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招揽
走出绿楼，未夜突然发现自己在CD这座生活了18年的城市，没有知心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家，他竟然无处可去。 天色渐渐晦暗，凉风渐起。 一丝惆怅在未夜的心底浮起。他背着背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上，在欧洲之行的春风得意，此刻已荡然无存。 溜达了一阵，未夜找了个学校附近的小旅馆住下。反正卡里有十万，这对未夜来说，不啻于天文巨款，现在倒不虞缺钱的问题。 第二天返校上课，学校搞了个欢迎仪式，校长安春主持。仪式上重点表扬了一番李媛、未夜等为代表的14名交流学子。 官方说法叫“载誉归来”。 仪式之后，班主任张云就找未夜谈话了，给了他一张表格，让填写申请保送学校。 未夜毫不犹豫地填了北京军校。 因为有机器人文明这个大敌存在，也为了更好地开拓星空殖民地，现在的人类非常重视军事。加上人形兵器的缘故，人类某种意义上几乎可以说全民皆兵。地球联邦上，最好的学校都是军校。 军校不但会教授很多普通高校无法学习到的知识，学生还可以直接授予军衔，一毕业就可以申请军队或政府职位。若是在军校得了军衔，最后又去了政府，虽然军衔没有了，但在学校取得的军衔对于行政级别的认定也是有益处的。总而言之，去军校前途十分远大。 而这其中，北京军校是绝对的佼佼者——它不仅是远东行政区最好的军校，在整个地球联邦，也是排名前五的军校。 但一个死条件是，就读军校至少要三级人形兵器以上，想要读北京军校这种名校，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若非未夜进阶为三级人形兵器，他根本不能保送，就算升学考试也只能选择一些普通高校。而若非未夜在圣皇公校交流中获得了A 的评分，他也不敢申请保送北京军校这样的顶级名校。 张云瞪大了眼，旋即拍了拍未夜的肩膀：“小子有气魄，之前我都没看出你行，结果你硬是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这次申报北京军校虽然有点冒险，但我觉得问题不大。圣皇公校A 的评价，这可是很难有的！而且你其他科目成绩也不差，战略推演更好，这门课程很适合去军校的指挥专业！” 未夜回来后，关于他们一行人在圣皇公校的经历，也很快被同学们得知。他们在圣皇公校期间的一些视频，也被搬到了真魂中学的校际网上。 生存竞赛抢得了最多的徽章、击败四级人形兵器兼驭虫师……这些立刻让在欧洲大出风头的未夜成为了校园红人。现在，未夜在学校里，随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人是容易被集体意识左右的一种生物。 过去未夜默默无闻，偶尔有一些闪光点，也被人漠视。沉默寡言总被人说是装13。如今火了之后，大家看他截然不同，传来传去，似乎此人牛逼到了极点，沉默寡言也被人说是孤傲。 甚至在他的“爱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时，仍有女生托未夜班上同学给他递情书。最多一天，未夜一下收到了七封，这是在男生中相当令人侧目的数字。 未夜素来自我惯了，对其他人的背后议论浑不以为意。那些情书，若是以往他倒还瞧一下，说不定还真很感动。但既然已与贝蒂确定了关系，自然看也不看便塞到抽屉的旮旯角落里了。 这段时间，他一是在打听老张的消息。二是在等待申请保送军校的回信。 过了约一周，申报北京军校的事情有了回音。初试已经通过了。 张云告诉未夜，班上还有一个人保送北京军校顺利通过初试的，是李媛。 一个班有两人申请保送北京军校通过初试，这算是创了真魂中学近年来的一个记录，把张云乐得不行。这两人只要面试时通过，就等于拿到直通北京军校的录取通知书了。按张云估计，只要两人表现正常，这面试也不甚难。 这天，未夜放学走出校门时，刚准备过马路，一辆悬挂“成0”开头车牌的悬浮汽车停在了未夜面前。 车窗摇下后，露出一张刻板的面孔，竟然是校长安春。 未夜下意识地想，安校长背景挺深啊，居然开这样牛逼的车牌号。他以为是巧遇，正要让开车门的位置，安春朝他打招呼了：“小夜，上车吧！” 未夜一愣，也不扭捏，拖着背包就上了车。 这车外表朴实，但车里面极为宽大，像个小房间，而且布置颇显奢华。后面还坐着两人。未夜虽然高大，坐进去仍然十分宽敞。 未夜的目光一下便落在后排居中一个中年男子身上。这男子看上去比安春及另外一人都要年轻，但气势不凡，即便只是坐在那里，仍让人不由得不注意。而且安春看向那人的目光里，分明带着讨好、谄媚，这在平素以军人气质出现在学生们面前的安春来说，是极少见的。 “小夜，给你介绍一位首长，蓝书记！”安春亲热地道。 未夜迅速联想起一个经常在新闻上出现的形象来。这人正是蓝烨烨的父亲、远东行政区西南局书记蓝天则。 未夜已经跟蓝烨烨许久没有联系了，甚至连短信都中断了，自己发短信过去也没有回复。这位远东行政区的西南王见自己一个高中生干嘛，难道跟蓝烨烨有关？ 碧蓝！避蓝？——磁卡里的留言让未夜眼皮一跳。难道所谓的碧蓝，是指的让自己避开一个姓蓝的人，这个姓蓝的人，就是面前这人？ 思索好些天的谜团，一下豁然开朗。未夜越想越有五六分把握。也只有蓝天则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才能逼得老张留下的短信不敢明言，跟谜语似的。 蓝天则的目光十分柔和：“小夜，听说你刚通过了北京军校保送资格的初试资料审核，不容易啊！” 未夜矜持地点了点头：“蓝书记见笑了，这点事哪能入你的法眼！” 蓝天则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笑着对安春道：“你这学生脑子转的很快嘛，很会说话，不像你说的那样像个木头嘛！” 安春只是笑。 蓝天则跟未夜闲聊了他的一些情况，他对未夜的熟悉，让未夜感到惊骇。那些温和的话语，听上去却如毒蛇信子一般令人不安。 蓝天则聊了一会儿，突然话题一转，道，“小夜，你的成绩不错，而且你老师也说，你短短两三个月时间里，从一级人形兵器进阶到了三级，这实在罕见，你知道原因吗？” 未夜顿时悚然一惊，许多疑惑渐渐有了眉目。 此时，悬浮汽车已经到了天空。越到高处，阳光越明朗，即便夕阳也不例外。那明亮的光打在蓝天则的脸上，却显得越发的诡异。 蓝天则也不避讳车内其他人，道：“张义国是个疯子，可也是个天才的研究人员，若非他太癫狂，联邦的科学院或许已有他的一席之地了！可惜他不行，因为他的癫狂带来的往往是毁灭。比如，对你！” 未夜变得沉默起来，并不接话。 蓝天则意味深长地看了未夜一眼：“神圣级人形兵器，老张一直在研究这个课题，但此乃天纵之才，宇宙精华所孕育的，又岂是一个疯癫之人能研究出来的。你可知道因为研究断送在老张手上的人命多少？我告诉你，是57人。就像一棵盆景，园艺师会把它弄得很漂亮，但盆景永远不会有自然生长树木的灵气和傲人的风姿，而且死在园艺师里的植物比他们摆弄好的多得多。小夜，你有天分，浪费了可惜。” 未夜笑了。 蓝天则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北京军校的面试很难，但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可以直接去北京军校就读。毕业后，就来我手下做事吧！你是个孤儿吧，无父无母，但没关系，我会把你当儿子一样看待，你生活、学习和训练所需就由我来处理吧。你那个小旅馆也去退了吧，一个人怎么能没有家呢！” 这可是好机会啊！安春眼里闪烁着着一种狂热的情绪。他看着未夜，示意他赶紧答应。 这时代是精英的时代，一个高级人形兵器或驭虫师往往不可取代，所以权贵如上古时代一般招揽门客。发现落魄的人才，费心思笼络，安排其进入政坛或军队，成为自己势力链条上的一环，是他们巩固和扩张势力惯用的手段。 然而，以一个地方诸侯的身份来招揽一个高中生，这在平常的情况下，是绝无可能的。毕竟，落魄的人才同样满地都是。这个世界不乏人才，缺乏的是发现人才的伯乐。 但蓝天则显然不仅仅于满足将未夜早早地收为己用，他动了将未夜收为义子的心思。 在安春看来，这对未夜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但未夜不为所动——他可不是普通的高中生，既然他被认为是具有进阶神圣级人形兵器的潜力，那么就有这份傲娇的本钱。 蓝天则却没有注意到未夜的细微表情，他已经习惯了无往而不利，而且仔细研究过未夜的经历，没想过未夜会拒绝的可能，又继续道：“这辆车上的人，都是自己人。但出了这辆车，你的事情，绝不能外传。” “哦，还有，”他眼神突然冷厉了一分，“以后不要跟蓝烨烨私下见面了，她还是个小孩子，忘了她吧，她也完全忘记你了！据我所知，你在圣皇公校已经有女朋友了，这样也很好！” 未夜嘴角扬起一道弧形，淡淡的微笑。 “蓝书记，我跟蓝烨烨是朋友关系，我把她当小meimei一样，本来就没其他想法。” “那最好不过！”蓝天则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未夜的话里带着拂逆他的意思，哪怕只有一丁点，也让他十分不快。 “至于以后到您手下工作的事，只要蓝书记手下有合适的职位，薪水高、工作轻松升迁又快，我当然愿意。”未夜语气很真诚，笑得也很真诚。 但蓝天则眼里已经冒出一些火花来了。未夜的话，已经是含蓄地拒绝了他的招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