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贼路(四)
****农历二十五啦,还有三天放假啦,很快就熬出来了,朋友们再耐心等等**** 此刻的李相如,从心底深处涌出无穷的恐惧;他发现,眼前这头老虎原来真的敢杀他,而且是当着所有大首领的面,当着自己麾下万千部众的面,立时就要杀他。 脖子上铁箍般的大手正一点一点收紧,挤压着喉管里的空气,李相如的喉咙就像破了的风箱,发出破布般的嘶哑声音,只为了尽所有力气再吸进一点点空气。 小老虎的手臂越抬越高,眯着眼睛,对李相如脸上那一副垂死挣扎的表情视若无睹。 死亡的威胁不仅仅来自咽喉,李相如双足腾空之后,全身所有的重量都压迫在颈骨上,沉甸甸的重量,让李相如感到自己的颈骨几乎就要断裂,现在的情形,与上吊一般无二;可是他却不想死。 这个时候,其他的首领也看出不对劲了。王国第一个反应过来,李相如是他引入凉州军中,也是他王子邑最重要的盟友,不得不救。“於菟,有话好说,先把李郡守放下来。”一旁的北宫伯玉等人虽然关切,却没有人上前相劝,也是他们知道小老虎的脾性,知道这小子犯起倔性来,越是劝他越是拧着来。其中唯有韩遂,似笑非笑,目中隐露幸灾乐祸之意。 小老虎对王国的话置若罔闻,一对虎目,只盯着李相如,阴沉沉说道:“姓李的,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我听听……” 李相如气息噎塞,眼前阵阵发黑,性命只在顷刻,哪里还听得清小老虎的话?倒是王国听得明白,发现小老虎话中尚有转圜的余地,忙一扯李相如手臂,大声喝道:“李相如,你言语无状,还不赶紧向於菟赔罪!” 这话说的就有些欺负人了,明明是小老虎先杀了李相如部下,明明是小老虎先无视侮辱李相如在先,如今反而要李相如赔罪。只是王国亦有无奈,李相如命悬一线,虽然身边多有他的部下,可是却万万来不及救人的;如果小老虎真把李相如给杀了,就算事后惩治又有何用?对王国而言,眼下最要紧,还是先把李相如这个铁杆盟友的命保住再说。 王国情急之下,几乎是对着李相如的耳朵大喊出声,倒真让李相如听明白了,生死一线间,还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李相如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求……将军……饶命……饶我……” 小老虎一声冷笑,随手向地上一掼,“扑”地一下,就见李相如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王国大惊,一叠声叫人上前扶起;扶起李相如仔细一看,原来却是摔晕了过去,并没有死。 回头再看小老虎,若无其事一般,扬长而去。看着那魁梧骄傲的背影,旁人犹可,唯独王国、韩遂二人,目光闪烁,晦暗难明。 小老虎和李相如的冲突不过一场笑话,除了嘲笑几句李相如不知自量,也没有闹出别的风波。小老虎一去,不一时,众人四散回营,分头入城。只有韩遂一边走一边心中暗念:“这小崽子,怎么做事拖泥带水,利索点下手杀了不就好了,却平白惹下一个仇家,后患无穷。” 小老虎收拾过李相如,转过头就把这件事情丢在脑后。似李相如这等人物,委实不在他的眼里。说来也怪,不仅小老虎丢开了此事,连受辱的李相如居然也绝口不提。此后大半天,王国也罢,李相如也好,都没有再来寻小老虎的麻烦,就连虎字营派人守护傅家老小之事,似乎也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认,由着小老虎自行其是。 直到午后,傅家一行人依约从东门出来。一口单薄的棺椁,就放在傅燮出征时所乘的马车上。另外傅家老仆和麻奴的尸身另有人照顾,那麻奴的弟弟东号就独自牵着另一辆马车,载着两棺尾随在后。 傅家人收敛傅燮时,有城中一些富户,感于傅燮忠义,出面要资助上等棺木,厚葬傅老大人,也算是冀城人一点心意;杨会将事情禀到傅干那里,却被冷静下来的小傅干严词拒绝:“家严毕生以清直自守,生前不有二志,岂能身后反求荣华?人之轻重,不在于区区一抬棺木。” 一番话掷地有声,让杨会感慨万端,唯有心中暗念:“老恩主后继有人。”于是最终上路之时,出现在东门外的就是小老虎所见一副寒酸的景象。
但是,棺木车驾虽是寒酸,出入排场却是宏大。补足人马的五千虎字营列阵相迎,前后簇拥,三军肃穆恭谨,护卫着傅家一行缓缓北归。虽然是敌人,虽然是兵败身死的失败者,但是傅燮却配得上所有凉州人的尊敬。 傅干虽然从失去父亲的极度悲痛中冷静下来,但是心里对一干叛军依然仇视已极,哪怕是曾经有心救援傅燮,最后也是亲自送回傅燮遗骸的小老虎,也不能例外。小傅干毕竟还是孩子,心里存了疙瘩,神色间就显露分明,一路上不言不语;小老虎几次有意示好,想缓和一下关系,却遭到小傅干冷漠以对,几次三番下来,小老虎也xiele气,不免怏怏不乐。 让人不解的是,身为傅燮托孤之人的主簿杨会,却主动亲近小老虎;他有意引得小老虎说起当初与傅燮父子初识之际的情形,间或谈及小老虎和小别成当年在边家庄一起胡闹的往事,总算让小老虎开解不少。 一路走一路说,二人言语投机,几天下来倒是很快就成了朋友,说及往事之际,偶尔也会引得小傅干不自觉地注意过来,虽然依旧沉默不言,但是眉目间冷漠的神色倒是消解不少。 杨会其实一直注意着小傅干的举动;他有意勾起往事,并非一时兴之所至,而是有意缓和小老虎和傅干之间的关系。如今凉州纷乱不休,老主人一去,傅干这一房就显得人单势孤,风雨飘摇起来;虽然灵州傅氏依然根深叶茂,但也未必能事事照顾周全。杨会既然受了托孤重任,自然一心一意为傅干谋划;这种时候,傅家能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而且以杨会有心观察的结果,深知这位看似凶恶的虎将军,其实很念旧情,加上他也曾有意相救老主人,虽然不及,但是这一番心意足可感念。这样有情义又有实力的一方首领大将,正该倾力结交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