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钱塘潮
21日上午,陈翀和宋爱玲以及长江银行的数位会董一起到码头送别了李维格、陆伯鸿还有同去美国的朱志尧。朱志尧此去美国有两个目的,一是调查美国此时最先进的万吨级以上轮船的资料,并且与随行的长江银行相关人员一起联系美国方面制定本次“二百万”商船队订单的商船建造标准;二是考察美国造船厂的管理、运营制度。 今天到明天陈翀都没有特别重要的工作安排,于是他借这个难得的休闲机会带着宋爱玲一起去了嘉兴游览观光。 自从来到这时代,陈翀除了06年在南浔养病时有时间观赏南浔江南小镇风光,细细品味南浔的人文地理名胜,之后这五年中一直东奔西跑,为事业、学业而忙碌,难得静下心来做“隐者游”。说实话,他心里对这世有些不同的想法,上一世始终在焦虑、高压下生活,连***都难得满足,每日里浑浑噩噩如行尸走rou一般;今世如果还是在如此心态下生活,就是有再高的成就又如何?岂不白得了这么个好机会? 所以有时间就要放松消闲,没有时间创造时间也要去消闲,“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及时行乐,则老大徒伤悲也。”用游戏的心态在这一世生活,就是陈翀今生的人生观,“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嘉兴是个好地方,既有水乡古镇如桐乡乌镇,如南浔一般,又各有千秋;也有山海潮涌,临近的“海宁潮”乃天下奇观;更有众多名人胜迹,前朝轶处。 陈翀带着宋爱玲先去南北湖观潮并赏湖光山色。 南北湖位于杭州湾北岸,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是集山、海、湖于一体的游览胜地。一堤横卧,分湖南北,不深却曲折,其间有岛;湖的南端是海,闻名中外的钱江潮就在此形成,既能欣赏钱江潮源、石帆蜃气等奇景,也能海边拾趣;湖的四周山体连绵,松、竹、茶、橘……近翠远黛,簇拥一池碧水,可谓湖光山色,一片诗情画意。登山至鹰窠顶,将山海湖尽收眼底,鹰窠睛雪,苍山皑皑,山海湖浑然一体,令人心自澄净,仿佛此刻已经天人合体。 随行向导的云岫庵静斋老尼见这对青年男女施主浑然被山色所迷醉,也应景地朗朗吟诗一首: 湖上千峰开锦屏, 东山寺下石泉鸣。 晴波叠嶂参差见, 斜日轻纹潋艳明。 鹭过翠微翻素影, 松传苍籁作涛声。 孤吟自惬重游兴, 尽日还如画里行。 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游览了南北湖和周围的鹰窠顶、白云阁、谭岭石城、白鹭洲等处景点,然后陈翀便和宋爱玲乘轿前往海宁。 海宁是蒋百里的故乡,所以陈翀先往硖石镇拜访他独居在乡的寡母,在蒋家伴蒋母吃过晚饭之后,才去了盐官观潮并夜宿在一个小岛上。这里犹如佛国,全岛周围三十里内,除了七八家店铺以外,全是寺院。岛上找不到旅店,但是每一个寺院都特设了许多房间给香客住宿,而到这里来的所谓香客,有很多是游览观光的,不全是真正烧香拜佛的香客。 陈翀和宋爱玲就在一个比较幽静的寺院里选了一间房住,这是一间靠海湾的楼房,位置相当的好,还有一个露台突出在海上,早晚可以领略海景。 虽然此时并非观潮的最佳时间,但那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有如陡立的水墙的“江横白练一线潮”还是让陈翀和宋爱玲惊叹不已。 潮来的时候,可以听见海浪冲击岩石的音响,看见空际细雨似的,朝雾似的,暮烟似的飞沫升落;有时空气里带着腥气,带着咸味,一直冲进窗棂,黏在人的身上。 在这样的自然美景之中,无须酒来相助,人已经醉了。 陈翀坐在面海临窗的靠椅上,女孩柔媚地并腿横坐于他的大腿,头伏在他温热的胸膛。此时潮已退了,大海上一片静寂。在平静的深黯的海面上,月光辟开了一款狭长的明亮的云汀,闪闪地颤动着,银鳞一般。远处灯塔上的红光镶在黑暗的空间,像是一颗红玉。 还有比这更催情的么?体股交缠的温度很快就让两人情难自禁,这里是真正的二人世界,人与人已经融合为一体,人与海也好像要水乳相融了。人的喘息、娇哼与海浪轻吻岩石的声响和而为一,犹如一首门德尔松风格的充满着生命活力和恬静情感的浪漫协奏曲,这里只有人的原始而狂野的律动和海水的自然的节拍,没有雄心壮志,没有尔虞我诈。 海水是最好的伴奏者,不管人的合奏是如何的起而伏,伏而又起,海水总是打着固定的拍子,调子或高或低,恰到好处地助着人的激情。 不知过了多久,人已经早睡熟了,海也仿佛沉寂下来。 这不像是冬天,倒如一幅春光夜色水墨图。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远寺的钟声突然惊醒了海的酣梦,它恼怒似的激起波浪的兴奋,向脚下的岩石掀过来,发出汩汩的声音,像是谁在海底吐着气,海面的银光跟着晃动起来,银龙样的。接着脚下的岩石上就像铃子、铙钹、钟鼓在奏鸣着,而且声音愈响愈大起来。 这声响惊醒了正睡的甜蜜的女孩,她伸手紧紧身上的盖毯,然后望着熟睡的男人好一会儿,恶作剧地捏住身下男人的刚挺的鼻子。 男人显然还在贪睡,恼怒地伸手拍掉她的手,又继续熟睡。 女人无奈地低声娇叱,然后从男人身上爬起来,把毯子给男人盖上,自己到床上拿起睡袍穿上,走到窗前欣赏起眼前的美景。。 海潮将退,女人才疲累地伏在男人的怀里娇喘。 这一夜实在太兴奋,女人随后的一整天都有些恍惚,只是傻傻地跟着陈翀继续游览;脸上的红晕起了又退,退了又起,尤其是刚从借宿的寺庙告辞离开的时候,红晕一如激情之时,看着知客僧会意的眼神,想起凌晨两人的疯狂,陈翀不好意思地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作为香火供奉。
随后的旅程已经无需赘述,两人早已对这次的旅行心满意足,接下来的观光有如走马观花一般,尤其是宋爱玲,犹然还沉醉在夜的激情当中。 22日,两人坐船连夜回到了上海。 23日上午,盛宣怀派人来访,来人除了客套,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将盛宣怀未署名的密封的一封信交给陈翀就告辞离开了。 陈翀打开信,信里盛宣怀只说了一件事,和郑观应说的差不多,清廷对陈翀已经有极大的怀疑,让他好自为之。 陈翀现在是不得不非常重视这件事情了。 他一方面让人发布了身体不适的声明,自己则住到了浦东太平洋汽车工业园;另一方面只能够焦虑地等待共和会的主事者们的到来。 陈翀在工业园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没有去各个工厂考察,而是呆在了工业园护卫队的军营里。 护卫队如今有八百多人,分为两个大队,每个大队有三个中队,每个中队设四个小队,每个小队包括三个哨,一哨十个队员加两个正副哨长。也就是说,护卫队士兵人数七百余人,各级干部一百余人。 在成立护卫队的时候,陈翀就指示按照军队模式组建,并且小队以上干部都要各级军事学校毕业生担任,大队和总队长更是保定军校毕业并且留日的学生,这七个主要干部都是陈其美推荐的共和会会员,所以陈翀敢于呆在这里,也是因为护卫队是他在这时代可以切实掌握的一支武装力量。 在这三天里,陈翀和护卫队员们一起训练、一起食宿,渐渐地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护卫队员们的基本军事素养应该说还是训练的不错的,这点也和他对陈其美的交代分不开,他明确地告诉陈其美,这支护卫队就是将来革命的一个中坚基本力量,所以必须要按照中国最强军队的标准来训练,所以陈其美派来的几个共和会会员都对队员的训练抓的很紧,队员的军事素养就是以陈翀在德国留学所见的德国士兵的程度来比较,也是不输多少。 但是陈翀在三天的随营中,对这支部队并不满意。 他觉得这支部队有点死气沉沉,队员们囿于较高的薪俸、奖金和长官的威严而不得不卖力地投入训练,提高自己的军事能力,却缺乏发自内心的奋斗目标,或者说整支部队缺乏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