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间堂的夜（下）

    她唱完以后，瞪了一眼出神的我，问道：“是不是在笑话我啦？”

    “没有！居然用英文写草书，又尽得精髓，恐怕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你真是个聪明奇妙的女孩儿！我甘愿自罚3杯！”我心悦诚服。

    “风哥，凝儿陪你喝！”她喜上眉梢，笑魇如花，美丽逼人。

    正饮间，一只小白猫突然跳上石桌，叼了一块三文鱼，碰倒了那盏丹麦水晶杯，蹭的一下蹿上假山。

    “别跑，小淘气！”只见上官凝双手一撑桌面，娇美的身躯向前上方一跃而起，跟着右脚一点亭柱，在空中一个柔美的纵跃，登时落上假山。看准小猫的位置，左脚一点山石，一个闪步腾挪。顺势一抄手，就把小白猫轻柔地揽在怀里，笑着说：“咪咪，乖，你看不出来，咱俩的眼睛长得挺像吗？”

    小猫嘴里有食，最忌人抓，喵瞄一叫，一只前爪向上官凝的脸蛋抓来，两只后爪一蹬上官凝胸脯，向太湖石峰顶的一个洞孔钻去。

    上官凝一闪身，也向峰顶追去。只见月光下，一只小白猫和一条玲珑有致的娇躯，在太湖石上闪转腾挪，你追我赶，煞是好看！

    太湖石有“瘦、皱、透、漏”四大特点。瘦是形瘦窈窕，峰高峻险；皱是怪石嶙峋，层叠交错；透是前后多洞，洞洞相连；漏是上下多孔，曲弯纵横。小白猫左钻右出，上窜下跳，如鱼得水。上官凝娇斥声声，娇笑连连，忽而如鹞子入林，束身束翅而起；忽而如乳燕抄水，望上一翻又藏身而落；忽而如猛虎跳涧，开拓无阻拦；忽而又如飞龙入天，扬臂摘星辰。娇躯拧裹钻翻，收发自如，周身上下好象拧成了一股柔韧的紫色丝带。“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我愈看愈奇，渐渐走到假山下。上官凝正玩得开心，忽然脚下一滑，向我这边急坠而下，叫道:“风哥！”

    我连忙错步上身，接住她的身体。她两只胳膊勾住我的肩膀，两腿轻垂，紧闭着眼睛，低声说：“风哥，我脚扭了，抱我回房吧。”

    “疼得厉害吗？用不用买点药？”我急问道。

    “不用，抱我回去就好了。哦，走慢点。”她语音娇细。我应声放慢了脚步。她的双手搂紧我的脖颈。她的脸蛋靠紧我的胸膛。她的樱唇吐气如兰。她的娇躯火热绵软。我忽然有点恍惚，把她越抱越紧。

    走进卧室，我刚要把她放到床上，只觉得她的双手微一用力。我不由自主地一低头，她一挺腰，嘴唇就触上了我的唇。一瞬间，我的心神仿佛被她的眼睛吸走了，孤独仿佛被她的幽香洗涤了。

    我轻轻地把她平放在床。“脚疼的厉害吗？”我呵着她左耳的细微绒毛，柔声问道。

    她调皮地睁开左眼，促狭地一笑，又眨了眨右眼。我顿时明白上了当，装作恨恨地样子说：“敢戏弄我，要你好看！”

    “啊，救命啊！”她撒着娇扭着腰叫着。

    月光如银，洒满床上。房间的BOSE音响开了，一曲荡气回肠的交响乐开始奏响。

    音乐先是洛可可式的雅致，接着与繁复的古典式开起玩笑。我们的快乐每前进一步，都是乐章的一次变化。乐章时而充满着明朗与情趣的冰绿色，时而饱含着微妙且丰富的乳白色，时而又在朦胧的冰绿色与乳白色的胶着中，感觉到滑嫩的肌肤在微微地颤动。

    她的手臂缠绕着我，猫眼亮晶晶地闪烁着光芒。细腻的柔板来了，手指的轻柔弹奏，是天使也抗拒不了的柔情蜜意。快活的小步舞曲来了，爱抚的疾快速度，激发出呼吸的重音节奏。不太快的快板来了，从小提琴的无穷旋转开始，接着是整个乐队的旋转；旋转的是万花筒里的迷人动画，动画是两只小精灵在精彩的对舞。

    急板，是充满爆发力和快乐情调的扫荡，又洋溢着妙趣横生的机智。她雪白的脸蛋挂着羞红的娇媚，猫眼半开半合地仰望着我，在急板的扫荡下添了几分慌乱，几许期待。

    活泼的快板激发起野性的气氛，一支张着音孔的长笛跳了出来。先是稍慢速带点婉转的低音，然后横冲直撞地吹起明亮的高音。小溪泛起层层涟漪。贝齿斜咬着樱桃红的上唇。发烫的身体散发着吉普赛公主的魅力。

    接着是长笛与大管展开精彩的旋律对话。长笛悠扬的旋律像是一条清澈宽广的大河，平静的河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它离开河床，是为了找到一个入口，是为了让浪花变成奔腾的瀑布。

    她的脸蛋异常艳丽。长笛的瀑布驱散了转调和弦的云雾，精准地猛冲下来。雄伟朴素，清新透彻。她清脆的大叫一声，猫眼暮地一下睁开，瞪得不能再大！雪白的脸蛋艳丽的令我不忍俯视！我急忙停住。弦乐在宽广的流动，木管乐器在温柔的回应。

    她咬着嘴唇“恩”了一声，示意长笛的高音可以继续吹起。于是，瀑布重新咆哮着直泻而下，浪花汹涌，惊涛拍岸，很快就上升到失去控制的高音。一切都被凌厉疾速的冲刺所征服。长笛的夹角愈小，溪水愈是晶莹如泉涌。

    命运的主题以强大的威力，在光辉灿烂中持续长达几十小节。低吟婉转悠扬。高音色彩亮丽。双腿不停的收缩、扬起、蹬直，越发洁白挺拔。然后，瀑布以汹涌磅礴的气势，喷薄而出，狂泻进一条紧缩温暖的长河。万物似乎都精疲力尽的倒在一个不稳定的长音上。风吹细浪，波起涟漪，河水上盛开着朵朵鲜红的玫瑰花瓣。

    音乐停歇了片刻，我们又开始忘情地长吻。若隐若现的鼓点随即在躁动不安的暮色里响起，就像我们感觉到对方的心脏在怦怦的跳动。

    这会儿是轻松快活的弗吉尼亚舞曲，但不久就发展成令人激动的旋律。颤栗的小溪渴望着长笛的吹奏，这是朝气蓬勃的快板。

    渴望的热浪越来越浓，迷人的娇喘越来越重。眼波温柔荡漾，似露水般清亮。长笛斗志昂扬地鼓舞起精神，一次又一次打着旋挺跃，昂首阔步的挺入下个乐章。她漆黑的长发狂舞，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一个浪花接着一个浪花，高雅的纯洁与狂野的快乐在月光下肆意地撞击、奔涌、欢叫。

    终曲缠绵悠长。尾声是欢乐而辉煌的一片光明。我拥着她随着如歌的行板进入了梦乡，回旋式的奏鸣曲依然在梦中回荡。音色和着月色，和谐而又饱满。窗台上淡紫色的风信子，换成了橙黄色。一切沉睡在明净的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