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湖商的气魄
倚商立世，天下我有！ ——————————————————————————————— 陈翀的突然归来让邱慧娥有些喜出望外，连忙吩咐小青打来热水，伺候陈翀洗了澡，换了衣服。两人说了些体己的话，陈翀又把这两天在上海做的事情和为什么回来同邱氏做了些解释，包括自己准备在上海大干一场的事也和她略略说了；至于做生意的资金，只说父亲已经同意全力资助，大概不成问题了。 随后与二老一起吃了晚饭之后，两人就早早睡了。都说小别胜新婚，陈翀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的这具身体，也包括这个老婆，所以一晚上两人都是恣意缠绵——陈翀是要抓住这难得的相聚机会放纵贪欢，邱氏则是夫唱妇随，刻意奉迎。 一宿无话。 第二天吃完早饭，陈翀小两口陪着二老聊天。陈翀父子自然是聊做生意的事，两个女人则攀着家长里短。 陈翀到底是后生仔沉不住气，先开口问道： “那件事父亲考虑的如何了？若是可行，儿子也可做些准备。” “昨夜我琢磨了一宿，文案我也看了多遍。从文案来看，没有什么问题，难得你能够写出这么个东西，也算没有白费我这些年花的这些心思。只是这个企划不是个小动静，如果按你说的去做的话，差不多咱们家就得转行了。 所以这件事我要亲自去海上考察考察。若是与你说的相符，那自然就按你说的法子去做，哪怕把这几个店子都盘了也会支持你把这事做好；我虽然老了，这个气魄还是有的，你可以放心。”****冉语气缓缓地说道。 “哪里，父亲正当壮年，正是志在千里的时候。就是按这个企划去做，也得父亲亲自把舵，儿子不过是出个主意罢了。这么大的生意，儿子还没这个气魄和胆识呢！”难得老爷子有这么大的气魄，当然要递个高帽子给他老人家戴戴。 “这个事情我自然是要亲自把手的。你也不必过于自谦，你以前是缺少些历练，等到商场上打几个滚，家里的事我就可放心的交给你了。” 两个女人本来在一边自说着家常，听得陈翀父子这样说，也不由得停下来在旁听着，却也不敢插嘴。 “不过事情要做就要做的豪气些。我仔细琢磨了一晚上，也是觉得这是个机会。若果海上真如你说的那般，这也许就是我们陈家在南浔出头的一天了。 所以我准备到时候再找几个人一起来做这个事情。你觉得如何？” 老爷子这个想法正与陈翀不谋而合。对于陈翀来说，银子是次要的，人脉倒是第二位的。历史上北伐的时候汪某还是老大，老蒋是其下属；为什么老蒋敢扯旗子自己单干？不就是有江浙财团在背后撑腰吗？ “父亲说的甚是有理。儿在报上看到说花旗国有一巨富叫做卡耐基的，身家数万万两银子，但是却总是斗不过另一个叫摩根的富豪——因为这个摩根，自己虽然不过数千万两银子的身家，却有无数朋友，要做什么事情，他往往可以调度数百万万两的资金。”这个其实是陈翀后世看到的一则轶闻，是说JP摩根收购卡耐基钢铁公司的事。 “对的，所以老江湖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所以你在外做事，切记要多交朋友少树敌，不可有唯我独大的思想！”老爷子倒也不忘敲打敲打他。 “是，儿子记住了。” “今日是己未日，再过五天就是春分，到时候镇上各家都会回来祭祖，然后乙丑日就是丝业会馆一年一度的仲春大会了，到时候可以在这个会上募集些股本。所以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就把海上的事情办好。” “父亲安排的妥当，就按父亲说的做。”老爷子同意出资，陈翀就没别的要求了，当然是亦步亦趋。 “我已经让人去找船了，吃了晌午饭就走。”老爷子看来早就有安排了。 到了晌午，一家人吃了饭，陈翀父子就出发了。 临出发前，邱慧娥给陈翀整理东西的时候似是随意的问了句：“相公和公公说的那件事需要很多钱吗？” “是很多，至少要百来万两吧。”陈翀也是随意的说道。 到了镇上，****冉却没有直接去坐船，而是带着陈翀去了镇上的沈家。这家是陈家的世交，沈家老爷子与****冉也是几十年的好友和发小了；当下****冉把去上海做生意的事情一说，沈老爷子也颇为意动。 于是三人加上随处一起包了条船直往上海而去。 到了上海，先在湖州会馆挂了单，然后租车直奔南京路。和两家老爷子随行一起的，分别有两家的几个掌柜、管事。 就这样在上海待了两天，两家白天到各条街道考察，从南京路到四川路，从法租界到公共租界，从华人商铺到外国洋行；晚上就在湖州会馆会商、讨论，又把陈翀的方案拿出来与之对比。 到了农历二月二十四日，终于确定就按照陈翀的方案办。 接下来就是商量公司选址和各家股份出资的事了。 股份的事倒还可以后商议，所以首先就是要确定选址一事。陈翀之前曾经拜托苏经理代为探询，苏经理也颇重视，找了好几处有意出售的地皮，但是陈翀都不甚满意。作为一个现代人，陈翀深知酒香也怕巷子深的道理，尤其是百货行业，交通方便是第一位的；所以他力主选择最值钱、最繁华的路段，也就是北四川路与南京路相交的路口。 虽然两位老爷子对此还有些不大理解，但是陈翀能够提出这样大一个计划，而且整个计划基本没有纰漏、瑕疵，已经让他们非常惊诧了，现在陈翀坚持这样的看法，他们也就将信将疑了。 “老苏，那块地皮是哪家名头下的？”这时候上海的几大地主，一是沙逊、哈同为代表的洋商，再就是南浔丝商为代表的湖商了。如果是湖商倒还好办，洋商就有些难了。所以****冉先问地皮的主人。 “那片地皮一共分为四块，南边的两块是周家的，北边的两块是洋商哈同的。” “周景星么？这几块地都不好办呢。”沈老爷子叹道。 “这位周先生也是南浔人么？那应该不难吧？请他给个面子，把地皮让与我们做生意，最多我们多出点地金。实在不行就租他的地皮吧！”陈翀对南浔地界的人物并不了解，只好直问。 “关键是他家不缺银子。周景星现在是嘉兴所甲商，全嘉兴府的盐纲都在他手里过，哪里会看上卖地这点银子。”****冉对这个周景星看来也很熟呢。 “先去打听下再说，实在不行再做打算。”陈翀光棍得很，还有人会嫌钱多咬手吗？ 选址的事只能够先搁置了，待回乡会晤周景星才能够确定。然后两家又确定了各自的出资和股份。 二十六日，陈翀父子又回到了南浔，准备一年一度的仲春祭祖。 到了晚上回房休息的时候，邱氏忽然对陈翀说道：“相公，我昨日回了趟娘家，把你去上海做生意的事和我父亲、兄弟说了，他们也有些兴趣呢！” “哦，是吗？那好呀，欢迎他们来一起投资啊！”做生意当然是本钱越大越好，陈翀也明白妻子这样做是为了帮自己。 “那你后日陪我一起回趟娘家吧？” “后日上午要陪父亲去参加仲春大会，岳父大人大概也会参加吧？我们二十九日去拜见岳父母大人如何？”笨姑爷总得见岳母啊，看来得先找慧娥熟悉下情况了。 撇开祭祖大典不表，二月二十八日是南浔丝商们一年一度的仲春大会。 议过正事之后，丝商们按照各自的人脉、亲疏汇聚成团，互相问询一年的打算。 ****冉和沈老爷子早有目标，自然是找各自熟悉的朋友商议合伙入股开公司去了；而陈翀则被他的岳父邱老爷子拉到一旁，详细询问起他到上海做生意的事。当听说陈、沈两家都要倾囊入股、合伙开公司时也是吃了一惊，深为****冉的气魄折服，当即表示也要入一股，以示对女婿的支持。 对此，陈翀当然是连连道谢，还不忘顺杆上树，让邱老爷子把相熟的朋友也介绍来一起发财。 又和邱老爷子叙了些家常，这时，****冉派人来找陈翀，却是周景星要见他。 陈翀跟着来人去了周家。周家比陈家的排场更大，大小房屋怕不有两百来套；在周家的客厅里，陈翀向周景星以及另外两位四十岁往上年纪的乡老见了礼。 周景星先开口赞道：“真是后生可畏啊！云冉公，你有福哟！” 陈翀连忙自谦，又顺手给周景星戴上高帽，把周景星捧的眉毛胡子都翘起来了。 然后周景星把话题又拉回到这桩生意上，又仔细询问了陈翀几个问题，特别是洋货来源问题；这些对陈翀当然不是难事，他与这时代人的最大区别，就是他没有这些人脑子里对洋人的畏惧或者排斥，他的全球化思想让他能够平等地看待外国人和中国人，这一点也让包括周景星在内的各人对他都更加看重。尤其是他的一句“做这个生意的初衷就是要盖过所有洋行，让洋人知道中国人的力量”让周景星不禁拍案叫好。 随后周景星做出了个让陈翀都非常感佩的决定：他不但用两块地皮入股，而且还增加出资四十万两作为股本；他要求的股份也非常合理甚至有些偏低，让****冉和沈老爷子也大为放心。 有周景星的带头，同在座的两位乡老也各出资十万两要求入股，这样加上陈、沈两家已经有一百五十万上下的现银，和南京路上最贵的两块地皮；这还不算邱家以及其他愿意入股的湖商。 自从来到这时代，陈翀第一次有种天下我有的豪杰之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