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通天河会妖(中)
悟空和悟能在灵感大王庙中赶走了那灵感大王,欢欢喜喜的回转陈家庄,将这事细细说了一遍,却吓得那陈家老哥俩瘫软在地,直叫:“祸事了,祸事了!”悟能听见,老大不乐意,气愤愤道:“我们兄弟以身代你家儿女赴死,赶走了那妖孽,你们却说‘祸事了’,莫不是我们兄弟死在那妖怪口中,你才开心?”悟能此话说的有些重了,陈澄长叹一声,道:“猪长老,非是我们兄弟忘恩负义,实在是二位长老若是将那灵感大王打死还就罢了,偏偏让他给逃了!这下,他定然知道是我家欺骗与他,到时候诸位长老离去,那灵感大王祸害一方,使我陈家庄民不聊生,到时候,对视救了我一双儿女,却害了全庄老幼啊!”陈澄这话说的在理,悟能也是无言以对。玄奘点头道:“此言甚是,常言道‘斩草须除根’,‘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悟空,此事还要着落在你们兄弟身上。”悟空点了点头,道:“师傅放心,此事老孙既然管了,就自然会管到底。今日天色已晚了,明日我们兄弟三人就去那通天河寻那妖怪,把他打杀了。”陈澄和陈清兄弟这才颜色和缓,吩咐家人僮客整顿客房,请玄奘师徒歇下了。 玄奘师徒四人在陈家歇下了,却说那灵感大王在庙中被悟能筑了一耙,护身鳞甲都被打落了,十分狼狈的回到了通天河中水府,坐在大殿之上,默默无言。水宫中的大小眷族见大王这般,十分奇怪,上前问道:“大王每年享祭,回来欢喜,怎么今日烦恼?”灵感大王叹气道:“常年享毕,还带些余物与汝等受用,今日连我也不曾吃得。造化低,撞着一个对头,几乎伤了性命。”众水族大惊失色,忙问:“大王,是哪里来的对头?”灵感大王长叹一声,道:“是一个东土大秦朝圣僧的徒弟,往西天拜佛求经者,假变男女,坐在庙里。我被逼得现出本相,险些儿伤了性命,舍了两块本命修持的鳞甲方才逃生。一向闻得人讲:那玄奘乃十世修行好人,但得吃他一块rou延寿长生。不期他手下有这般徒弟,我被他坏了名声,破了香火,有心要捉玄奘,只怕不得功成。”正叹息间,一个斑衣鳜婆走出来,对灵感大王叩拜,笑道:“大王,要捉玄奘,有何难处!但不知捉住他,可赏我些酒rou?”灵感大王一看,这斑衣鳜婆平日里十分不起眼,今日竟然主动献策,只怕有些计谋,他心中也是十分想吃玄奘的rou,当即道:“你若有谋,合同用力,捉了玄奘,与你拜为兄妹,共席享之。”鳜婆闻言大喜,自从灵感大王占据通天水府以来,她一直韬光养晦,今日终于是谋得翻身之机,拜谢道:“久知大王有呼风唤雨之神通,搅海翻江之势力,不知可会降雪?”灵感大王点头道:“会降。”鱖婆笑道:“既会降雪,不知可会作冷结冰?”灵感大王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答道:“这个也是会的!”鳜婆鼓掌笑道:“如此极易!极易!”灵感大王焦急道:“你且将极易之功,讲来我听。”鳜婆道:“今夜三更,大王不必迟疑,趁早作法,起一阵寒风,下一阵大雪,把通天河尽皆冻结。着我等善变化者,变作几个人形,在于路口,背包持伞,担担推车,不住的在冰上行走。那玄奘乃是要往西天取经取得,想来取经之心甚急,看见如此人行,断然踏冰而渡。大王稳坐河心,待他脚踪响处,迸裂寒冰,连他那徒弟们一齐坠落水中,一鼓可得也!”灵感大王闻言,满心欢喜道:“甚妙!甚妙!果然好计策,小的们,摆酒,待大王我吃饱喝足,便去做法!”当下小妖们下去置办酒席去了。 灵感大王整顿衣衫,准备饱餐一顿之后,就出水去做法,忽然有守门小妖来报:“大王,门外来了一个黑大汉,自称是大王旧相识,十分嚣张!”灵感大王怒道:“哪里来的泼才,赶来搅扰我的水府,可曾报上名来?”“哈哈!你这小鱼,下界为妖倒是好大架子!”一沉低沉的笑声传来,就见一个雄壮的身影走进了水府大殿。好一个黑汉子!身着乌金铠甲,锃光瓦亮,披一件漆黑的熊皮大氅,脚蹬一双鹿皮靴,背负一杆黑缨长枪,往那一站就好似半截铁塔一般,面目漆黑,双目如灯,射出金灿灿的光芒。灵感大王一见此人顿时大惊,长身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九瓣赤铜锤,如临大敌。“哈哈,你这小鱼儿胆子倒小。”那黑汉子嗤笑道,灵感大王怒道:“黑罴,你焉敢辱我!若是在岸上,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如今是在水中,你一身本事能使出来多少?”被称作黑罴的汉子笑道:“莫要着急,你可知我为何而来?”“难道不是擒我回去?”灵感大王疑惑道。“切,你不过是那池中玩物,虽然颇有灵性,修为不错,但是在那位眼中也不过是玩物罢了,你去留岂在她眼中。”黑罴嗤笑道,“我这次来,是助你擒拿玄奘。”“此话当真?”灵感大王虽然对这黑罴的不屑十分恼怒,但是一听不是来拿自己的,先就松了一口气,又听他是来帮自己擒拿玄奘,更是喜出望外。“你看我是闲来无事来消遣你的吗?”黑罴笑道,灵感大王哈哈大笑,收了大锤,道:“如此甚好,请入席!”黑罴嘿嘿一笑,大步入席,两妖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气氛十分的热烈。深夜时分,灵感大王率一众水族,出了通天河,施法降雪。 却说那玄奘师徒四人歇在陈家,将近天晓,只觉衾寒枕冷。悟能忍不住叫道:“师兄,这天好怪,好冷啊!”悟空寒暑不侵,啐道:“你这呆子,忒不长进!出家人寒暑不侵,怎么怕冷?”玄奘却是有些招架不住,牙齿直打颤道:“徒弟,果然冷。你看,就是那重衾无暖气,袖手似揣冰。此时败叶垂霜蕊,苍松挂冻铃。地裂因寒甚,池平为水凝。渔舟不见叟,山寺怎逢僧?樵子愁柴少,王孙喜炭增。征人须似铁,诗客笔如菱。皮袄犹嫌薄,貂裘尚恨轻。蒲团僵老衲,纸帐旅魂惊。绣被重裀褥,浑身战抖铃。”悟空就见玄奘和两个师弟说话间吞吐白气,方知真个是天气骤变,赶忙爬起来穿了衣服,开门看处,呀!外面白茫茫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悟空回头道:“怪不得你们觉得冷,却是这般大雪!”玄奘三人裹着被子在床上往外看去,,好雪!但见那:彤云密布,惨雾重浸。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惨雾重浸,大雪纷纷盖地。真个是六出花,片片飞琼;千林树,株株带玉。须臾积粉,顷刻成盐。白鹦歌失素,皓鹤羽毛同。平添吴楚千江水,压倒东南几树梅。却便似战退玉龙三百万,果然如败鳞残甲满天飞。那里得东郭履,袁安卧,孙康映读;更不见子猷舟,王恭币,苏武餐毡。但只是几家村舍如银砌,万里江山似玉团。好雪!柳絮漫桥,梨花盖舍。柳絮漫桥,桥边渔叟挂蓑衣;梨花盖舍,舍下野翁煨榾柮。客子难沽酒,苍头苦觅梅。洒洒潇潇裁蝶翘,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迭迭层层道路迷。阵阵寒威穿小幕,飕飕冷气透幽帏。丰年祥瑞从天降,堪贺人间好事宜。那场雪,纷纷洒洒,果如剪玉飞绵。
玄奘师徒正看雪,只见陈家老者,着两个僮仆,扫开道路,又两个送出热汤洗面。须臾又送滚茶乳饼,又抬出炭火,俱到厢房,师徒们叙坐。玄奘问道:“老施主,贵处时令,不知可分春夏秋冬?”陈澄笑道:“此间虽是僻地,但只风俗人物与上国不同,至于诸凡谷苗牲畜,都是同天共日,岂有不分四时之理?”玄奘不解道:“既分四时,怎么如今就有这般大雪,这般寒冷?”陈澄笑道:“长老不知,此时虽是七月,昨日已交白露,就是八月节了。我这里常年八月间就有霜雪。只是未曾见过这般大的。”玄奘这才恍然道:“甚比我东土不同,我那里交冬节方有之。”正话间,又见僮仆来安桌子,请吃粥。粥罢之后,雪越发的大了,须臾平地有二尺来深。玄奘看的心焦,坐立不安,陈清道:“老爷放心,莫见雪深忧虑。我舍下颇有几石粮食,供养得老爷们半生。”玄奘叹道:“老施主不知贫僧之苦。贫僧自从离开大秦西进取经,今已七八个年头,还未见佛面,又怕的是妖魔凶狠,所以焦虑。今日有缘得寓潭府,昨夜愚徒们略施小惠报答,实指望求一船只渡河。不期天降大雪,道路迷漫,不知几时才得功成回故土去!再说了,小徒昨日说要降妖去,这等大雪如何寻那妖孽?”陈清道:“老爷放心,数年时光都过去了,还在乎这几日?且待天晴,化了冰,老拙倾家费产,先处置送老爷过河。”陈家兄弟盛情难却,玄奘也是无法,只得与陈家兄弟谈论佛法,闲谈打发时间,不觉间天色近晚,大雪也停了,忽听见外面行人惊叫:“通天河冰封了!冰厚三尺有余,行人车马无阻啊!对岸有车队正行到河中央啊!”玄奘闻听此言,双目中满是欣喜,悟空却是脸色一变,看着站起身来的玄奘,高声道:“师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