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玄幻小说 - 满愿石在线阅读 - 第三章 阴云(节四)

第三章 阴云(节四)

赞同:“的确很有可能,那是否要动用王室的权利干涉?”拉克西丝嗤之以鼻:“干涉?干涉的结果绝对是一帮飞龙杀过来。伯都那蠢蛋没有军符,指挥不了其他部队,唯一能动用的只有龙骑士团,可不能让最后一道屏障瓦解。”

    “那只有静观其变了。”

    “……该死。”

    仿佛嫌上司还不够郁闷,克鲁索又呈上一份报告:“北地的瘟疫和魔兽侵袭有扩张的迹象,大迁徙导致内地‘混’‘乱’。各领主拒收难民,目前较大规模的起义已爆发了十八起,死亡人数统计中,估计不少于两万人。”拉克西丝眯起翡翠绿的眸子,倒没什么触动。最近的已经让她麻木了,但是想到这是夙敌搞出来的‘乱’子,心情也高兴不起来。

    她的王位坐得并不稳当,虽然大部分贵族慑于她的威严和兵力不敢妄动,那些总督领主却是各怀鬼胎,表面唯唯诺诺,一副忠直不二万死不辞的模样,‘私’底下全是打着观望的主意。反正只要身家‘性’命得保,无论上头坐着谁,他们都不在乎。

    略一思忖,有了计较:“开放东部边境,让他们去他们最喜欢的东城。再叫拉‘蒙’带队跟去,我就不信罗兰那伪君子杀得了十几万的平民。”

    “这……”克鲁索微微皱眉,不赞成将百姓做挡箭牌,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恭身领命。

    这诚然是个狠辣而有效的方法,最差也能破坏罗兰完美的统治者形象,可惜帕西斯的狠毒不亚于后代,施法解放了战场上的‘阴’灵,并散播这些亡灵是向拉克西丝索仇的谣言。去年的边境战争本来就是中城理亏,再次倒向东城。而且罗兰早就派人破坏河道,设下防线,阻挡了军队的进程。

    “还有件事。”克鲁索翻了翻资料,简要汇报,“达尔邦内海的东城海军有集结现象。从船数看不像侵略,应该是水线补给。”

    “哼,罗兰福斯也不会犯傻,两头作战。不过梅莲可聪明的话,倒是能给他添添‘乱’——莫尔斯港的驻军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一早凯伊将军就去了上界,也命令全军警戒。”

    拉克西丝满意颔首,她一向认为两位男‘性’将军比南城大部分‘女’‘性’能干得多。

    ※※※

    在掌权者们勾心斗角,为了各自的理想和利益彼此算计时,西境还笼罩在一片祥和中。

    不是他们迟钝,实在是距离太远,风尾都没扫到,当然效法那个最没紧张感的统治者,继续好吃好睡,等台风刮过来再说咯。

    不过军队还是很卖力地训练,因为诺因经常会跑来监督,把一身‘精’力发泄在这儿。

    其他时间,他就粘在杨阳身边,办公也要拉她作陪。

    要是在东境累死累活的拉克西丝知道侄子这么不长进,一定会气炸了肺。

    “杨阳,杨阳,我会写日记了。”这天,乖宝宝捧着一本新买的本子,开心地向黑发少‘女’献宝,只差没安条狗尾巴在后头甩啊甩。

    “嗯,乖。”杨阳爱怜地抚‘摸’他的刘海,享受那柔软顺滑的触感。史列兰翻开第一页:“我给你看。”杨阳连忙制止他:“不行不行,这是你的心情记事,要保密。”

    “哦。”史列兰似懂非懂,他并没有‘私’密的概念。杨阳帮他盖好,抬首对上他清澈如水晶的黑瞳,突然想起一双琉璃似的眸。

    对了,他已经恢复记忆,可以通知希‘露’菲尔。

    本来顾虑罗兰是众神的义弟,杨阳对召唤风神有点犹豫,但现在知道他不是杀害神官的真凶,这层心理障碍就不存在了。

    “来,史列兰,躲到窗帘后面去,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杨阳兴起恶作剧的念头。史列兰不解:“为什么介绍朋友要我躲起来?”

    “因为我想吓她一跳啊。”

    恍然大悟的神祗乖乖跑到指定地点,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连气息也隐藏住。

    大功告成,杨阳深吸一口气,唤道:“希‘露’菲尔。”

    “到!”

    风神依旧‘精’神地回应,‘色’泽淡青的长发宛如轻烟,秀逸的丽容笑意盈盈,眼神灵动,光彩无限,轻飘飘地落地,和友人亲热击掌,“杨阳,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杨阳涌起恍若隔世的感觉,冒险好象真的是非常遥远的经历了,随即收敛心神,笑着问道,“最近过得怎样?”

    “我嘛,还是老样子。贺加斯大人那个大坏蛋,把结界封得密不透风——你呢你呢?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尽管说,能力范围内我都帮你。”

    “嘿嘿嘿,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求助诉苦啦,是让你见一个人。”

    “一个人?”希‘露’菲尔眨眨眼。杨阳扬声道:“史列兰!”暗黑神应声‘露’出半个身子,脸上浮着些微的困‘惑’和茫然,毫无见到故人的惊喜之情。

    “兰修斯大人!!!”风神连连后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赫然是她记忆里那个纯真绝美的神祗。长发委地,冰清‘玉’洁,澄净剔透的凤目像隔了万水千山亘古洪荒看进她的眼,两千年的时光刹那过去。恍惚间,她还是那个没有人形的玛那‘精’灵,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迎视他专注的目光,聆听他清冷却热切的声音呢喃:

    “你好,我叫史列兰,你是杨阳的朋友?”

    心被硬生生从梦境拉出,狠狠摔得粉碎。

    希‘露’菲尔似哭似笑,分不清心里涌动的是什么滋味:“您不记得我了?”杨阳也万分错愕,冲口道:“史列兰,你不认识她!?”史列兰点点头,语气却有一丝不确定:“不认识。”

    怎么回事?杨阳被意外的发展‘弄’懵了,手足无措地杵在一边。希‘露’菲尔垂下头,泪水沿着脸颊滚落,化为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洒在地上。

    “你……”史列兰莫名的难受,从见到这个人起,他就感觉心脏像被刨出来一块,无所着落的空虚。没有印象,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我是风神,风神希‘露’菲尔。”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希‘露’菲尔绽开泪湿的笑靥,走上前单膝跪地,托起一缕发丝恭敬一‘吻’,颤声道,“愿为您效劳,今后您有什么差遣,请呼唤我的名字,我会立刻赶来。”

    “希‘露’菲尔!”眼睁睁看着友人消失,杨阳又是心疼又是后悔,一肚子问号,正要质问当事人,只见他满脸水痕,吓了一大跳,“史列兰!?”

    “杨阳……”史列兰眼泪汪汪地瞅着她。

    “乖乖,怎么了?”杨阳抱着他温柔呵哄。史列兰哽咽道:“不知道,就是好痛,‘胸’口。”

    ‘胸’口?杨阳皱起眉,若有所悟:莫非他的记忆被贺加斯动了手脚?

    ※※※

    “肖恩!”

    牵着还在啜泣的史列兰,杨阳气势汹汹地冲到军营。呼啦一声,原本认真‘cao’练的士兵蜂拥而来,关怀地发问:“小史,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我去揍他!”

    “来,用jiejie的手帕。”……

    “安静——”闻声走近的诺因大喝,右手利落地一挥,“统统回去重做二十遍!”无人抗议,黑压压的人‘潮’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中城城主和棕发的军团长。

    “杨阳,什么事?啊,史列兰哭了!”肖恩慌忙用袖子帮学生抹泪。诺因大怒:“哭啥!你的样子已经够娘娘腔了!”史列兰吓得差点噎住。杨阳更大声地吼回去:“现在问题不是这个!”转向宿命的另一半:“你能联系上索贝克吗?”

    “不行,我试过,他好象在有结界的地方。”肖恩神‘色’黯淡,随即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史列兰,“是帕尔欺负他?”

    “不是不是,是他体内那位。”因为协调神的身份太惊爆,泄‘露’会造成非常糟糕的影响,知情者都习惯用“那位”代称。

    “这样啊,可是我没法叫帕尔来。”肖恩为难地搔搔头。杨阳懊恼地咬住下‘唇’。诺因奇道:“他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我也是猜测,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很过分。”

    “杨阳,别去找贺加斯。”史列兰拉拉监护人,说出自己的经验之谈,“他会关你禁闭。”

    ……我更想揍他了。杨阳咬牙。

    贺加斯?拉长耳朵偷听的众人愕然:怎么和协调神同名?诺因敏锐地注意到,眯起眼:“你们还敢开小差?想再罚二十遍吗?”

    “不!”众人齐声惊呼,立即全神贯注,把疑问抛到九霄云外。

    “阳,你太轻率了。”设下隔音结界,诺因训斥。虽然西境的人民比东境信仰薄弱,但对魔导国世代供奉的协调神还是存有敬畏,也敌视和他对立的‘混’‘乱’神。杨阳涨红脸:“对不起,我一时气昏头。”

    “算了,待会儿……”一言未毕,诺因感到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

    “呀!”‘女’兵们发出惊吓的叫声,男‘性’也略带不安地面面相觑。

    又是地震,最近地震怎么这么多?

    黑发王储深深蹙眉,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

    ※※※

    与此同时,西城首府。

    “哇!地震!”办公室里,负责书记工作的白凤佣兵团长刚把一叠文件放在桌上,就跳了起来,慌忙往外冲。书桌另一头的原南城满愿师却毫不惊惶,托着颊喃喃自语:“奇怪,已经第二次了——小亚,你怕啥,有维烈在。”

    “对哦。”费路迪亚收回开‘门’的手,抚‘胸’松了口气。隐捷敏亚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灾难。

    魔界宰相清俊儒雅的脸庞笼罩着‘阴’云,搁下羽‘毛’笔,道:“费路迪亚,你先帮我看着,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咦?”两人一愣,轩风关心地问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维烈回了个勉强的笑容:“不用,我睡一觉就好,麻烦你们了。”语毕,走向隔壁的卧室。

    再次来到镇魂镜的内部空间,维烈清晰地感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张力。悬浮的茧里空无一人,只有流质的物体像活物般涌动。茧上坐着一个白衣‘女’郎,仿佛闭目养神般一动不动。

    “王……”温润的嗓音不自觉地沙哑。

    “维烈,你来了。”没有诧异,魔王睁开双目,冷厉如刀的视线直直扎进维烈的心,刺得他微微发抖。

    那双眼,是浸血的森然,蕴涵着焚天灭地的恨,和千年前一样。不,更可怕。

    “您…您怎么了?”深吸一口气,维烈才得以顺畅地说话,“是世界树出了什么事?”菲莉西亚轻声一笑,清秀的五官透出不相符的残酷:“你在担心?那棵树如果倒了,你应该高兴吧——你的王可以脱困了。”维烈尴尬地沉默。

    “算了,本来就没指望你这假惺惺的家伙对我有多少忠诚。”

    “王——”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些虚伪的话!”菲莉西亚提高嗓‘门’,下一秒,怒‘色’敛去,换上‘艳’丽的笑靥,看得维烈打了个突,因为这转变太剧烈,太不正常,“算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的帮忙,我哪能用血咒吸取生气。”

    “王!”听到最后一句,维烈跪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求求您,到此为止吧!您的后代,是无辜的啊!求您再等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办法,让您和世界树分离!”

    “等?我等了一千年,你拿出办法了吗?”

    “这……”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废话。”菲莉西亚冷冷打断,姿态优雅地拂了拂漆黑的秀发,“我有我的做法,何况我也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维烈微弱地道:“您的后代,是您的东西吗?”

    “哈!没有我,哪来的他们!特别是诺因和莉莉安娜!那两个小鬼夺走了我的力量!我也要让他们尝尝那种痛苦的滋味!”

    定定注视主君快意的神情,维烈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的王,已经被怨恨彻底‘逼’疯。

    而这……也是他的罪孽。

    深深低下头,魔界宰相全身被无力感和痛悔充斥。

    “怎么不说话了,维烈?”察觉他的动静,菲莉西亚眯着眼微笑,紫眸流淌着深不见底的恨意,语声却极为轻柔,“你可别跑去告密,不然,我只好用关键词控制你的行动。要知道,我并不想那么做,闹僵大家难看。”

    “……我不会背叛您。”

    “这样最好。”菲莉西亚笑得不带笑意。

    快了,她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回报一切的时刻。

    ※※※

    菲莉西亚并不想毁灭世界。

    不同于大部分草菅人命的魔族,对这片生她养她的大地,她还是有很深的感情。但她当初想保护的是同时代的人们,如今的人不在她关心之列。

    正因为“调和”的意志减弱,世界树受到了影响。

    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她的人生被破坏得支离破碎,既然如此,那些罪魁祸首,享受她的恩泽却不自知的人,也一个别想好过!

    眼前的人是她最难处理的对象。追根究底,一切都是他放纵惹出来的祸事。但是他又救了她,救了帕西斯,救了肖恩,千年来一直关注他们。恩与仇‘交’融,无法清算。

    “维烈,你和肖恩师父一样,都是善良的老好人,可是你们造成的伤害,却比席恩那种恶人还大。”回首过去,魔王苍凉地总结。魔界宰相黯淡的黑眸直视她,久久说不出话。

    ※※※

    空之月12日,东城向北城出兵,得到消息的西境总算有了一点危机感。

    其实百姓并不真正理解罗兰此举的意义,只是隐隐感觉到:魔导国的格局,似乎被打破了。

    “你到现在还要袖手旁观?”

    希莉丝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质问。诺因回以漠然的神情:“我又能干什么?”希莉丝瞪着他磨牙:“不是你能干什么的问题,而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你急个啥,老妖婆已经派兵了。”

    “啊,是吗?”希莉丝的脸‘色’‘阴’转晴,双手合十做膜拜状,“果然还是陛下可靠。”雷瑟克皱眉道:“我不赞成陛下这次的做法,怎么能把民众牵扯进战火。”诺因不以为然:“你这是理想主义,老妖婆没错。但她还是太偏心了,应该强迫那些领主打头阵,还有拖后‘腿’的贵族。”

    “对了,是该大扫除一下,不然将来陛下连出征也没法出征。”希莉丝颔首赞同。雷瑟克却摇了摇头:“领主们是有援助王室的义务,但贵族是我国的根基命脉,不可随意牺牲。”

    “喏喏,这就是问题的症结。”诺因打心底唾弃。他忘了,拉克西丝再怎么开明叛逆,也是受正统教育成长,和平民出身的他不同。

    肖恩自管自吃东西,这种场合他向来不发言。

    “别吃了!”希莉丝不爽地拍了他一记,“你有什么意见也说出来。”

    “我没意见。”肖恩说真心话。即使有他也会憋着,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徒弟和徒孙。看出他的心结,希莉丝眯起眼:“你到现在还没觉悟?万一哪天你和索贝克面对面作战,你怎么办?投降?”

    “帕尔不会和我正面为敌。”肖恩眼神一黯,“他说过了。”这个徒弟把他放在心尖上,反而是做师父的他狼心狗肺。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帕尔才不会撒谎!”

    咚咚。诺因无动于衷地敲敲桌面:“夫妻吵架去外面吵。”希莉丝面红耳赤。肖恩也神‘色’微赧,随即肃容正‘色’,凝视义孙宛如紫晶的眸:“诺因,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

    “你选择了‘女’魔头,对吧?即使将来你和你的亲生父亲兵戎相见,你也不在意?”

    会议室里一阵压抑的静默,被诺因冷漠的语调打破:“废话。”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他都不在乎了,我干嘛在乎?”肖恩本来沉着脸,闻言又‘露’出些微笑意:“你还是有点在意的。”诺因‘色’厉内荏地大吼:“才怪!”

    “他毕竟是你的生父,‘女’魔头再像一个父亲,也是‘女’的,她宠你。换作帕尔,早把你扔到前线磨砺了。”不理会他的嘴硬,肖恩径自分析,琥珀‘色’的双眼凝聚着沉静的决心:“我不会让你和帕尔走到那一步,但‘女’魔头我管不着,这是她和罗兰的战争,我希望你也不要‘插’手。”诺因冷笑:“你太天真了,罗兰福斯会只要一个东境就满足吗?如果老妖婆败了,我也会为她报仇。”

    “这是理所应当。”肖恩轻叹,明朗的俊颜不再是过去的童稚璀璨,浮起深深的疲倦,“我的意思是,你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没有?就算你为她报仇,又怎么样?只会进一步扩大战事,造成更多无谓的死伤。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国家是该改朝换代了,反正你也不想当国王,何不妥协呢?”

    在场的军官都面‘露’不忿,若这番话不是身份特殊的肖恩说的,绝对是大逆不道,足以用叛国罪绞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诺因甩甩头,倒是没生气,本来他就没什么爱国心责任心,“但我不会妥协,这是原则问题。老妖婆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必须回报她。西境是我的领土,我也不会让罗兰福斯侵略。”肖恩挫败地叹息:原来他的义孙根本不在乎国家气运、百姓生死,那说什么都没用。

    “没错!”‘精’兵团团长沙里西恩昂扬地道,“如果罗兰城主觊觎王位,那是叛臣行径,理当处死!”余人纷纷附和。肖恩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一向不理解所谓的王权、正统。东方学舍是综合机构,没有国与国的分野;之后也在民间漂泊,看多了上位者剥削民脂民膏的恶行。一个国家走到尽头,不是应该干脆地灭亡吗?为什么还要用民众的生命去阻挡?何况,罗兰不反,拉克西丝又能容他了?

    狗咬狗,一嘴‘毛’。

    在心里下了个粗俗的比喻,肖恩继续啃杨阳烤的苹果派,把逐渐热闹的讨论当作耳边风。

    “肖恩!”

    一看到从会议室走出的剑术老师,史列兰高兴地迎上前。捧书阅览的杨阳慢了半拍。她并不是无权参加,而是诺因不想让半身的祸水脸干扰会议,连带她也自愿留在外面。

    “哦,史列兰。”肖恩习惯‘性’地‘揉’‘揉’学生的发梢,这个纯真乖巧的神祗总让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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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已故的徒弟们。

    说起来,我和帕尔都是不该滞留现世的人。

    “辛苦了,肖恩。”杨阳温言道,眉间是安抚人心的和煦。肖恩绽开发自心底的笑靥,附耳道:“杨阳,等一切结束,我们再一起去旅行好不好?”黑发少‘女’的眼神柔和下来:“好啊。”

    “说什么悄悄话!”诺因不悦地看着这一幕。肖恩故意气他:“嘿嘿~~不告诉你。”

    “过来!你皮痒了!我们去打一架!”

    “是你皮痒了吧……”

    “我也加入!”史列兰兴冲冲地追上去。杨阳面带微笑地跟着,眼底却沉淀着苦涩和憧憬。

    如果真的有这一天就好了。

    太多的牵绊:神官的仇,与诺因的‘交’情,满愿师的头衔,战‘乱’的时局……绑住了那双曾经无忧无虑的双翼。

    ※※※

    神殿的苹果已经成熟,耶拉姆和昭霆采了两大篮回来。看了一会儿,肖恩道:“叫维烈来吧。”

    杨阳欣喜地展颜,她明白友人对父亲尚有心结,不敢主动提起。

    中西两城积怨千年,决非短时间内能够抹平,高层之间只得秘密往来,诺因早就准备了一个传送法阵给会空间魔法的西城宰相。

    维烈的面‘色’非常不好,人也无‘精’打采的。见状,同伴们都关怀地询问,被他敷衍过去。

    “你搞什么,忙也要注意身体。”末了,肖恩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维烈回以开怀的笑容:“没事,我只是有点累。”

    “所以才叫你休息。”肖恩指指篮里‘色’泽‘诱’人的果实,“还有红酒苹果酥和蓝莓馅饼,我和杨阳一起做的。”

    “哈哈,那一定要尝尝。”

    “我做了‘奶’油泡芙。”莎莉耶不甘寂寞地举手。昭霆一‘挺’腰板:“我也做了巧克力蛋塔和草莓布丁。”耶拉姆吐槽:“那东西能不能吃还有待商榷。”昭霆龇牙咧嘴地瞪他。

    “维烈,坐。”杨阳拉开椅子让父亲坐下,对两个友人道,“昭霆,莎莉耶,帮我拿点心。”

    “我来!”史列兰自告奋勇。结果‘女’孩们一窝蜂地冲进厨房。

    铺着方格子桌巾的餐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甜点。白瓷杯发出浓郁的咖啡香,飘散在阳光明媚的房间里,温馨的景象淡化了魔界宰相心底的‘阴’云。

    “还是我做的橘子冻糕最好吃。”品尝了每个人的成果后,诺因得出结论。众人‘露’出无力之情:那个只有你吃得下去。

    “的确,昭霆的都差一点。”耶拉姆语含嘲讽。昭霆狠狠拧了他一把。诺因熬有其事地点头:“她的外形不怎么样,味道还可以。”

    天哪~~~~这个味痴~~~~

    “诺因,就算不好吃,也吃一点我做的。”杨阳苦笑着推出自己的盘子,她真怕他会被自己做的料理折腾出胃病。

    “嗯。”

    “维烈,吃啊。”希莉丝热情地招呼,“今天你不吃成大胖子不许回去。”维烈笑得无奈:“是是。”肖恩凝神观察,觉得他脸上的郁‘色’不像来自疲惫,皱起眉头。

    察觉友人的视线,维烈‘欲’言又止:“肖恩……”

    “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肖恩催促。维烈强笑道:“没有,没事。”他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而菲莉西亚不想让肖恩知道她的计划。

    杨阳也看出父亲不对劲:“维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别瞒着,说出来。”昭霆狞笑着扳动指关节:“不肯说?简单,来个‘逼’供。”

    “真的没事啦。”维烈连连摆手,“我是…嗯,为那三只红龙的伙食费头痛。”临时找出一个借口。众人一致朝罪魁祸首投以谴责的目光,诺因心虚地别开眼。

    “没事就好。”肖恩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一件事,道,“维烈,莉的灵魂在哪?我想见她。”之前因为愧疚,他潜意识逃避和养‘女’见面,但帕西斯的教训告诉他:问题不摊开来,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维烈猝不及防:“这个,我还要请示王。”莎莉耶不满地叫道:“还要请示!?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的部下。”

    肖恩也听得不入耳:“怎么这样。维烈,你是我的……旧识,应该是莉尊敬你才对。”维烈勉强牵了牵嘴角:“你都不能原谅我了,何况她。”肖恩一窒。杨阳蹙眉道:“维烈,是不是菲莉西亚对你不好?”

    “王的态度是不怎么友善,但这是人之常情。”

    众人都无言以对。细算起来,菲莉西亚就算把维烈‘抽’筋扒皮也不过分。

    “吃饭,吃饭。”昭霆打破尴尬的气氛,挥舞叉子。耶拉姆难得赞同:“嗯,冷了就不好吃了。”这种事只能当事人自己解决,他们‘插’不了嘴。肖恩食不知味地嚼了会儿,恳切地道:“维烈,你跟莉说,过去的就过去了,追究也无济于事。她不像我,有不能原谅的理由,就别斤斤计较了。还有,我想见她。”

    “好。”维烈淡淡一笑,深处无尽的悲哀化为怅然,随着笑意幽幽散开。

    不能原谅……他果然永远不会被原谅。

    友谊已经完结。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那个栗‘色’短发的少‘女’,总是一脸认真地处理庞大的政务,坐在窗边静静地擦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害羞时嘴‘唇’会抿紧,别扭地掩饰,就像他把夹着干燥‘花’书签的通俗读物递到她面前时,僵硬的表情,和隐含羞涩的声音:

    也曾经有个小骑士抱着他,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他。

    温暖的画面被复仇的火焰吞噬,回过神时,只余下满心的破败和空虚,和满手洗不尽的鲜血。

    后悔吗?后悔!可是又怎么能不报复,怎么能不恨。

    父亲,我该怎么办?

    意识到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维烈极苦极苦地笑了:我真是没用啊,遇到难题就想父亲。

    可是,他真的好想回去只需为学业烦恼的童年。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负罪感也快将他压垮。

    眼前的景象突然剧烈扭曲,在反应过来前,餐具已从手心滑落。

    “维烈!!”

    ※※※

    梦里浮‘荡’着无数片断,都是过去的碎片,连年代也记不起来,搅‘乱’了心湖,形成浑浑噩噩的梦魇,缠绕住他的神智,将他拖往深沉的回忆之海。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知觉终于渐渐恢复,仿佛睡了很长时间,绵软的四肢无法移动分毫,然后是细碎的人声:

    “为什么我家宰相一到你的地盘就昏倒?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我还要问你呢!是不是你虐待他,扣他工钱,把他‘弄’得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又不是你!”

    “什么!你找死?”

    “你们俩给我闭嘴!”一个熟悉的中‘性’嗓音大喊,另一个亲切的男声也喝斥:“别吵,医师说病人需要静养。”

    勉力睁开眼,视野白茫茫一片。眼尖的昭霆最先发现:“维烈醒了!”众人相继扑过去,七嘴八舌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片刻的怔忡后,维烈浮起虚弱的微笑:“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知道就好!差点被你吓死!”昭霆余悸未平地拍‘胸’,叙述当日的情景,“要不是诺因手快,你就埋进盘子里了!”

    “呃……是吗?”

    杨阳痛心至极:“维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再闷在心里,这里每个人都不是外人。”希莉丝附和:“就是,你太见外了!”诺因撇了撇嘴:“说吧,我才不信几头红龙能让你昏倒,除非你的神经比‘女’人还细。”

    “没什么。”维烈笑得飘渺而悠远,“只是有点累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真想一拳揍下去,又怕他嗝毙。瞧他病恹恹的德‘性’,音量稍微大些可能就震晕了。

    “你在自我折磨吗?”肖恩将手放上友人的前额,神情平静冷肃,“这又有什么用?死人会因为你的忏悔活过来吗?只会让活人担心。”就像他一样,再自责,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肖恩——”维烈心中涌出前所未有的冲动,一把握住他的手,“如果杀了我,你我之间的仇怨能不能一笔勾销?”

    喂喂!杨阳等人听得心惊胆战,却慑于那种沉重的气氛,不敢吭声。

    肖恩笑了笑:“你居然会说这么任‘性’的话,看来你真的到极限了。”维烈颤抖着松手,盖住脸,喃喃低语:“我是感觉我快疯了。我对不起洁西卡,对不起你,对不起王,我也没脸求你们原谅,可是…可是……”

    “维烈,我不能原谅你,我也无法恨你,你是我的朋友。”肖恩打断,夹杂着一声长叹,“你这狡猾的家伙,照顾了我一千年,我又怎么能恨你?莉和帕尔想必也恨不了你,那你还在折腾什么?故意让我们难受吗?够了,睡一觉,把什么都忘了。明天你请我三顿饭,我们还是好哥们。”

    ‘交’叠的手背下流下清澈的液体,在那苍白的‘唇’逸出哽咽的前一刻,肖恩掀起被子遮住他,回头道:“出去吧。”

    杨阳等人默默退出房间。

    埋在被窝里,维烈哭了很久,肖恩也陪他坐了很久。

    ※※※

    下过雨的午后,阳光灿烂而不灼热,天空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纯蓝,望去剔透无暇,令人心魂俱醉。

    ‘露’天饮料店里,四个引人注目的男‘女’占据了一桌,让其他客人看得傻眼,老板和‘侍’者忙得团团转。

    面目俊朗的青年狼吞虎咽,吃相穷凶极恶,身穿边缘滚蓝的象牙白军服,打着粗长的辫子,头戴水手帽,领口的二星标志代表了军团长的身份。

    “肖恩,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杨阳看着宿命的另一半叹气。肖恩努力咽下嘴里塞得满满的烤‘rou’,瞪目道:“有人请客,我干嘛不吃他个够本?”维烈一脸傻笑,毫不介意友人榨取自己血汗钱的恶劣行为。

    贝姆特在确定部下无恙后就返回西城,诺因有公务要处理,莎莉耶是情报官,希莉丝轮到军事演习,昭霆和耶拉姆现在是‘精’兵团的士兵,只剩下他们四个可以出来闲逛。

    “真拿你没办法。”杨阳无奈地帮他擦脸。维烈体贴地递上一杯茶:“来,小心噎着。”趁父‘女’俩的注意力都放在老师身上,史列兰偷偷把手伸向桌上一瓶高浓度的烈酒,他很喜欢这东西的味道。

    “小孩子不许喝酒!”肖恩眼明手快地抄走酒瓶。杨阳耳提面命地教育,生气诺因带坏了史列兰,害他‘迷’上这种不健康的酒‘精’饮料。何况史列兰酒量不好,一杯必倒。

    “唔~~~”貌似进入反抗期的黑发神祗嘟囔,“我想喝嘛。”

    “不行就是不行!”

    “乖,史列兰,你想喝,一会儿我和杨阳做酒心蛋糕给你吃。城主府也有你可以喝的果子酒。”维烈加入劝解。这家店是面向军队,只有便宜的麦酒和烈‘性’的高级酒。

    “维烈!”

    一声惊呼突然响起,四人转过头,只见一个打扮像护士的秀美‘女’郎,身后还跟着一个扛流星锤的娇小少‘女’。象牙白的军装和肖恩一样,边线却是绿‘色’,这是‘精’兵团的。

    “啊,你是…妃梨小姐。”维烈认出故人的容颜,‘露’出温和的笑容。妃梨惊喜地捂住嘴:“真的是你,你的头发……”一言未毕,被meimei打断:“姐,这就是你说的流‘浪’汉?怎么不是红发?”

    流‘浪’汉?杨阳皱眉,察言观‘色’,确定那个叫妃梨的护士是父亲欠下的一笔风流债。

    “悠梨,别‘乱’说!”妃梨尴尬地斥责,转身鞠了一躬,“失礼了,满愿师小姐,肖恩军团长,史列兰大人。”

    “别客气,你们吃过没?一起吃吧。”肖恩热情地邀请,自然无伪的笑靥令人卸下戒心。悠梨和他本来‘性’格就投契,哈拉两句就坐了下来,妃梨也只好红着脸坐在维烈身边。

    “妃梨小姐还在疗养院工作吗?”魔界宰相把菜单递给她,关怀地询问,“亚克好不好?”

    “他很好,还是那么调皮。”

    杨阳‘插’口:“维烈,你在疗养院住过?”维烈吞吐道:“那个,旅途中有晕倒过一次。”

    “真是的!你怎么老是不当心身体!”杨阳气得脸颊泛红。妃梨这才注意到两人的相似之处,疑‘惑’地道:“呃,两位是——”

    “他是我父亲。”杨阳坦率地承认。维烈绽开标准傻爸爸的笑脸。

    妃梨目瞪口呆,悠梨也吃惊得差点喷饭:她老姐居然爱上一个有拖油瓶的中年男人!

    可是看长相,实在不老啊,气质也不像吃软饭的小白脸。

    有之称的‘女’军官想起一件事:“您……莫非就是西城的新宰相?”自从魔武大会后,维烈就成为界最大的惊奇,身系满愿师之父、魔界宰相和堕落神明三重头衔,还有血魔的嫌疑。

    “嗯。”维烈点点头。妃梨失神了一会儿,黯然垂首:“您已经结婚了?”她倒不介意维烈的血统,自家的统治者也是魔族后裔,而是伤心两人的身份差距,和自己还没开始就破灭的恋情。

    “不不,那个,我……”维烈不知如何解释。杨阳好心解围:“我们的关系很复杂,我没有母亲。”两姐妹惊讶地瞪大眼:没母亲她怎么生出来的?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父亲还是处男。”杨阳笑着又丢下一颗爆弹。维烈脸红得快烧起来:“杨阳!”妃梨也面红耳赤,明白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

    “啊,我突然想吃的红豆包。维烈,你帮我去买吧。”

    “我不认识路……”维烈还没发觉‘女’儿的算盘。杨阳顺势摊了摊手:“那就麻烦你带路咯,妃梨小姐。”‘女’护士感‘激’颔首,领着迟钝的心上人离开。

    “等等我!”还是不愿意相依为命的jiejie被一个老男人抢走,悠梨追上去。杨阳摇头:“坏事,枉费我一番苦心。”肖恩恍然大悟:“杨阳,你想撮合他们?”

    “对啊。”杨阳笑‘吟’‘吟’地抬高下颌。她早就不爽父亲为某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痛断肝肠,千年来念念不忘。妃梨看起来是个好‘女’孩,能够治愈他的心伤。

    向着‘春’天迈进吧,维烈!

    “可是妃梨是人类耶,她死了,维烈怎么办?”

    石化,没想到这一层的杨阳张口结舌。肖恩反而不在意地吃起来:“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怎么能这样!”杨阳抱头哀号,“不行不行,妃梨不行!”她那个死心眼的父亲,一旦爱上,只会重蹈玛格蕾特的覆辙。

    “唉,如果他有看对眼的魔族‘女’‘性’就好了。”杨阳沮丧地趴在桌上。肖恩奇道:“你为什么硬要塞个人给他?”

    “因为他太寂寞了啊!那么长的时间都孤单一人,我希望他能幸福、快乐。”

    “我们会陪着他啊。”肖恩扬眉,年轻的俊容在阳光下焕发出澄净的光彩。杨阳愣了会儿,笑了:“对呢。”

    她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就陪着维烈,给他少许慰藉吧。

    ※※※

    因为内政已经上了轨道,贝姆特特地关照部下好好休养,不必急着回来。于是接下来几天,维烈不是和‘女’儿朋友一起逛街游玩,就是到疗养院帮忙。

    见面的次数多了,妃梨的心意,他也渐渐察觉。

    直白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委婉地拒绝。

    调弦的手指带着优美的韵律,一袭白衣的身影坐在窗边,正午的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光影,面容有些模糊,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气质却越发明晰。

    总是柔软地笑,眉眼清雅如画,声音温和。对这个安详沉静的男人,疗养院的病人都很有好感,见他弹琴,不约而同地放下手边的事,专注聆听。

    温润的歌声伴着琴音飞扬流转,透出深浓的情感,又含着无限忧伤,像一场逝去的凄梦。

    “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

    我愿所有的星光全部陨落,

    因为你的眼睛就是我生命里最美的光芒。

    凡世的喧嚣与明亮,

    世俗的欢乐与幸福,

    如清泉流逝。

    风吹落‘花’瓣洒下一地‘春’泥,

    你的笑容破碎如水面的月影,

    希望瞬间成空。

    季节改变了‘色’彩,

    心情不会枯萎,

    像‘花’朵般摇曳,思念着你。

    残留的悲伤过去,也被你抚慰,

    嬉戏般俘虏我,飘‘荡’的裙摆是记忆里鲜明的蓝,

    不变的爱……”

    再也听不下去,妃梨转身跑出疗养院,在空中留下一串晶莹的水珠。维烈不着痕迹地变换曲调,弹起一首英雄史诗,带动了气氛。

    “维烈,你不能忘记她吗?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付出啊!”

    趁煮饭的空挡,杨阳低声质问,眼里是深深的悲凉。维烈回以淡淡的微笑:“杨阳,我曾经说过,我的躯壳里是一个苍老的灵魂。玛格是一个奇迹,爱上她也是一个奇迹,我不认为还会发生一次。”

    “……”是这样吗?

    “爱情是一种‘激’烈的感情,而我的心脏跳不出‘激’烈的节奏。”掀开锅盖,魔界宰相以悠然的步调放进调味料,“我也不想再来一次,这样很好。”黑发少‘女’静静凝视他,像看另一个自己。

    “杨阳,你还小,不要学我,打开你的心,看看周围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