眸眨了眨:“扎姆卡特。” “哟,好久不见!”血龙王快活地招呼,虽然立场不同,龙的‘交’情却不会因此变质。巴哈姆斯也回以友好的态度:“好久不见,见到你真好。” “喂,这可是在敌人的地盘上,回头再叙旧!”月大声道。换作普通人,‘插’口龙之间的谈话早就被踩扁了,但这个人不同。 “月殿下!?你还活着?” “托福,巴哈姆斯,你快用。”这么大的帮手不能不用。 话音刚落,圣域的废墟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泛白的砖石,焦黑的大‘洞’,面目全非的残破建筑,和飞扬的尘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法阵,银白的线条构绘出繁复的图案,在关键字上‘插’着一把纤细秀雅的骨白‘色’法杖,凝固住半球形的黑‘色’光罩。游走的能量化为涟漪般的细纹,一圈圈绕着弧面涌动。而罩子里,赫然躺着失去意识的银发青年,身下缓缓流出金红‘色’的鲜血,顺着法阵的凹槽扩散开来;在他不远处,还倒卧着一个紫发少‘女’。 “帕尔!”肖恩忧心如焚。杨阳睁大眼:“那是……雪‘露’特小姐?怎么会!”月凝神观察法阵,却因为角度和部分屏蔽看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