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漫卷千军第一百二十九章平阳
第一百二十九章平阳 给大将军王幕的命令只有一句话,“可以开始了。” 当大将军王幕接到这封简短,浸透着燕王亲卫汗水的命令的时候,以王幕之沉稳,也不禁手上颤抖。 这是多大的荣耀,自燕王起兵以来,有哪个将领能得燕王如此重用,能独自率领十数万强军出战,几乎整个北疆之精锐尽在麾下,其他到还罢了,只是燕王殿下如此信重,却不得不叫王幕心下感激不已,北疆猛将如云,沈天云,张霸,韩起,白狼等人都是大将之才,燕王却独叫自己领军出战,若不能完胜,当真愧煞。 不提王幕如何调兵遣将,张弃本人将家眷安顿在云州,自己则昼夜兼程,赶回北望城。 同行除了方正,黑牛等亲近卫士之外,还有张燕。 此时,张燕要是再不知道张弃的身份那就是胡说了,张燕在游遍了半个云州之后,对这位燕王殿下也早已心生佩服之意,看来对方也不是只知道杀人的粗鄙之辈,那时,张燕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婿就已经暗自称许。 张燕年纪不大,涉世未深,虽是从小就有不输于男儿的志向,但终究少女心性,最是崇拜大英雄,大豪杰,张弃是不是英雄豪杰不需多言,只这统领群雄,雄据北疆,北拒革兰,南压朝廷,诸侯震恐的威势,当此之时,张弃若算不得豪杰,天下还有谁敢自诩英雄,到了这个时候,张燕心中早已没有先前听说要嫁给张弃时的抗拒,芳心可可,竟是怎么看身边这个貌不出奇,少言寡语的男人怎么顺眼。 想到自己与未来的夫君这样见面,其间言谈不忌,虽然对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从众亲卫的举止中也能看出,对方早知自己为女儿之身,这样还带自己上路,心中是不是对自己也有些情意? 想到这里却是娇羞不已,自己在知道蛮族入侵之后,他将亲眷都扔在了云州,自己提出要跟他去北望城,他却一口答应,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岂不是比他的其他夫人都要来的重要? 自己这次要求随行,一直告诉自己的理由是北疆战事又起,自己从小就立志要建功沙场,这次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但何尝不是想要跟他多相处一段时日呢? 在张燕患得患失之间,北望城那好像亘古以来就没有变过的高大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张燕心中一阵懊恼,丝毫没有终于到达了这次北疆之行的目的地而高兴的意思,心中却是暗道,看样子自己要与他能单独相处的日子已经到头儿了,他是不是会忘记自己,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还想见到自己…… 张燕心下烦乱间,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到得北望城,北疆众臣已经在吴去带领之下,迎候在城门之处,众人虽然看张弃带回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心中惊奇,但军情紧急,众人寒暄过后,也不多话,簇拥着张弃一行人回到了燕王府邸。 方正看张弃将张燕带回了北望城,自以为知道王爷的心意,这时也不待张弃吩咐,叫来王府管家,吩咐其将张燕妥善安置,一边还暗示其要照顾周到,别得罪了客人,王府管家叫郑全儿,在家里行三,熟人都管他叫郑三儿,原是烟云山老兵,自从跟张弃北征草原回来,少了一条胳膊,又没有妻儿,就作了张弃的管家。 这人也是个眉眼通挑之人,哪里还不明白方正的意思,自去办事不提。 等到众人在王府会客厅中坐定,张弃左右环顾,这时北望城俨然已经是北疆中心,此时自然是重臣毕集,为首的当然是北疆总领政务使吴去,其下的文官也都到了大半,有北疆刑法司司官李山河以及其辖下各部首要官吏,李山河二十多岁年纪,却早没有了年轻人飞扬跳脱,板着一张脸往那里一坐,竟是满身的威严,厅中众人都是一时之选,但却无人敢与其对视,由此可见其威。 李山河下首却坐着却是身材高大的税务司司官文盛,其下各司官员也不细表。 武将这面也是人才鼎盛,连张弃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一些本是大宋军中的低级军官,到了自己这里,不知怎么都是一个个大放光彩,有的原来连校尉都不是,到了这里却已经是一军之长了。 这些闲话先且不提,这时大多数的北疆重将都领兵在外,这时在大厅之上,却是以曲州节度使白狼为首。 众人坐定,还是吴去先开了口,“王爷,局势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相信王爷心中有数,只是蛮族七万人马强攻平阳,先前得到消息的早,百姓到是没有多大的损伤,蛮族现在顿兵府城韩城之下,攻掠甚急,不过,一时半会儿,他们也别想拿下韩城,白狼大人也已派出援军,下面的事情该怎么办,还请王爷定夺。” 张弃看文官脸上都一片凝重,武将却都是隐现兴奋之色,摇了摇头,笑道:“只是一些不知死活的野人罢了,没必要如此煞有介事的,我们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呢吗。” “李力在时到还有些难办,西北蛮荒之地,大军不好进剿,今日李力已死,蛮族又出了龟壳,还有什么难办的?” 众人见张弃意态轻松,浑不为意,还难得的开了句玩笑,不管心中作如何想的,都是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变得轻松了下来。 张弃将脸上笑容一敛,“李山河。” 李山河却是好像知道张弃要找自己,脸上神色不变,“下官在。” “本来以为北疆吏治清明,但这次出去才知道还差的远,你这刑法司是怎么管的,相信事情你也清楚,你有什么要说的,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吧。” 众人都是一愣,好好的,王爷怎么发作起李山河来了?众人心中都是一阵疑惑,李山河是什么人,那可是王爷最亲近之人,一向得王爷赏识重用,今天这是怎么了,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但有些人却是暗自欣喜,这李山河平日里就象防贼一样防着我们,这下却是有好戏看了。 吴去对张弃这次北疆之旅却最是清楚,吴县的条陈一送来,吴去就知道张弃回来得问起此事,此次张弃巡游北疆,着实处置了一些人,三个县令被免官,一个府守被斥责,就连云州刺史段闻也吃了挂落,张弃这时问到李山河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张弃一挥手,阻住他的话头,“让他自己说,是不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要是的话,这司官让别人作作吧。” 李山河起身跪倒在地,他与张弃名为臣属,实为师徒,但此时众臣皆在,却没有私谊可讲,但他到也不怕,沉声答道:“王爷,自您平定北疆以来,北疆官吏年年增多,其中来历更是复杂,下官虽尽力约束,但其中私交甚好者极多,官场陋习,官官相护,虽监察部属下也在所难免,下官这有一份条陈,却是下官一些建议,望能对此事有所助益,不过,臣也有失察之罪,还请王爷责罚。” 众人都是一愣,好吗,还没等王爷罚你,你到先当自己没罪了。 武将到是没有什么,现下李山河已经不在军中,自然也就不关他们什么事了。 到是众位文官脸色都不太好,心中都是大骂,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本来就够可以的了,这时还要上什么条陈,也不知里面写的是些什么鬼主意,这要是被王爷同意了,以后看样子日子不好过呀。 张弃脸上露出喜色,“好,你起来吧,此事过后再说。” 待李山河站起身来坐好,张弃这才接着说道:“蛮族入寇,这只是小患而已,但我北疆今后将何去何从却得从长计议,大家回去想想,待得平定了蛮族,我北疆将再无外忧,正是我大显身手之际,望各位能自励自勉,他日封侯拜将,也未可知。” 众人心下都是一动,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见张弃站起身来,转身离去,这才齐声道:“恭送王爷。” 众人都是满腹的心事,这时想的也再不是什么蛮族了,满心想的都是张弃刚才所言之意,大家寒暄几句,呼朋唤友,都是匆匆离去,找人商量去了。 不提张弃的话给这些北疆重臣造成怎样的震撼和烦恼,且说平阳府的战事。 平阳南临横山,东据渭水,其地遍布山野丘陵,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当年革兰入侵之时,平阳府府守范文宣杀了主张逃走的平阳府守备将军张噷,收其部属,凭借这五千士卒与临时招募的一万青壮,东挡革兰,西拒蛮族,着实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当时这范文宣也不是不想逃走,但其本就出身西北大族范氏,亲族皆在的情况之下,却也不得不硬起头皮来扛着,却没想到还真成就了他在西北的威名。 此时,那范文宣已经升任曲州刺史之职,现时的平阳府府守却是西北另一大族吕氏之人,此时的平阳府可已经和当年大宋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西北蛮族为祸,但朝廷不闻不问,平阳虽是西北重镇,但守军却是不多,大多都是当地大族自行招募的青壮。 革兰入侵之时,革兰人被阻于渭水之东,不久之后便即退兵而去,而对西北祸害最深的却是蛮族,虽然也被挡在了平阳府之外,但经过蛮族肆意的烧杀抢掠,各个西北大族都是损伤惨重,对于西北蛮族可谓是仇深似海。 这次蛮族复来,这平阳府却已经是准备完全,百姓都被撤往渭水以东,其他县城皆被放弃,所以这次蛮族大军自是没有遇到什么阻挡,进军神速,也使蛮族之人越加的得意猖狂。
但到了这紧邻渭水的韩城之下,却是有些傻了,在十余里之外就看到的高大黝黑的城墙,城墙之上刀枪林立,遮天蔽日的旌旗招展飞扬,与他们预想的可是大不一样。 这些蛮族虽然对这西北劫掠了数百年,但从来没有深入到这里过,只是听闻那些宋人囚犯曾经隐约提过大宋的城池的模样,那时也都以为是宋人自夸罢了,蛮人悍野,聚族而居,哪里有人会想到闲着没事儿建这样的东西,但今日亲眼见了,才知比之那些宋人描述的模样还要雄伟的多。 这些蛮人虽是勇猛无畏,但却不懂什么战术,一般都是双方摆开架式,面对面的硬扛,谁的实力强,谁的人数多,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哪里经历过什么攻城之战,最多也就是攻打过一些土寨罢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分歧不可避免,有些人主张绕过这座城池,深入北疆腹地劫掠一番回去就是了,更有可笑的是,有人竟然建议进入北疆杀了那个北疆最大的官儿,然后再回去不迟。 听了这些议论,那些在蛮族中任职的宋人却是苦笑不已,一座象韩城这样的城池能容纳数万精兵,绕过城池?自寻死路,到时前有大军堵截,后有精兵截断后路,那时,身处敌境,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溃败是轻的,最可能的就是全军覆没。 幸好李元阻住了这些人的胡言乱语,李元自小就受父亲教导,也看过一些宋人的兵书战册,知道此城不下,难以进军,于是在韩城之下立下了营盘,却是先叫大营中的宋人赶造一些攻城器具。 看着城下蛮族大军的营寨,韩城之上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冷笑,冷笑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城现下西北驻军统领张霸。 张霸自从跟随张弃以来,战功彪炳,最让他得意的战绩就是当年在夹蒙口,凭借手上一万精兵,和残破的连山关,硬是将革兰南部草原十几万大军拖延了三天,从此,张霸善守之名在北疆军中几乎是人尽皆知。 但自那一战之后,张霸所率领的北疆第一军团第三军就被张弃放在了这里闲置了起来,张霸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燕王爷,这才被投闲置散,领了这个什么西北驻军统领一职。 但随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接着北疆第一军团第二军以及第二军团第五军都来到了这里,受他节制,虽是军人不能干预政务,这已经是北疆律法之中明文规定的了,但在这西北军中,他却是一言九鼎,权位反而比以前升了不少。 但他不敢松懈,他对别的不感兴趣,只要是燕王吩咐了的事情自然就得办好,到了这里之后,他随即修缮城池,布置防务,可谓是尽心尽力,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西北大族世家对他鼎力支持,丝毫没有中原那些世家大族傲慢的嘴脸。 几年下来,这西北平阳府虽是被张霸经营的犹如铁桶一般,但却也每每心下嘀咕,是不是王爷把我给忘到这里了? 但当听闻蛮族进军的时候,心中却是着实大喜,自从自己来了这西北,人们常说的蛮族就没见过一个人影,那些逢迎之人都说他治军有方,威名远扬,吓得蛮族不敢再来,听了这些话,他却是一点高兴劲都没有,到是天天盼望蛮族能来好让自己过过打仗的瘾。 今天蛮族终于来了,还来了不少,先前接连将县城让了出去,他心里早就鳖着一口气呢,只是,那都是曲州节度使白狼传来的命令,要是别人的命令,就算不能上书抗辩,他也敢自作主张,对蛮族sao扰上一下,但这位白节度使的命令,他却是不敢有丝毫违抗的。 白狼那是什么人,那可是王爷的老班底,曾跟随王爷转战草原,功勋赫赫,在这北疆没几个人能比的上,更难得的是身为革宋混血,但燕王却没有丝毫疑忌之心,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 这位山贼出身的白节度使在私下里就曾跟属下开玩笑的说,我最恨不听命令之人,你要不听我的命令,趁早滚蛋,省得到了打仗的时候,我拿你的人头祭旗,这要是在大宋,此言一旦传到言官的耳朵里,不管你立下过多大的功劳,轻则治你个肆意妄言,降级罚俸,重则就是专横擅权,图谋不轨的罪过,抄家灭门也不是不可能。 但在燕王大人英明神武,自是不会因传言而罪人,但这位白狼大人的性子可见一斑。他可不敢违抗白狼的命令,心中却是窝火,但到了昨日,又接到命令,接下来的战事却是由他自己看着办了,不过却不能将蛮人打的狠了,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要让蛮人在这城下多呆些日子。 张霸自是心领神会,下定决心,要将蛮人大军定在这韩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