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悟空引太子
玄奘猛然惊醒,回头叫到:“徒儿们,不要再睡了,快快请来!”却说悟空三人,虽是熟睡,但是灵觉大开,此刻一听玄奘呼唤,立刻翻身跃起,慌忙问道:“师傅何事?”一面就要去扯兵刃在手,玄奘赶忙道:“徒弟,不必如临大敌,是为师刚才伏在案上打盹,做了一个怪梦。”悟能忍不住道:“师傅,你做个噩梦,都要吵我们哥仨睡觉,你这也太不地道了!”悟空也忍不住跳将起来,道:“师傅,这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是未曾上山,先怕妖怪,又愁雷音路远,不能得到,思念长安,不知何日回程,所以心多梦多。不似老孙一点真心,专要西方见佛,熟睡三载也没有一个梦。”玄奘解释道:“徒弟,我这桩梦,不是思乡之梦。才然合眼,见一阵狂风过处,禅房门外有一朝皇帝,自言是乌鸡国王,浑身水湿,满眼泪垂,自言冤屈,求我相助。”随后将那梦中话一一的说与三个徒弟。玄奘说完,悟空笑道:“没啥好说的了,他来托梦与你,分明是照顾老孙一场生意。必然是个妖怪在那里篡位谋国,等我与他辨个真假。师傅放心,待进了乌鸡国,老孙一棍将他了账!”玄奘见悟空骄横,忍不住提醒道:“徒弟,他说那怪神通广大的很。”悟空哈哈大笑,道:“就怕他不济事被老孙打死,还要受师傅‘紧箍咒’的责罚。只是,他说让咱们找他太子办事,如何取信太子?”玄奘道:“你不说我倒忘了,那乌鸡国王留下一件宝贝做表记,好叫太子相信我等。”悟空笑道:“师父莫要胡缠,做个梦便罢了,怎么只管当真?”悟净在一旁道:“二师兄,此话不能如此说,人言‘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们掌起灯来,开了门,看看如何便是。”悟空点了点头,推开了门,也不用掌灯,只见星月光中,阶檐上真个放着一柄金镶白玉圭。悟能上前捡了起来,道:“哥哥,此物倒是不错。”悟空点头道:“这是国王手中执的宝贝,名唤玉圭,既有此物,想此事是真。师傅,明日拿妖,全都在老孙身上,只不过话要说在前面,此事还有三桩委屈在你身上。”悟能忍不住笑道:“好好好!这做了个梦,帮人申冤,却要先受三桩委屈,真是好啊!”悟净在一旁道:“二师兄,此事倒也不难解,我听闻,那凡间还有衙门规矩是相互诉讼,不管有理没理,双方先打一顿在说话的呢!”“你这木头,插什么嘴!”悟能笑道。 这两兄弟斗嘴,玄奘却是对悟空道:“救人伸冤乃是功德,佛祖可割rou喂鹰,我如何受不得委屈?你且说,是哪三桩?”悟空笑道:“明日要你顶缸、受气、遭瘟。”一旁的悟能笑得直不起腰来,道:“一桩儿也是难的,三桩儿却怎么耽得?”玄奘问:“悟空,此三事有什么讲究?”悟空笑道:“先不必解释,等我先与你两件东西。”说着话,悟空拔了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声“变!”变做一个红金漆匣儿,把白玉圭放在内盛着,道:“师傅,你将此物捧在手中,到天晓时,穿上锦襕袈裟,去正殿坐着念经,不必cao心。老孙先去那城中打探,一则看看那国王是不是妖精,若是妖精,咱们方可行事做一场功德,若不是妖精,老孙回来,就把那水鬼打下十八层地狱;二则,弟子好去引那太子前来。”玄奘点头道:“正是!正是!悟空,你思虑的周详。”悟空笑道:“那太子不出城便罢,若真个应梦出城来,我定引他来见你。”玄奘问道:“那小太子来了,为师如何与他应答?”悟空笑道:“待那太子来到时,我先报知,你把那匣盖儿扯开些,等我变作二寸长的一个小和尚,钻在匣儿里,你连我捧在手中。那太子进了寺来,必然拜佛,你就坐在这大殿中,不管他怎的下拜,只是不睬他。他见你不动身,一定治你大不敬,唤手下拿你,你不要理他,仍由他拿下去,打也由他,绑也由他,杀也由他。”玄奘惊道:“若是他治军严谨,真个将我杀了,怎么好?”悟空笑道:“没事,有我呢,若到那紧关处,我自然护你,你想死都难!”玄奘听了这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悟空笑了笑,接着说:“他若问时,你说是东土钦差上西天拜佛取经进宝的和尚。那小孩子,定然十分好奇,要问你有宝贝?你却把锦襕袈裟对他说一遍,说道:‘此是三等宝贝,还有头一等、第二等的好宝贝’。等他问你,你就说这匣内有一件宝贝,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共一千五百年过去未来之事,俱尽晓得,然后把老孙放出来。我将那梦中话告诵那太子,他若肯信,就去拿了那妖魔,一则与他父王报仇,二来我们立个名节;他若不信,再将白玉圭拿与他看。如此这般,倒也是做得精细,只怕他不认得那白玉圭。”玄奘听完大喜,笑道:“徒弟啊,此计绝妙,不愧是做过一方妖王的角色!但有一事,你说这宝贝,一个叫做锦襕袈裟,一个叫做白玉圭,你变的宝贝却如何唤名?”悟空略加思索,道:“就叫做立帝货罢。”悟能在一旁笑道:“猴哥,你倒是会起名,立帝货,此事一成,你可不就是再立帝王吗?”玄奘笑了笑,道:“好了,此事如此安排也是妥当,明日便依悟空计策行事。八戒、沙僧。”“师傅有何吩咐?”“明日,你们二人就在禅房中等候,不要出去,免得你们长相吓得那太子,或是令那太子生了警觉,坏了悟空盘算。”玄奘不放心的嘱咐道,悟能和悟净自然答应。悟空笑道:“二位贤弟,你们就在禅房中吃好睡好,养精蓄锐,还有事要靠二位贤弟帮忙呢。”“好说,好说!”悟能笑道,师徒四人说笑两句,眼见就要天亮了,各自去躺下睡去了。 第二日,天光放亮,悟空辞别了师傅,一筋斗跳在空中,睁火眼平西看处,果见有一座城池。那城池离寺只有四十里,就是凡人登高远望,也能看见,更何况以悟空眼力,自然如同近在眼前。悟空打眼观瞧,见那怪雾愁云漠漠,妖风怨气纷纷。悟空点头道:“若是真王登宝座,自有祥光五色云;只因妖怪侵龙位,腾腾黑气锁金门。咦,为何妖风中还有点点禅光?”行者正惊异,忽听得炮声响喨,又只见东门开处,闪出一路人马,真个是采猎之军,果然势勇,但见晓出禁城东,分围浅草中。彩旗开映日,白马骤迎风。鼍鼓冬冬擂,标枪对对冲。架鹰军猛烈,牵犬将骁雄。火炮连天振,粘竿映日红。人人支弩箭,个个挎雕弓。张网山坡下,铺绳小径中。一声惊霹雳,千骑拥貔熊。狡兔身难保,乖獐智亦穷。狐狸该命尽,麋鹿丧当终。山雉难飞脱,野鸡怎避凶?他都要捡占山场擒猛兽,摧残林木射飞虫。那些人出得城来,散步东郊,不多时,有二十里向高田地,又只见中军营里,有小小的一个将军,顶着盔,贯着甲,果肚花,十八札,手执青锋宝剑,坐下黄骠马,腰带满弦弓,真个是隐隐君王象,昂昂帝主容。规模非小辈,行动显真龙。悟空看的明白,心道:“不须说,那个就是皇帝的太子了,不想这西邦小国竟还有这般人才,看他气象,若是老孙帮他父王翻案,等他父王百年之后,他定是一代圣主明君。等我戏他一戏。”悟空打定了主意,要把太子引去宝林寺,当即按落云头,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白兔儿,别处不去,只在太子马前乱跑。那些军士谁敢把箭指向太子,那太子看见悟空所变白兔,笑道:“你这小兔子,正好拿你回去开荤!”抽出宝雕弓,拈起白羽箭,拽满弓,指着那兔子,一箭射去!本以为必中的一箭,却不想那兔子忽然一跳,以毫厘之差闪开了,那支箭擦着它的尾巴射在了它屁股后面。太子愣了,看着那同样有些呆愣的兔子,就见那兔子好像是被吓着了一样,好半天,竟然后头看了看屁股后面的箭,两只耳朵猛地一个激灵,随后就塌了下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去!太子怒道:“放猎犬,给我追!”说罢,打马如飞,自己先追了上去,众将官生怕他出事,赶忙追了上去!
那太子死死追赶,见前面白兔奔跑,弓拉满弦,又是一箭,正中兔子后腿,正要欢喜,却见那玉兔竟然只是打了一个趔趄,竟然一翻身,又飞奔起来!小太子脸上挂不住了,那箭中了玉兔,竟没射死,这不是说明他武艺不精嘛,若是被人传出去,堂堂太子射兔子都射不死,还不被笑死!他毕竟少年心性,也不多想,兜开马,独自争先来赶,根本没注意到,他马行的快,前方玉兔如风;马行的迟,玉兔就跑得慢,只在他面前不远。就这样一追一赶,悟空轻轻松松将太子哄到宝林寺山门之下,到了地方,悟空现了本身,把那白羽箭插在门槛上,闪身跑进了寺中。那太子赶到山门前,不见了白兔,只见门槛上插住一枝雕翎箭。太子大惊失色道:“怪哉!怪哉!分明我箭中了玉兔,玉兔怎么不见,只见箭在此间!莫不是年多日久,成了精魅?”这般想着,就上前去拔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