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灭绝的记忆
——哼哼，你就这么点能耐么？铸造师...... 苏纳姆的叫嚣对于林嘉来说简直就是地狱的咆哮。虫族的精神体在自己的意志中存活，那本是比死去更恐怖的事情，但是林嘉却都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相反，这种危险反倒是他存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让这鬼东西抬头！苏纳姆！抬头！” 林嘉怒吼着，他才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顾及苏纳姆这个时候苏醒的真正原因，巡游者已经拽着他下潜至将尽400米的深度。头盔的显示屏已经闪起警报，要是压力继续增大，他的充满裂纹的面罩就会破碎，一旦失压，身体暴露在400米深的海底，那时恐怕连神仙都救不了他。 “让它抬头，不然我们都会死！” 怒吼声伴随着黏着的液体，烧得林嘉喉咙生痛。胃液已经被挤压上来，很快他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用拳头拼命的敲打巡游者的腹部，但是徒劳无功。巡游者的腹部并没有甲壳，但那里的皮肤却比橡皮艇的气垫还厚，捶打的振动根本无法影响它。 ——软弱的人类...... 苏纳姆的声音逐渐淡去，正当林嘉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串古怪的字符却从口腔中发出。 “AHSILIKAAA......SUMUDAAHHHH......” 那声音细碎含糊，甚至将林嘉喉咙里的胃液都挤压出来。起初他以为是压力迫使他发出的呻吟，但当这声音第二次一字不落的发出来时，林嘉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 ——我的孩子......浮上去...... 那串字符的含义清晰的出现在林嘉的脑海中。霎时间，巡游者得令般抬起了头，尽管这个姿势让林嘉的匕首更进一步的刺进它的腮，巡游者却依旧义无反顾。漆黑的深海之中，巡游者三只明亮的绿眼睛向直冲水面，如同窜入夜空的照明弹。 很快深度回到了120米。 警报终于解除，林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从头顶流向四肢，然后带着冰冷的温度流回心脏。口腔里都是酸水却不能吐，只能往回咽。巡游者静静的悬浮在海洋中，就像静静的等待接下来的指示。 剧烈的折腾让林嘉彻底偏移了那座“深渊”，沉闷的轰炸声听上去变得很远。他用了1分钟恢复呼吸，紧接着扶着额头开了口。 “好吧，也许我们可以谈谈，苏纳姆......” 暂时远离生命危险，林嘉不得不考虑要怎么处理那不知什么时候“寄生”在他头脑中的意识。他还清楚的记得，沙拉碧的话——他的下丘脑附近有一处阴影。那是第一次对抗苏纳姆时留下的“后遗症”，并且在对抗王虫卡苏德的时候，他又不得已吞并了另一个王虫级别的虫族精神。 那些东西会不会反扑？什么时候反扑？ 这是林嘉最担心的事情，如果那些阴影会“侵蚀”他的意识，那么他自己就将是一颗“定时炸弹”！ “好吧，苏纳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说吧，你要什么？” 林嘉的情绪很紧张，呼吸也急促起来，这样的动作让他氧气消耗的更加迅速。 “说啊！苏纳姆！说！” 林嘉泄愤般，猛烈的锤击一下自己的头部，就好像苏纳姆躲在里面。不过，除了头痛和眩晕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纳姆到哪里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虫后没再出现，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幻觉。一场在林嘉眨眼之间发生的幻觉。 “嘶——” 巡游者断断续续的嘶鸣一声，接着微弱的精神波动进入林嘉脑海。他瞬间就明白了那微弱嘶鸣的含义，巡游者正在尝试和他交流！它的脑波居然和林嘉连上了！ ——命令...... “嘶——” ——痛苦...... 匕首依旧是插在巡游者的腮里，它叫的很悲伤，像被母亲遗弃的孩子，三只绿色的倒三角眼睛尽量的下垂，想要直视林嘉。它的尾巴摆动的很慢，螯也安静的垂在身侧，样子不像是准备进攻。 ——警告，氧气存量不足10分钟，请及时更换制氧剂。 “该死！” 氧气储备告急，因此并没有给林嘉过多判断的时间。经过刚才的折腾，原本就紧张的氧气存量更加不足，只有10分钟的时间，林嘉必须进到“深渊”里面。他眼前只有昏黑的海水，推进器动力不足。想要迅速到达“深渊”，现在这只不明敌我的巡游者，恐怕成了林嘉最后的机会。 “唔——嘶——” ——命令......你想要什么？ 匕首让巡游者很痛苦，白色的粘液从腮部不断的流下，在接触海水后逐渐凝固，拖出一长串丝状物质。它摆动一下头部，没有多余的动作，林嘉感觉到它的腹腔并没有收缩，应该是没有喷射的迹象。 “带我进到那里。” 林嘉抚摸一下巡游者的腹部，像是在安抚一头野兽，接着他逐渐松动了匕首，这能让这大家伙稍微好受一点——要驯服一头野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狠狠的抽它一顿，然后再给它点甜头。 ——遵命...... 巡游者根本没有犹豫，它尾巴迅速一甩，巨大的头部便已经倾斜了60°，那速度快得几乎没有给林嘉反应的时间。好在它巨大的螯钳住林嘉的腰部配重，将他一起带入深海。 这个转变很突然，令林嘉始料未及，在几分钟前巡游者的意识还只有杀死林嘉这一条，但几分钟后它却对林嘉言听计从，就像一个忠诚的士兵对待他的长官一样。 是苏纳姆么？ 下潜的过程中，林嘉想到了刚才脑海中的声音，但是那个声音只出现了几秒钟，就再也消失不见了，就好像自己梦中的呓语。你被说话的声音惊醒，结果，那却只是自己的声音，只是你没有意识到而已。 不管是什么，等过了这节再说...... 脑海里只有林嘉自己的想法，他冷静的很快。深渊的轰炸就在眼前，血腥和死亡的味道在一次席卷身边的海水。 巡游者死伤惨重——不用接近林嘉也知道，无论多少巡游者，对于那夺命深渊来说都不过是空气的尘埃，随时可以挥一挥手让其消逝。 【到底是什么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林嘉无意间将手放在巡游者的身上，惊奇的发现，那大家伙居然在发抖。那看上去对死亡最无畏，最具有牺牲精神的虫子居然也会害怕！ “告诉我，那里到底有什么？” 也许从巡游者出能得到些消息。林嘉轻易的就抓住了那家伙的脑波，将这个问题强行压进巡游者的脑海。那巨大的家伙身体一震，像是犹豫，接着它嘶吼一声。巨大的响声振的林嘉眼前一片金星，他迅速的闭上眼。等再次睁开眼睛，巨大的影像迅速呈现在林嘉眼前。 身边的海水逐渐被碎片取代，拼凑出与此刻情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在林嘉的视野中世界出现了六个视角，以林嘉的认知，这种奇怪的观察方式只可能来自一种生物——斩首虫！ ——咬断他们的骨头！ 低沉的声音响彻脑海，林嘉已经分不清楚那是来自与于自己还是自己栖身的斩首虫。在他眼前，数以千计的巨大虫族张开它们的螯，怒吼着，并义无反顾的向着同一个方向冲击。 祖母绿色的大气层闪着红色的闪电，亦如苏纳姆意识中曾经看到的那副情景。风尘之中，巨大的刺状堡垒伫立在沙丘之上，它正陷在虫群之中，孤立无援，简直在下一秒钟就会被黑压压的虫群吞噬。 ——摧毁它！咬断它！吞噬它！ 虫后的尖啸成了林嘉无法抑制的驱动力，他觉得自己在奋力的奔跑，节肢和甲壳发出咔咔啦啦的噪声。他无比的兴奋，也饥饿难耐。冲刺之中，他甚至咬断了挡在前面同族的身体，斩断甲壳的感觉更让他快乐的难以抑制。他很强壮，速度也很快，一直冲刺着掀翻挡在前面的家伙，直到列队的最前方。在翻越过金属的破壁残垣后，他兴奋的撞在厚厚的金属门上。 咚！ 金属门很坚固，将他整个身体都弹了回来，不过，那冲撞的感觉并不太坏。他尖啸着尝试了第二次。 轰！ 门出现了松动，这简直是美妙的声音，就像一针直入骨髓的兴奋剂，让他发疯的再次冲撞。 咚！咚！ 第三次，第四次......不知又撞了几下，金属门赫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从那里面射出刺眼的白光，还有尖锐的杂音。 轰隆！ 最终金属墙壁在巨大的重装下坍塌，林嘉觉得自己用尽全力将身体挤进窄小的通道，搜寻着活物的气味。 ——把他们都撕碎！ 虫后的声音就像甜蜜的鞭子，抽的意识生痛，却又令人如此上瘾，每一次接触都让身体不住的颤抖。嚎叫响彻虫群，无数的同族簇拥着进入通道，寻找生命的痕迹。 “酸蚀反应达到峰值......可以启动终结系统......” 熟悉的语言迅速将林嘉从斩首虫的身体中脱离出来。这一刻，他才彻底反映出他之前一直以那只巨大的虫子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分享它的体验。与斩首虫的意识分离之后，林嘉终于可以站在一边，不再受虫后声音的蛊惑，成为旁观这场战争的第三方。 “终结系统已经就绪，正载入目标DNA序列，围网系统启动......” 随着机械的提示音终结，巨大的电网从虫群后方直冲入云霄，那种无可睥睨的高度即便是飞行系的隼蜂都无法轻易飞跃。很快电网从四周聚拢，将虫群头顶最后一片蓝天彻底封死。 “嗷——嘶——” 被围困，虫子才不会罢休，几只健壮的举起巨鳌猛冲上蓝色电弧，但却立刻被高压电抽的老远，接触到电网的甲壳立刻被烧的焦黑。见此情此景，虫群知道厉害迅速后撤，最终谁也不敢再冲上去嚣张，黑压压的在圆形的铺货网中形成一个“圆心”。 “载入完成，终结程序执行倒数，3......2......1......0” “零”这个音节宛如行刑人落下的斧头，转瞬间死神的镰刀重重的砸在虫群之中。 轰！轰！ 短促的爆破，然后是消逝——这场景林嘉太熟悉了，就是这沉闷的响声和闪光葬送了扳手和黑冰。白色的光线如同一条滑蛇，在虫群之中穿行，所到之处连灰尘都不剩。身高3米的巨大虫子转瞬就灰飞湮灭，连敌人的身影都没碰到，就如同幻影付之一炬。 仅仅20秒，虫群覆灭...... “终结......程序已完成，系统......冷却中......” 机械模拟声嘶嘶啦啦的出现杂音，最终像失去电力的老式留声机陷入寂静。沙丘依旧屹立在原处，就像虫群从未到来过。林嘉登上沙丘的制高点，发现曾跟在身后无穷无尽的虫族再也看不见了，视野所到之处仅是沙子。墨绿色的天空，红色的闪电，万年不变，仿佛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虫族。 ——可......恶...... 虫后的声音已经虚弱，林嘉能感觉到她的精神越来越弱。虫后的力量来自于她所控制的虫群，虫群的覆灭也预示了她作为统治者力量的丧失。视线迅速撤回数百公里，来到一处漆黑的地下。虫后挣扎着，她已经无力支撑身体，只能匍匐于地面。 “结束了，美达利，这颗小行星不再属于你和你的虫群。”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冰冷生硬，林嘉一转身却见一个人影径直从他身体穿过——那个人影不存在于林嘉的空间，仅存在于记忆里，与林嘉并没有交集。 ——......还......没......完！ 当身影接近，被称作“美达利”的虫后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扑起，张开她不怎么用的脸盖，锯齿般的口器迅速夹住对方的肩膀，并迅速撕扯掉猎物的左臂。 咚—— 虫后笨重的身体摔在地面上，激起一阵尘土。重创对手，她本该庆幸，但是林嘉却能感觉到她鸣叫中的悲伤。 游动的电弧发出微蓝色的光芒取代本该破裂的动脉血管，没有因疼痛而抑制不住的呻吟，只有火星和细碎的噼啪。林嘉眼前的人影几乎被扯掉大半个身体，但是却依旧屹立不倒，火光之中，那张白色的侧脸没有一丝的扭曲和变形，从上边看不到任何痛苦。 【不是......人类？】 银白色的身影看上去与人类无异，但却冷的幽灵一般，电弧从那破碎的身影中迸射出来，机械的骨骼泛着金属的锈味。 那居然是一具机械的身体，一具完全的杀戮机器。 看到这样的情景，虫后也几乎放弃，她不再抵抗，微微扬起脑袋，等待着审判。 “始祖基因确认，归零......抹杀......” 白色光束从那具机械的身体中迸射而出，紧紧缠绕住虫后，沉重的闷响，只剩下一阵焦灼的风。至此，虫后美达利和她的虫群永远消失在黑暗的地xue，毫无存在的痕迹。 待一切平静，黑暗之中一只幼小的触手迅速缩进岩缝，压低呼吸，躲避着那恐怖的白色身影。它颤抖着，疯狂的躲避着，并且神经质的重复着一个死神的名字。 ——归零者...... —————————————————————————————————— 感恩节更新，加量不加价~4k字一次管足~感谢流星的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