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珠宝盒
对孩子来说,隐秘的阁楼,黑漆漆的楼梯拐角,堆满灰尘的烟囱和壁炉都是探险的好去处。 一间狭小的卧室里,身穿侍从服的少年停下抹桌的手,无奈地瞅着趴在脚边转悠的meimei。 “卡雅,这是主人以前住的房间,没有你想像中的玩具和首饰。” “我不是找这个!”金发女孩兴奋地抬起头,双眼像黑玛瑙一样闪闪发光,“我是找父亲恋爱的证据!也许他偷藏了女人的画像,或者定情信物什么!我要找出来,气死那个**父亲的坏后母!” ……会吗?魔王最忠实的养子兼仆人哈玛盖斯流着冷汗怀疑,不过他亲爱的主人住进这座暗月法师塔,成为黑袍时才十几岁,可能是有过青春期的烦恼。 “看!我找到了!”角落穿着法师袍的黑发男孩发出胜利的欢呼。卡雅不甘心地扑过去:“什么?我才不信!” 那是个陈旧的魔法工具盒,简单的隔板下,藏着房间主人曾经的秘密:一只灰扑扑不起眼的盒子,没有附着魔法。依路珂得意洋洋地取出,放在地板上。哈玛盖斯用干净的布巾擦拭,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锈蚀发黑的银盒精致小巧,盒盖镶嵌了一圈红宝石碎片,锁孔的位置以金线浇铸出一个家徽似的图案。兄妹三人面面相觑,这盒子的形状像是…… 珠宝盒? 急促的脚步声穿廊过户,三只拳头敲响沉重的秘银雕花黑铁木门。 “主人!” “父神!” “父亲!” 明媚的日光被天鹅绒窗帘遮住,细细融融的光线漫漫透入,洒在桌后男子如夜黑沉的长发上,蕴出一片浅浅透亮的金。低垂的眼睑轻抬,冰银眼眸隐含不悦地投向三个子女:“你们愚蠢的探险游戏进行到我的书房了?” 他低沉舒缓的语调像是冰冷的夜雨,沁入听觉,凉透心扉,又带着诡异的魅惑力。 三人齐齐缩了缩头,差点狼狈地逃出去,忏悔打扰了父亲工作。 “呃,主人。”在弟妹求助的目光下,哈玛盖斯硬着头皮担起大哥的责任,“我们发现了这个。”他拿出擦干净的珠宝盒。席恩一愣,无波无痕的银瞳泛开回忆的微澜。 “啊……”他微一沉吟,施了个漂浮咒让盒子飞过来,仔细检视,托在手心里,“这是我的。” “父亲——”卡雅鼓起勇气,登登登跑过去,爬上他的膝盖,拉扯他胸前的袍子,“给我看看嘛~~我想看父亲的宝贝~~”席恩瞥了她一眼:“不是宝贝,只是一些小玩意儿。” 他用法术打开早已失去作用的锁。哈玛盖斯和依路珂也好奇地走过去。 令人惊讶的,里面真的是些小玩意儿:一根动物鬃毛编织的发绳,一把沉香木梳,一面小镜子,一只小木马,一枚朴素的木制圣徽,还有一块被写着咒文的薄纸包起的不明物体。 “难怪后来找不到了。”魔王拿起那根发绳。哈玛盖斯感到其中隐隐的神圣之力:“主人,这是圣兽的毛?” “嗯,独角兽,治疗头疼很有效。”说着,席恩将长发拨到颈侧,草草扎起。哈玛盖斯一震,养父总是把头发绑在旁边,他曾以为是贪方便,这下他懂了。 席恩的颈部容易受凉,所以用头发遮住,他又有偏头痛,不能将头发绑紧。 “主人……”小龙暗责自己粗心,拿起木梳,帮他重新梳理。习惯了养子帮自己梳发,席恩只道:“这是我的雇主,一个叫米莉雅·波特曼的女人的东西。” “她是父亲喜欢的人吗?”卡雅绝美的小脸泛着期待的红晕。 “不是。”席恩莫名其妙,“遇到她时我九岁,正缺钱,伪装成赛普路斯的样子……” “维烈宰相!?”哈玛盖斯难以置信。席恩不堪回首地别开眼:“我那时幻术还不过关,又只熟悉他的身材……总之,他的外貌很有用,可以乔装成一个半精灵。我加入了米莉雅的商队,她是个笨蛋,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专门出来救济穷人,自己都病得没几年好活了。” 哈玛盖斯恍然大悟,养父为什么和这样一位女子发生交集。 “我受她雇佣,护送她上路,治好了她的病,得到她赠送的两本书。”魔法神的眼神陡然粲亮,“《逆十字羊皮卷》和记载了人体解剖的遗稿——她的父亲很了不起,但她根本不明白,迷信的蠢货。” “所以她有这个徽章?”依路珂捞起那条挂着木制圣徽的项链,前世是冥王的他,认得妻子生命女神的印记。席恩冷着脸不说话,愚昧是他最厌恶的特征。 卡雅失望地垮下脸:“父亲一点也不喜欢她?”席恩顿了顿,轻抚她柔亮如金丝的秀发。 “不,她对我很好,虽然是因为我的外表和本领。我不讨厌她,但也就这样了。” 沉香木梳轻柔地错开乌黑发丝,被一双巧手挽起,少年浮起笑意,浅蓝眼眸映着窗帘透进的阳光,温柔如水:“是她送您这些的吗?” “嗯,报酬。”席恩回以全然不解风情的答案,“我要的只有宝石,这几件大概是她忘了拿出来。” 哈玛盖斯暗暗叹息,不同于养父,他对艾斯嘉大陆历来的风俗民情极为了解,这分明是定情信物!刻着家徽的珠宝盒,有女孩儿家私人物品的内盒……可惜暗示的对象是个披着美少年外皮的九岁小男孩!他拿了报酬就跑了!哈玛盖斯毫不怀疑这一点。
卡雅捧起那面小手镜,为巧夺天工的手艺赞叹:“好美哦!父亲,给我好不好?”依路珂不甘示弱地抢走小木马:“我要这个!” “嗯。”席恩没有吝啬,毕竟米莉雅早作古了。 “好好保管。”哈玛盖斯叮嘱,指着最后一样物品,“这是什么,主人?”席恩神色一动,这是非常罕见的波动,法师总是擅长自控,将所有的情绪牢牢禁锢在心底。 “巧克力。” “咦!”三个孩子都愣住了。席恩默默拿起那包东西,端详片刻,用接近自嘲的淡漠口吻道:“我很无聊,那家伙总在我梦里大吃大喝,我也想做点好吃的慰劳自己。”那时小心翼翼、惊喜、舍不得的心情,有多少年不复记忆了? 之后,他发现收留他的老师不怀好意,思绪全集中于提防和反扑,再没想到这块巧克力。 “谁啊?”卡雅和依路珂悄声问。哈玛盖斯低声回答:“肖恩先生。” 他的养父最爱,也最恨的孪生弟弟。 “主人。”他没有多问,微笑道,“既然那个时候没吃,就现在吃吧。您用咒纸包着,应该没坏。”席恩有些尴尬:“我忘了解封密语。” 父亲也会这么迷糊……兄妹三人呆了。 又流连了一会儿,卡雅和依路珂相继溜出书房,找别的乐子去了。席恩拿起羽毛笔又放下,注视身旁的养子。 “哈玛盖斯,你想要什么?”虽然这些都是寒酸的东西,可是小女儿和次子都拿了,他不想委屈最疼爱的长子。 小龙还在研究那个巧克力,不放弃地凝视他:“主人,还是想不起来吗?” “我记得我在做的过程中一直在诅咒那个白痴。” 难道要试遍所有的骂人话?哈玛盖斯抹汗。 等等!考虑到主人的性格和初衷——古代龙的化身笑了,自信地吐出字正腔圆的古代语: “我想吃巧克力。” 啪嗒,被凝固咒和怨恨封存的简单愿望在千年的幽香中绽放,席恩呆呆看着这一幕。 “我就拿这个吧。”哈玛盖斯一脸心满意足,自然地掰下一半,递给养父。 席恩怔怔接过,轻轻咬了一口,一股浓郁而纯正的香味在舌尖泛开。 总体来说,这个下午过得还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