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差距

    王承恩一听皇上真的要赶鸭子上架，不光是将这位王夫之引上了战争之路，还准备助他成神。历史上那个在衡阳举兵抗清的书生，如今接受了新式军事理论的灌输，也许真能成就一个军事家。联想起大明的王阳明，于是纾了一口气，道：

    “不知道这个王夫之被皇上拉下水后，能不能象王阳明那样，也能成为一个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军事家，我说皇上，可不能浪费人才啊！”

    崇祯注视王承恩，问道：

    “那么你呢？想成为一个前无古人的科学家？还是一个堪比孔圣的教育家？”

    “哦，这我还真的没有想过，科学家、教育家、经济学家、预言家，好象咱都有这个条件，嗯，还可以成为一个企业家、慈善家，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家。穿越前就想完成球状闪电，球状闪电做出来了，就想做电能无线传输，那时候目标明确。穿越后就一心想改变大明的被满清横扫这段黑暗历史，现在看起来大有希望。莱州的这一仗，让我看到了大明再起只是时间问题。皇上，你问我想做什么家？我心里总是有一种作弊的感觉，当什么家不重要，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为这个时代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有人说，上帝赋予你一些什么，就会拿走另一些，老天赋予了我到明朝作弊的机会，只是把我弄成了太监，我也想得通了。公主也一样，则是去了一条左臂。”

    崇祯苦笑一声，说道：

    “是啊，这么说只有我一个人得天独厚，本来在后世不过是一个垂死之人，到了明朝在逃过一劫后，好歹现在是半壁江山的皇帝，身体完好不说，还有越来越棒的趋势。我也纳闷啊！按前世积德的说法，应该颠倒过来，你更应该坐上这个位置，我来当王承恩还差不多。”

    王承恩摇摇头，说：“皇上错了，这是老天有眼，我要是做了皇帝，哪有时间天天琢磨技术，后世我就是一搞技术的，现在给了我一个尽情发挥的机会，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得其所哉！咱有了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就能生存、发展，就能驱逐鞑虏。我只是觉得咱们凭着后世的见识和知识，像莱州那样以一当十，将来可能还能以一当百，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

    崇祯听了王承恩此言，有点不敢相信出自王承恩之口，崇祯自从坐上了皇帝这个位子，那种厚道劲儿就去了大半，终于明白政治是残酷的游戏。其实竞技体育也是残酷的游戏，只是以前龚大明更愿意享受竞技体育娱乐和游戏的一面，对于竞技体育成王败寇的一面感悟不深。直到穿越之后，对于弱弱强食的丛林法则才真正有了痛切的感受。而万万没想到王承恩原本敏锐的政治觉悟到了明朝却在退化，崇祯无可奈何，只好正色说道：

    “哥们，按说你在政治上要比我成熟才对。可如今怎么头脑松懈下来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可不能稍有放松啊。这么说吧，这好像中之篮，也就是CBA，大明队现在请了我们三个强力外援——相当于NBA大牌球星，你不趁现在大顺和大清队还没有请外援的时候狂虐他们，等到万一他们也请来了大牌外援，那谁能笑到最后就难说了！所以，我这根弦一直是绷得紧紧的！真得拿出只争朝夕的精神来，必须赢得尽可能大的优势，就像CBA一样，前三节领先20分还不能放松，至少得保持30分的领先，才能保证第四节不会被翻盘，被逆转。”

    崇祯叹一口气，继续说道：

    “现在的人才培养刚刚步入轨道，而我们的价值观还远远没有被大明精英阶层接受，大明要建立新思想、新文化、新体制，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因此，我们原定要制定大明治国新标准，还有很大差距啊！而且，这个世界存在任何可能性，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哥们，我们的优势不是大了，而是优势还不够大，远远不够！必须更快，更强，更高！你看，我一急，就把后世体育词汇说出来了。总之，现在这样，我连两个朝鲜大美女都不敢碰，一方面当然是访朝的杜濬还没有回信，另一方面依然是内忧外患，可不敢耽于声色啊！”

    王承恩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我说皇上，不至于这样吧！人家两个美女，既然进了宫，也不能晾着人家吧！皇上你也不必顾忌那帮迂夫子，更不要考虑我的感受。哈！废了武功，我就是天生做技术的命，人家特斯拉一辈子单身，也没什么，咱前世不是还生了一个儿子吗！我还想早日看到皇上在明朝再生两个，好歹为我们穿越者留个后呢。”

    崇祯望着王承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承恩神气十足，说道：

    “皇上，我敢说，这个时代的一些精英人才，差不多都到了南京。比如你知道的，有公主动员过来的德国人汤若望，和精通西学的李天经、李祖白，以及参与《矿冶全书》翻译的杨之华、黄宏宪。有意大利人罗雅各的弟子薛凤祚，有本就在南京的波兰人穆尼阁，有来自福建的意大利人艾儒略，有宋应星、瞿式谷、欧阳斌元一介人，都在皇家军事工程学院任教，精通西学和技术的人才可谓一网打尽。再加上本人，这么强大的师资力量，加上大明的学生聪明肯学，要不了多久，就能培养出一批工程技术人员。现在的皇家研究所，便有许多学生一边学习，一边在皇家研究所开始真刀实枪地投入研究，两位皇子也是边听课，边领导技术工作，很不简单啊！值得一提的是，锦衣卫找来了精通制镜的牛人孙云球，这个孙云球在没有经过我的指点之前，就能用水晶制作望远镜和低倍数显微镜。”

    “话是不错，能够网罗来的人才基本上都来了，大明这帮学子只要明白学习工程技术是为了建设一个强大的大明，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和苦学精神，朕也相信不久就会涌现出一批工程技术的中坚。不过朕还是觉得慢了。我们这种穿越虽然神奇，可是还有更加离谱的穿越，人家居然可以带着航母编队或者飞行基地穿越！想到这，我就常常感觉心虚！要是和人家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难保哪一天人家带一个航母编队穿越到东海，万一这个航母编队还是敌对方的，人家有飞机导弹，还有核弹，那咱们又如何是好！咱也不能说，你这是犯规，打赢了也不算数。人家就犯规了，拿几百年后的超级武器跟你玩，你抗议又有什么用！”

    “皇上，行了行了！要是那样，总比满清赢了大搞屠杀和历史倒退强！何况这不过是杞人忧天，这跟后世天天有人嚷嚷外星人有什么两样，后世的人管你什么外星人，该怎么活还是怎么个活法。我说皇上，你这是患上了穿越恐惧症，这是不是相当于忧郁症什么的，大约只有公主才能诊断。不过，皇上，咱们只能面对现实，外星人也好，整体穿越的航母编队也好，他要来就来吧，没来之前，咱还得一步一步来不是！既然皇上你有忧患意识，认为现在的速度还不够，咱也试试搞个口号‘多快好省地建设大明’好不好！”

    崇祯听王承恩这一说，不禁大笑起来，说道：

    “他妈的老子真是自寻烦恼！随他什么，要来就来，怕个屁！不错，我这是神经过敏，有点杞人忧天，咱该干嘛还干嘛！呵呵！***的口号，还是免了吧！”

    王承恩笑道：

    “说起***，我看明朝造的炮有点跟***的‘大炼钢铁’差不多，光顾着数量，不顾质量，结果看起来造了一大堆炮，可能实际上没几门好用。既然郑森说了那番大炮打不准的话，我得找些炮来好好地试射一番，看看大明的大炮究竟烂到什么程度。”

    王承恩“真相党”的毛病又犯了，不过崇祯也想看看大明的火炮到底如何。于是，说干就干，通过军机处调集了一堆大明制造的火炮和大明的炮手，又调了军事工程学院的一帮学员，一起制订了一个试炮计划。

    首先上阵的是千斤弗朗机炮，调来的千斤弗朗机有郑芝龙在福建铸的，吴三桂在辽东铸的，有芜湖和广东佛山铸的，再就是南京军器局铸的，总计五个地方铸造的千斤弗朗机大炮。五尊弗朗机中，吴三桂铸的弗朗机竟然采用了铁心铜套，是双金属炮，没有想到吴三桂铸炮的技术竟然这么先进，连自紧身管预应力技术也懂得？

    王承恩有心想了解一下，如此铸炮，究竟是知其所以然，还是只知其然。于是叫来吴部的炮手，问道：

    “五尊炮中，惟有这门炮里层是铁铸，外面又铸上一层铜，是何道理？”

    “回大人话，此炮用的乃是遵化之铁，遵化之铁甚脆，若纯用铁铸，十有八九要炸膛。后来采用里层铁铸、外层铜铸之法，大炮轻易不炸膛，因此我辽东军皆用此法铸炮。”

    王承恩点点头。这种铁芯铜体铸造法，巧妙利用铜之熔点（1083℃）远低于铁（1538℃）的物理性质，于铁胎冷却后再浇铸外层铜套。与单金属的铁炮或铜炮相比，此种炮不仅管壁较薄，重量较轻，花费较少，而且确实不易炸膛。

    又叫来郑森的炮手问道：

    “遵化之铁不行，咱家闻说闽铁为上，不知道你家这炮用的可是闽铁，有无炸膛之虞？”

    那炮手乃是郑森亲选，颇有一些见识，回道：

    “回大人话，此炮确是用的上好的闽铁，铸造得法，子铳和炮膛严丝合缝，轻易不会炸膛。向来铸炮，以闽铁为上，芜湖之铁和晋铁次之，广铁再次之，其他地方所产之铁则不堪铸炮。”

    王承恩观看了一番，又摸了摸每门炮，吴三桂的那门炮虽然铜铸的外套十分精致，但是内膛却不敢恭维。即使郑森那尊号称用上好闽铁铸造的铁炮，也就是白口铸铁，后世的灰口铸铁都比这种白口铸铁强得多。哈，明末自然无人懂得石墨化退火，将白口铸铁退火成可锻铸铁，这白口铸铁机械性能太差，实非铸炮之材。

    军事工程学院的学员用新出的游标卡尺量了一下各种尺寸，出来的数据令人啼笑皆非。首先是口径相差很大，最大的和最小的差了两公分。其次是各炮的炮弹和炮膛的游隙，最大的游隙到了一公分还多。子铳和炮膛的配合虽然设计有一个锥度，却因子铳的尺寸不一，可想而知发炮的时候闭气性必会大不相同。更为可笑的是，佛山的那门炮仅凭rou眼都能看出炮口是一个椭圆。王承恩摇摇头，只好下令试炮。

    开炮的结果，让王承恩大跌眼镜。五门炮最大射程从700米到1500米不等，吴三桂那门最长，炮的射程第一，最大射程到了1530米，郑森的炮次之，广炮垫底。每门炮每次开炮的射程又大不一样，论射程分布离散度，这次是郑森的炮胜出，五个子铳分别发出去的炮弹相差不超过160米。郑森吹牛说他那炮能打4里，实际也就能打两里多点，所谓24斤炮弹，实际就是15斤。大明这些炮，吹得天花乱坠，实际都是垃圾。

    再试射郑森的红衣大炮和南京出的红衣大炮，结果，郑森的红衣大炮发射22斤炮弹，最大射程2100米。南京那门红衣大炮发射21斤炮弹，最大射程1900米。发炮的时候，别提有多繁琐了，装火药、塞木板、填土、装弹、填土，弄了一堆的辅助工具。发炮之后，又是长刷清膛，再用湿刷降温去火星，玩尽了名堂。王承恩躲得老远，好在没有炸膛发生。

    看了这次大炮试射，王承恩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明在朝鲜打日本那么吃力，也明白为什么清军不怕大明上万的火炮。这些火炮，实在比摆设强不了多少。最好的办法，嗯，是当作废铁回炉。

    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皇上的目标是缩短与航空母舰的差距，看过这大炮后，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