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胡一刀的心思
在未夜看来，人生来就不可能完全自由，某种意义上，人生下来就处在一个巨大的“监狱”中。从地球到雅典娜星，也不过是从一个监狱到了另一个监狱。 在地球时，未夜的生活呈板块状，清晰分明，除了打工、学习、吃饭就是睡觉。相比之下，末日监狱也差相仿佛，适应得极快。这些日子，他仿佛浸入了繁重的工作和严苛的锻炼中，平静如水。 倒是杰克对救了自己一命的未夜感激不已，整天跟在屁股后面，跟狗腿子似的。但未夜明白，其实杰克只想要找一个人“罩住”他而已。 平静是被监狱长打破的。 救了杰克后没过几天，未夜在运送生物垃圾时，被狱警带到了监狱长的办公室。 监狱长也是远东人，叫胡一刀。未夜刚进监狱时跟他见过面，对他的庞大身躯印象深刻。 此刻，胡一刀坐在宽大的椅子中时，就像一个rou球塞进了椅子中。他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精明的光。 “你让我感到头疼！”胡一刀开门见山。 未夜：“我不明白！” 胡一刀：“有一位地球远东的大人物，托我好好‘关照’你，他让我给你带话，只要你回心转意，就可以摆脱现在的一切麻烦。” 未夜有如浸入了冰水中，遍体生寒。 他早知道蓝天则不会轻易让自己摆脱他的控制，但没想到原来被发配到末日监狱都是刻意的安排。 胡一刀一霎不霎地盯着他，继续道：“我得到个消息，你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家伙，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未夜：“你是这里的王，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中！” 胡一刀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你能明白这点，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你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明白吗！这里可是雅典娜星，离地球太远了，联邦的那些大人物们哪里明白这座星球上的事！” 未夜微微一笑，若胡一刀所说是真心话的话，那他就有机会了。 胡一刀挥了挥手，让守在门口的警卫将门拉上，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未夜两人。 “说说你跟那位蓝书记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未夜将事情大致说了，在自己有进阶神圣级人形兵器这件事上，并没有隐瞒他。反正蓝天则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他没有理由帮姓蓝的隐瞒着这些。只是，对于自己能力的具体秘密，譬如反重力，他没说。 胡一刀开始时一脸狐疑，还带着些许嘲笑，渐渐地，他的神情凝重起来。他第一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围着未夜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声音。 “这个故事不错，也许我可以帮你！” 胡一刀说完，却没了下文。他叫来狱警，让把未夜送回了工厂。 “眼睛放亮点，弗雷迪要动手了！”未夜对迎上来的杰克道。 杰克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他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滑出一柄细长的高陶瓷小刀，递给未夜看。 未夜接过来，手指轻轻在刀刃边缘摩挲，锋锐异常。 “哪来的？” “你忘了我是被怎么抓进来的么？其实，拿钱也能买得到，还有更好的家伙！反正，这些玩意儿在人形兵器面前，就跟玩具似的。所以狱警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巴不得囚犯起来闹事，好将那些不服管的杀掉一茬。” 未夜最终还是没有要刀。他追求通过战斗进阶，就不能依赖这些身外之物。 眼见火红的宙斯快要坠下了地平线，囚犯们才下班。在狱警押送下，乘坐汽车回监狱。 上了汽车，未夜刚坐定，后面两人便靠了上来，一人抓住了未夜的手臂，另一人捂住了未夜的嘴，拿出一把刀就往未夜脖子上抹。 “啊！”一声惨叫。 动手抹脖子的囚犯发现，尖叫的不是未夜，而是他的同伙。 未夜在得到胡一刀的“提醒”后，无时无刻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提防着身边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杰克也不例外。一上车，他就发现好几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在自身上瞄。因此，他将计就计，在有人抓住他手臂的一刹那，他将手一扯，挡住了抹向脖子的小刀。 持刀的囚犯调转刀尖，往未夜脸上刺去。但未夜已经反手抓住了他手臂，使劲一拖，一甩，然后站起了身来。 他虽然不能启动人形兵器，但力量并不受影响。这车上的人，都只是平民级的人形兵器，力量跟他相比，如同婴孩。 他像扯出一个布袋一样，将那囚犯从座位上拉了出来。刀子跌落到了地上。未夜抓起他的腰部，朝另一人猛撞，扔到了一块儿。 车前车后又站起来几人，拿出各式隐秘的自制武器——尾部削尖的牙刷、厨房里偷到的小刀、削尖的木棍，朝未夜冲了过来。 押送的狱警和司机，早不知去哪儿了。 未夜并不慌张，又将刚扔出去的人rou沙包扯了回来，拿他作盾牌一般挥舞，同时抽着空子，脚下猛踢。 未夜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尤其是在暮色森林中，经历了大量生死之间的战斗。如今的他，虽然搏击时没有套路，但每一招，都是生死之战依靠本能体悟出来的杀招。这些囚犯虽然也是亡命之徒，但真论格斗技巧，还真不如他。而且未夜脚上力量大得骇人，有数百公斤之力。他出腿又极快，往往让人防不胜防。 车厢里不时传来骨头碎裂的声响，随后是人的痛苦嘶喊。 几分钟过去，未夜不但一点没伤着，反将想要杀他的七个家伙踢断了腿或肋骨，尽皆躺在地上痛嚎。 他手里的人rou沙袋早已晕了过去。浑身多了十多处伤口，还扎了几件凶器。鲜血将衣服早就浸湿了。眼见没有人再冲上来了，未夜才将这倒霉的家伙扔下。 “弗雷迪在哪里？”未夜拎起地上一个家伙问。那人骨头倒也硬，狞笑着吐了一口唾沫在未夜脸上。 未夜也不生气，将唾沫擦掉。然后将他头往车顶上猛撞，只一下，整个头就像西瓜一样碎裂开，脑浆混合着血水哗啦啦淋了下来，腥气扑鼻。 这残忍的举动镇住了所有人，包括躲在座椅下的旁观者。 未夜将尸体一扔，又拎起了下一人。这人骨头再硬，也不想送了性命，叫道：“魅力四射，弗雷迪在魅力四射！” 监狱长办公室，胡一刀看着光脑系统显示的末日监狱地图上，一群光点集中在一块。突然，其中一个光点消失了——这意味着，一个人已死掉。 高压环不仅是用于防止犯人启动人形兵器，也带有定位功能。因此，监狱才放心大胆的任犯人在城东闲逛。人如果死掉，高压环探测不到生命气息后，就会自动关闭。 代表未夜的光点，依旧闪烁着。 胡一刀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未夜具有成为神圣级人形兵器的潜力，胡一刀其实是有七八成相信的。他并非相信未夜，而是相信蓝天则。 胡一刀曾经是蓝天则的手下，但后来因为被人排挤，出了一桩事故，被调到了雅典娜星看守监狱。虽是监狱长，但其实等于是被流放。 根据联邦规定，为了更好地开发新的殖民地，到雅典娜的公职人员，须在雅典娜星工作满十年以上，才能调回地球或者赫拉星。 胡一刀，在雅典娜星才五年。 天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地球，甚至有可能终老于此，直在雅典娜星上退休。 为了搞定未夜，蓝天则给胡一刀开出的条件就是，帮他调回地球。 但胡一刀并不相信蓝天则。他已经在这个监狱里呆了些年头，跟蓝天则的情分是随着时间逐渐淡逝，过去的上下级关系，对他早就没有任何约束力了。 刚被调到雅典娜星时，胡一刀无时无刻不在诅咒这个蛮荒的星球，走了不知道多少门路想要调回去。他也找过蓝天则，不过却被几句话便敷衍了过去。为此，他对蓝天则心中也有些许怨恨。 若是能轻易调回去，他早就调回去了。 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胡一刀渐渐感受到了雅典娜星的美妙。虽然这里环境恶劣，但在末日监狱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一言九鼎，如同皇帝。现在调回地球或者赫拉星，若还只是同样的行政级别，他哪里能有这样几乎不受限制的权势。所以，就算要调回去，也要是升迁到一个好职位才行。 蓝天则哪里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因此他开出的条件，胡一刀根本不放在眼里。 而且，他查过未夜的资料，知道此人十分顽固，想来硬的让他屈服只怕很难。若是简单杀掉未夜，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白白的替蓝天则做了杀人的刀。 因此，胡一刀也动了拉拢未夜的心思，收为己用当然是最好，他正好有桩生意，要用猛人。即便不行，也要结下善缘，若未夜真成为了神圣级人形兵器，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事——正如张义国当初所说，任何一个利益集团或有权势的人，得知未夜的特殊之处，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当然，拉拢像未夜这样的人，并非易事。送上门的好处，收受人未必会心怀感激。只有雪中送炭，才能让恩情的含金量十足。 眼前，就有一个机会。 如果未夜不肯接受他的善意，那么他也不惜彻底毁掉他！至于未夜有可能被弗雷迪宰掉？噢，若是那么容易死，这个人对自己又有什么价值，还是算了吧！ 魅力四射是城东最奢华的夜总会。老板是弗雷迪。 但很多人都知道，它的后台老板是监狱长。当然，胡一刀不用出一分钱，不过，若没有他点头，一个囚犯连在这里生存都不能，又怎能经营本地最大的夜总会。 司机已经跑了，囚车有指纹识别系统，其他犯人根本开不了。未夜下了车，往魅力四射夜总会方向走去。 杰克从座位下爬出，连滚带爬地跟了上来。 “夜，我能帮你什么？” “有！” “您说？” “别跟着我！” “不要啊，夜，我要不跟着你，我会死得惨不忍睹的！” 未夜瞧了瞧他一副怂样，无奈地耸了耸肩。杰克欢天喜地地跟在了后面。 未夜走出了百来米，又掉回头，往城西监狱而去。 杰克：“怎么又回去了？” 未夜：“不赶紧回去，赶不上食堂的饭，你想挨饿吗？” 杰克差点为之绝倒。杀弗雷迪的想法，就因为一顿晚餐放弃了？ 天色飞快地暗了下来，天空只剩下几颗耀眼的“巨大”星辰。 雅典娜星的夜晚，极寒如同横掠大地的飓风，来得极快。伴随着大风，沙尘高高扬起。 未夜在风沙中飞速前进。他已感觉到血液在缓慢的冻结。若是不能迅速赶回监狱，夜晚置身于露天，零下二十摄氏度的低温，足以让他冻死在街头。 他放弃去魅力四射的原因，自然不是为了监狱里那令人作呕的晚餐。 他虽然愤怒，但并不愚蠢。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力气大点、身手敏捷点的普通人，在同样被限制了能力的囚犯中还有得一拼，但碰上一个二级人形兵器便只有死路一条。他对这里的情形还相当陌生，弗雷迪身边有什么人完全不清楚，是否还在魅力四射都说不准，真要赶过去，百分之九十是白白送死。 没有理智的勇敢，那叫鲁莽。 何况，未夜觉得让弗雷迪多活一阵子，未必没有好处。 有弗雷迪这样一个敌人，他有源源不断的敌人作陪练，岂不是好？ 现在的未夜，对于力量的追求，比过去更加强烈。至于其中危险，未夜认为值得去面对。如果连弗雷迪这样一个牢头都不能对付，何谈向蓝天则报仇，还不如死在监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