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一去不返
周家庄子里的人对张世强等人极为热情，那外院管家周旺亲自作陪，殷勤相劝，直喝到子夜过半，方才作罢，就连老于头也都喝得耳面尽赤，双眼迷离。当然，这是经陈瑞瑜同意之后，众人方才尽兴。 不过，当晚张世强等人一直没有再见过陈瑞瑜，直到第二日午时，才见周家小姐亲自送陈瑞瑜出了院门，似乎陈瑞瑜也是大醉，但瞧着周家小姐的模样，似在叮嘱什么，只是离得远，张世强等人倒什么都没听见。 随后的两日，那周家果然全面发动，五千石米粮不到半日便有了着落，而周家名下的数家车马店连连派人四下里招揽脚夫、民壮，骡马、牛车等等更是详加验查，就等着一声令下，便向山海关启运。 那周家祖上原本就承接过不少往边境输送粮草的差使，这次不过是重走一趟罢了，只是要在两日之内准备齐整，却是从未有过的。倒不是做不到，而是做起来显得过于匆忙了，以至于不少人见周家如此做派，还以为是奉朝廷之命而为。那些心思灵活的，便有意跟风，筹备些商货，准备跟着周家车队一起上路，倒让衙门里办路引的书吏忙乎了好一阵子。 陈瑞瑜由周家小姐作陪，亲眼目睹了那五千石米粮是如何聚集起来的，随后又亲见周家那些长于长途贩运的骡马车队如何井井有条的分成无数小队，每五车一队，每五队一人掌总，再有就连修理大车的工匠也都安排妥当，甚至连医治寻常小病的草药也有一定的筹划。 陈瑞瑜不由得暗自赞叹，一是惊诧于这种细密的管带驮队的方法，二来，做到这种程度，非一般的世家大户可为，按照后世的说法，那便是专业人士，可不是如他这般想法子弄几个银钱便能做的到的，此事还多亏有周家出面。 这事情如期进行，那周家却似乎忘了一件事，这回的事是如何合作？但不论是张世强等人，还是周旺等人，都以为那晚周家小姐与陈瑞瑜已经达成协议，自不必让他们这些下人多虑。等新宅子里的陈宁萱听说这事，忙着准备了银钱预备着，可直到大队人马出发，也没听陈瑞瑜吩咐要支付银钱。 倒是这几日那三处铺子，生意猛然间便好起来，不仅存货一扫而空，连带着进了一批新货，也去了大半。陈宁馨的茶坊也是日日客满，弄得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再添些人手应付。 两日过后，周家的人禀报说，一切就绪，只等开拔，陈瑞瑜这才去寻阎应元。 那阎应元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待到晚间好不易才抽出空儿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尤其是到了山海关之后要去寻谁接洽，又要与谁办理交接等等，一一讲明。末了才道，此事已闹出不小的动静，朝廷上似乎已经有人猜到几分，所以这事办定是要办的，只是不能像以往计划的那般一起启程了。 陈瑞瑜听了，虽有几分迟疑，却也没有生出退意。那阎应元又说，由他经手的那部分粮草，要耽搁些时日，但后日一早，却可以先走一小队，让陈瑞瑜尽管跟着便是。至于后面的驮队，只要间隔几个时辰启程，便不至于招人瞩目。随后又解释说，这仅是为了招人口舌而小心从事而已，与大局无关。再说，此去山海关都是大道，路上本就商旅不少，混在其中便也就不起眼了。 陈瑞瑜虽觉这有些多余，但想想周家准备的那些动静，真要五千石米一起启运，这前后大车、骡马相连，怕是得有十里长，想不为人注意都难，真要是一齐到了关前，那军营里的人又如何敢接手？遂也不多想，只管照着日子准备去了。 这回去与周家小姐以商议，没想到那周家的人也都双手赞成，说这般还好安排一些，这前一队人的宿处，便可留给后一队人用，倒省了不少麻烦，不然一齐走了，光生火的柴禾都不好弄。 于是最后定下来陈瑞瑜带着一队先行，跟着阎应元的那队人马探路，而随后的驮队隔一日一队跟着。 阎应元经办的先头一队有十几辆大车，其余的都是骡马，约莫百多人，陈瑞瑜这一队便也跟着一半车，一半的骡马，人却少了一半，只有四、五十人，却是周家的人占了一半，另一半是临时雇的脚夫，由周家的一个管事带队。 尽管陈瑞瑜觉得这些都有些多此一举的意思，但上路之后，瞧着与路上遇到的驮队大致不差，陈瑞瑜才不得不暗自点头。这头一队里陈瑞瑜身边也没有带人，张世强等人都打发在后面队伍随行，这队人马自有那个管事领队，陈瑞瑜唯一要做的，便是与前面相隔半里路的官派驮队联系，那里面有个阎应元特意交代的人。 这两对驮队之间，却也不全是空隙，那些在通州便打定主意虽大队一起启程的商队，也有跟着第一波启程的。这初时还看不出有多少，待到晚间露宿时，陈瑞瑜才察觉，居然有近三百多人，稀稀拉拉的也拖出好几里远去。这些人大都是十几个人一伙，或车或骡马，载的商货也不尽相同，却没有与周家一样贩米的。 陈瑞瑜这一去，不论是新宅子里的陈宁萱也好，还是新交旧识的周家小姐也好，就连陈瑞瑜自己，也认为不过是一桩生意罢了，这一去一回的，左右不过半月，就是拖长了些，一月时光，尽够了。所以这走时，也未曾刻意交待什么，家里一摊子事儿各有分派，如今也不必事事叮嘱。 就在陈瑞瑜启程的第二日，通州南门外的同福客栈，忽然被锦衣卫查封，客栈老板连同伙计全都被带去不知去向，那伙锦衣卫领头的，却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太监...... 不曾想，陈瑞瑜这一去，却再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