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回家务农的公务员
“村东头宁家老二要回家务农……” “二婶子，说什么呢？人家县上好好的农科员不干，回家务农！” “就是就是，宁家老二可算是俺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哪里能回家务农啊，尽瞎说！” “或许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还是犯了什么事，给上面掳了吧。” …… 石河村，这个坐落于湘省大山深处，常住人口不足千人的自然村，最近一段时间，尽是关于宁家老二的传闻。 说起宁家老二，在石河村，可算是人尽皆知。十五岁以高分进入县一中，三年后更是考入京都农业大学，成为石河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半年前大学毕业，又顺利的通过了公务员考试，成了县农科站的农技员。对于这些一辈子基本上都窝在大山里的村里人而言，公务员，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公家人，那是捧着金饭碗的人上人。若在以往，村里的人一提到宁家老二，可都是一脸的羡慕。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转了什么风，村里就突然冒出了宁家老二要回家务农的传闻。 这事情透着一股子古怪，可架不住村人的好奇心，左邻右舍，这七大姑八大姨的，互相传来传去，到最后，这消息的来源，也就闹不明白了。 傍晚，日落西山，在田里忙活了一天的宁海华一回到家，进了院门，刚放下手中的家伙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从屋中窜了出来，几步来到宁海华面前，仰着头，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满是童声道：“爸爸，叔叔从县城回来了，还给我带了礼物！” 说完，双手举着一辆遥控汽车，一脸兴奋的模样。 一向对儿子都不曾发过脾气的宁海华，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后，用手将儿子拨开，径自就往屋内走去。 “大哥！” 刚进屋，一位同宁海华眉目有三分相像的年轻人从厅堂中迎了上来，正是石河村家喻户晓的宁家老二，宁清华。 若在以往，对于自己这位从小拉扯大的弟弟，宁海华可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在意，依照宁海华往日在村里经常说的话。 我家那小子要有清华一半的本事，我就放心了。 每次宁清华从县城回来，都是这家子最开心的事，可以说，对于当了半辈子农民的宁海华而言，自己的这个弟弟，一直都是宁家的骄傲。为了这份骄傲，供养自己的弟弟读书，宁海华即便再苦再累，也从来没有喊过一句苦，叫过一句累。 一个星期前，接到县城上宁清华的电话，兄弟两个就谈过宁清华回家务农的话题，可惜当时两兄弟话不投机，一向都是村里人眼中是个老实人的宁海华，气的当时就直接挂了电话。 今日宁清华回家，做哥哥的事先并不知道，显然自己的这个弟弟还存了那个主意。 其实，从小到大，宁海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虽然年纪比我自己小了十多岁，可是主意却是拿的比自己都正，要是想做什么事情，那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宁海华这次才会这样生气。 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弟弟，径自坐到厅堂上的椅子上，掏出衣兜里的香烟就自顾自点上，从始至终，就没拿正眼瞅过宁清华一眼。 身为弟弟的宁清华自然清楚自己哥哥的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在另一边坐了下来，两兄弟还就这样杠上了。 晚饭后，宁清华的大嫂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后，就拉着自己的儿子上了楼，显然是给两兄弟留了独处的时间。 “说吧，你是铁了心要回家务农！” 先开口的是大哥宁海华，沉着一张黝黑的面孔，显然心情不怎么样。 “大哥，我昨天已经递了辞职报告了。”身为弟弟的宁清华，倒也直接。 一听这话，宁海华直感觉自己脑仁青筋直跳，可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火，闷声闷气道：“我知道你从小到大主意都正，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不说什么了。家里一共也只有两亩不到的水田，加上一些山林地。当初你考到公务员，你的地都划给了小峰，既然你打算回家务农，那些地就交给你自己打理吧！” 见自己哥一副怒火强压的模样，宁清华自然明白哥心中对于自己回家务农是一百个不乐意，可有些事情又不能说，不过宁清华还是想要解释几句。 “哥，你放心！我回家务农，也一定能干出个样子来，不会给老宁家，不会给哥丢脸的！” 听见自己弟弟这话说的诚恳，当哥哥的宁海华，心头火气也下去了大半，可转瞬间想到自己弟弟虽说读的是农业大学，在县上虽说当了半年的农技员，可论起干农活，恐怕这辈子也没有粘过几回泥，对于弟弟务农这事，心中也实在是不托底。 “楼上你的房间，你嫂子都已经收拾好了，以后住家里，也能照顾的到，不像你一个人在县上。地里的活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我这个当哥的。最近几年，农村也有一些人发了财，你既然学校里是学农业，如果要鼓捣什么新鲜玩意，我和你嫂子一定支持。” 在宁海华想来，自己的这个弟弟回家务农，肯定不会是种什么普通农作物，定然是有了一整套方案。虽然在宁海华眼中，在农村搞养殖再赚钱，也没有县上公务员体面，可自己弟弟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只有支持到底了。 “哥，家里的地啊，还是你来侍弄，我这些天想在村子四周先转转，等确定下来，再同哥商量。” “成，你主意大，自己看着办，要是到时候钱不凑手，告诉哥一声！” 说完，宁海华就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上了楼。 是夜，回到二楼自己房间的宁清华，并没有立即睡下，而是在床上盘膝而坐，宛若老僧一般。约莫一个小时后，方才缓缓睁开双眼，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两道光华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