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江山如画第一百八十六章定北
第一百八十六章定北 “今晚这里清静的很,你不是朝廷官吏,也不必象别人那般回话,来呀,拿坛酒来,再上些吃食,想来你也饿了吧,陪我喝上一杯如何?” 周广愕然,这前后境遇相差也太过大了些吧,偷眼瞧向张弃,却见这位年轻的皇帝似笑非笑的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心中又是一跳,赶紧把目光挪了开来。 一会儿功夫,几个侍卫抬来了桌椅,数个宫女立时把杯盘等器物摆了一桌,随后这些好像从地底冒出来的闲杂人等有纷纷退了出去。 张弃向着周广一招手,自己径自坐在了主位,周广犹豫了一下,随即变得坦然了许多,心中却是暗想,早就听闻这位大燕皇帝不拘俗礼,蛮横自专,今日一见果是性情变换,难测的紧,不过看来终是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的了,自己要是再作矜持之状,没的自讨没趣。 两人也不开声,一个自斟自饮,一个也不客气,气氛到是比之刚才轻松了许多,周广这时却真是饿了,他午饭就没吃好,这晚饭还没吃就被人接到了这里,有是担惊受怕的,这时见安全无忧,面前又有美酒佳肴,也放下了心里的疑虑,先将自己的肚腹填饱再说。 两人半晌无言,周广是打定了注意,这位大燕皇帝心性难测,多说多错,不如一默,随后随机应变就是,所以并不开言。 张弃本身其实也是个不善言辞之人,但这两年专心政务,见的人也多,他不懂什么帝王权术,说话也从不知收敛为何物,但身居上位久了,对臣下心思的揣测虽不能说是一猜一个准,但也可以说是**不离十。 他来自什么年代,现代华国人心浮躁,事事以利益为先,他当时虽是与人接触不多,但当时举世如此,利益之说早就已经深入骨髓,这时身为一国之君,以他看来,只要保持强大的实力,再辅以诸般利益,则将无往而不利,虽说这些想法有些过于偏激,在这儒家思想盛行之时有些不合时宜,但对上这些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名标青史的读书人的时候,却也算得上是对症下药了。 “我听吴断说了你的建言,有些地方甚是可取,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怎么说,草原部族已经不足为虑,革兰金帐已经被逐出草原,据说是往北去了,草原上现下是群龙无首的局面,赤胡联合黑鹰部族在和猛虎部落争霸草原,其他或是依附两大部族相互攻杀,或是南来寻大燕庇护,说来就是不依你的意思,分封诸部,我也有这个信心在数年之内让这些桀骜不驯的革兰人供我驱使,到时不管是南征中原,还是结束伊兰战事都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如此一来,变数极多,就象现下,大燕国库日窘,别说南征中原了,就是想要趁草原纷乱之际,出兵草原这样的事情也是绝无可能,这些年来,关于草原战事群臣众说纷纭,象你这般说要分封草原部族到还真是没有,我也知道,这些臣子们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些,他们都在想些什么我清楚的很,他们无非是见我连年与革兰帝国征战不休,不敢违逆了我的意思,再来就是征服异族,建功域外,贪天之功就在眼前…… 好了,不说这些,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吧,无须忌讳什么,既然我将你请了来,总归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怪罪于你就是。” 周广沉吟良久,终是有些答非所问的说道:“大燕立国之初,陛下大小数十战,这才建立了大燕,立国之后,陛下又远征伊兰,如今又有意于草原之地,如此,怕是有穷兵黩武之嫌吧?” “哈哈,对了,群臣早些年就是这么说的,现下却是没人再提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请陛下明言。” “这一来是他们怕了我的手段。”张弃傲然一笑,“二来嘛,谁不想着建功立业,我只不过是提供给他们一个机会,先前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怕打输了,辛苦建下的基业没了,穷兵黩武?不不,你说错了,什么叫穷兵黩武,只知破坏,不知建设,那才叫穷兵黩武,而今大燕之繁华比之中原诸地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各大书院的读书人多了去了,都巴不得我南征呢,南征靠的是什么,这个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吧? 好了,不说这些,这些事情就是辩个三五日的也未必能说的明白,还是说说你对草原之事怎么看的吧。” “……自古以来草原部族就为中原之患,伐之不得,却又防不胜防,今陛下只用十余年光景就让强极一时的革兰帝国衰弱至此,如此功绩古所未有。 说来,草原部族与中原王朝总是交战不休,究其原因,却是草原部族以游牧为生,草原苦寒之地,每逢冬季,天寒地冻,牲畜人口冻毙无数,我中原又出产丰饶,引得北方部族垂涎罢了。 以广看来,草原部族未必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他们也有父母兄弟,和我中原之民无异,若一力以强力压服,则必不长久,若陛下能暂且放下刀兵,广虽不才,但愿遍走草原,劝服诸部向大燕称臣,到时陛下分而置之,再以我文德教化之,不出数代,哪里还有革兰大燕之分,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文德?教化?嗯……试试到也不错,好,就依了你的意思,至于官职嘛,这样吧,明日里我便传旨,封你为草原宣慰使,召顺州节度使方正等人全力助你,望你实心任事,不要负我所望才是。” …… 大燕四年八月,大燕皇帝张弃下旨,封歧州周广为草原宣慰使,并恢复与草原诸部之通商。 半年之后,在周广的游说之下,赤胡与黑鹰三部之二首先向大燕称臣,随后,猛虎部落独力难支,周广亲持大燕皇帝圣旨远赴草原之北,封猛虎部落酋长纳哈为王,并带纳哈之子格图回到大燕,张弃大喜之下,任格图为皇宫侍卫副统领,如此,不出两年之间,草原三大部落尽数称臣,一时之间,草原诸部群相归附。 大燕皇帝张弃由是下旨,分封草原诸部,以猛虎,黑鹰,赤胡三部为首,将草原划分为八洲,光王爷就封了十七个,由此始,北方部族归化,并为大燕子民,北方再无边患。 周广,这个歧州寒门出身的书生,由此声名遍传天下,被大燕皇帝亲封为定北侯,入中枢省任事,一跃而为大燕重臣。 大燕七年四月,正是初春之时。 一个身着红色侍卫装束,身材高大的侍卫快步跑到了议政殿门口。 “这不是徐管带吗,怎么有闲到兄弟这儿来了?”一个满脸胡须,身材魁梧,身着深红色猛虎袍饰的汉子从大殿一侧快步走来。 徐管带立时右手拍记胸膛,躬身施了个标准的大燕军礼,急急道:“给格图大人见礼,陛下可在议政殿中?中枢省诸位大人求见,现正在外面等候。” 听了这话,格图也是不敢怠慢,“皇上今日没来议政殿,听侍卫说,应是到城南皇家猎苑去了,各位大人都来了?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徐管带一阵愕然,心中暗道,中枢省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侍卫能知道的,不过看着眼前这个魁梧汉子,心中却是升不起其他任何想法,这格图乃是钦州纳哈王爷的儿子,当年猛虎部落归附大燕,这位格图大人是以使者的名义到的大燕,实际上明眼人一看也就明白,此人名义上是使者,其实就是纳哈王爷留在大燕的人质罢了,但这位人质却是运气好的出奇,皇帝陛下不以其身份为嫌,当即任命其为皇宫侍卫副统领,这可是非心腹之人不得任职的一个职位,听闻那位纳哈王爷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向南遥拜,立誓猛虎部落世代为大燕臣属,再不反叛。 而这位徐管带的来历与这格图到也相近,他名叫徐恩,父亲乃是大燕西北蛮荒之地蛮族之首徐春,他在大燕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先于新兵营中训练,之后任职皇宫侍卫,一步步升任今日职位。 面前这个格图他是深知的,标准的革兰汉子,重信诺,性豪爽,刚才之言实是无心罢了,乃一躬身道:“陛下既然去了猎苑,我这就去回禀诸位大人。” …… 大燕天安城南,皇家猎苑。 皇家猎苑是年前完工的,离着大燕天安南郊战士陵园不过十里之遥,此地林木茂盛,且有几条小河穿越其间,到也算得上是个好地方。 当然作为皇家猎苑,里面没有什么熊虎之类的猛兽,都是在别处抓来放养在这里的小动物罢了。 自从猎苑建成,张弃就时常带着自己的长子长女来这里打猎。 一声呼啸,一支短箭在林木之中射出,正中一只狍鹿的背脊,但射箭之人明显力弱,只是堪堪射穿了狍鹿的皮毛而已,狍鹿受惊之下,立时掉头就跑,这时林间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飞射而至,一箭就已洞穿狍鹿的脖颈,箭势不止,带着横飞而出的狍鹿深深定在了地上。 立时林中就一阵欢呼声响起,“皇帝陛下英武……” 紧接着清脆的童音埋怨道:“父皇就知道跟星儿抢,不行,这只鹿算我的。”
林中马蹄声响,一行十余人按佩而出,两个侍卫已经急急上前将还在抽搐的狍鹿扛起,放到了马背之上。 张弃端坐马上,他怀中却是一张小脸儿,满脸兴奋之色的皇长子张天雷,一边安抚着怀中总是不安分的乱动的儿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自己的女儿说着话,在他身旁是一个身着水蓝色披风,秀眉微扬的英挺女子,她不是旁人,正是歧州节度使张修之女张燕,如今的大燕英妃娘娘。 当年张修兵败栾城城下,张燕和他的四叔张雄到底也没有回去歧州,而是选择留在了大燕,张雄后托曲兰向皇后李翠儿说明此事,李翠儿感其真情,力劝张弃纳了张燕为妃。 这次出来,张弃只带了二十个贴身护卫,总是呆在皇宫之中,不要说野惯了的张燕,就连张弃自己也觉得浑身好像生锈了一般,本来他的众位妃子当中,曲兰是最为跳脱的一个,但自从张燕进宫之后,却总是缠着曲兰讨教武艺,曲兰毕竟已是为人母的人了,总不能当着女儿的面窜越蹦跳,那成什么话了,但被张燕的缠的没法儿,于是之后,再有张燕出现的地方,曲兰总是避之不及,这次也就没跟着出来。 众人策马而行,之间见到什么猎物也总是由张天星射上一箭,之后再由旁人补上,一路行来,众人兴致虽然不高,但也算得上收获颇丰。 正行间,后面一阵马蹄声响,众侍卫立时将张弃等人护在了中间,待得看见是留守猎宫的侍卫之后,众人这才松泛了下来。 “报,中枢省诸位大人求见皇上,现已在猎宫等候御驾。”这个侍卫滚鞍下马,跪在张弃马前道。 张弃眉头轻扬,心中暗道,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不成,也不犹豫,“走,我们回去。” 说是什么猎宫,其实不过是依山而建的一处宅院罢了,宅院四周树木错落有致,显是经人移栽。 张弃等人到得院门之时,智侯吴去等人早已候在院门之外,远远看见张弃策马而来,都是跪倒在地。 到得近前,张弃抱着张天雷翻身下马,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四个人道:“什么事,你们急急找我?” 吴去却是脸露喜色道:“陛下,咱们到里面说话吧。” 张弃看他神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坏消息,点了点头,率先向院内走去。 众人坐定,张弃向四人望去,这四个人都算得上他的近臣,智侯吴去,定北侯周广,文盛,大燕内务总管关任。 智侯吴去此时却是红光满面,这几年中枢省几人分管,吴去到是没有疑皇上分他之权,他也算是累坏了的人,几人分管,遇事商讨,着实比他自己一人时轻松了许多,疏漏处也少了许多,几年下来,却是好像年轻了不少。 吴去首先开言道:“陛下,濂州节度使叶贡称帝了。” “还有,歧州节度使张修重病不能理事,其子张隆接任节度使之位,已经派来使者,要接英妃娘娘回去见张修最后一面。” 张弃脸上喜色一现,旁的到还罢了,这濂州节度使叶贡称帝到着实是件大事,如此一来,天下间将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大燕的时机终于到了,“看来,南征的日子也是不远了。” 关任笑道:“喜事不只这一件,川州蛮族作乱,到如今,已经占了三郡之地,西川遍地烽烟,节度使李禄束手无策,蛮族越发坐大,今日碟探来报,看样子,蛮族已经有意进军东川了。”关任任大燕内务总管也有几年了,当初还有不少大臣对这位平白也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人物疑惑不已,大有人上书谏止的,他表面上是什么大燕内务总管,内里却是大燕碟探的头目,又是张弃用老了的人,哪里是旁人能动的了的,于是这几年,这位内务总管着实风光了起来。 张弃这些年城府已是极深,但听闻了这两个消息,还是喜上眉梢,“你们几个都是什么意思,应该私下里商量过了吧,说来听听。” 几个都是大燕重臣,相视一笑,还是吴去开口说道:“陛下,我大燕国库充盈,粮草已备,此时正是南征之机,只是……只是苦无出兵借口罢了。” 张弃哈哈大笑,“借口?书生之见,以我大燕兵威,要什么借口,你们下去准备粮草后勤,我召军机处商讨出兵事宜,这次你们可是不能有半点马虎,大军一动,粮草必备,不然,到时就算我饶的了你们,国法军规也容不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