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青衣紫霞
我略作沉‘吟’,轻蹙了眉心递给他看,“这图案你可认得?” 他翻来覆去瞧了半天,眼睛瞬间掠过一抹贼亮,“这是古神兽螭‘吻’,属水‘性’,常用它作镇邪避火之用。.。” 聂宣口自顾自的念叨,指尖看似随意的拨‘弄’两下,那三块铁片便自行转动起来,传来几下‘精’细的机括密响;两侧铁壁轴轳外‘露’,随即现出一颗通体黝黑的珠子来。 此刻曦光盈然,光线倾覆在黝黑的珠子表面,‘欲’穿不穿,整体至多不过‘鸡’蛋大小,周身布满古拙的螭‘吻’鳞纹,又像是繁复的几何图形,瞧得久了,竟似有摄人心魂之能,晃眼一瞧,又好似外星来物一般,端的诡莫测至极。 我收回几分心神,瞬间头大起来:“此物来历不凡,我倒是未想到,跟着你一番胡闹,竟又‘弄’回来如此大的麻烦。” 他毫不惊,一挑眉梢,笑嘻嘻道:“只是如此的大麻烦,偏生被藏在地宫之难见天日,岂非暴殄天物么?” 诸如此般理直气壮的梁君子,我尚是头一遭见识,单只夜里跟着他趟了浑水的行径,便已算了贼船,此刻再出言驳斥,显然已是白费力气,没有任何必要。 我无奈一叹,寻了方干净的石凳坐下,“这应该是遁影‘门’的意思吧?” 聂宣大出意外,惊疑莫释的盯了我半响,“何以见得?” “平日里你显然怕极了麻烦,若早知那地宫设计繁复,你必然会准备妥当再行计策,岂会在刚回城第一夜便将情报搞得如此清楚?”我淡淡道:“再者,咱们后半夜闹出的动静不小,却未见得遁影‘门’高层出来兴师问罪,岂非你们早有预谋?” 聂宣一派怡然自若,将珠子小心放回器皿,“你说得头头是道,我委实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是咱们一夜忙活,我却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劳什子鬼东西。” 我错愕回首,一时有些难以置信,“莫说天下任何‘门’派,恐怕都布置有通报消息之人,你们不知此物来历,焉能如此大费周折?” 他似乎有意在隐瞒什么,有意一带而过,“‘门’情报如若无误,便跟咱们再无关系,倘若此另有差池,那也不是咱们的责任,你我大可撒手一走,去参加那英雄大会。” 我轻蹙眉心,沉声‘逼’问:“聂宣,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懒洋洋地打个呵欠,笑的格外单纯,“神剑‘门’惯用疑兵之计,素来将派一切要务隐藏的滴水不漏,持平而论,我领命根据图纸所绘窃取密物,却唯独不知这物事由来,的确并不为过。” 我思来想去良久,懒得再在这没营养的话题再做深究,“原来慕容世家,竟是神剑‘门’的家主?昨夜你我夜探神剑‘门’地宫,出手阻拦之人想必便是‘门’高手无误了?” “你决计想不到,那人便是当今神剑‘门’大当家,位跻十大剑客的苍雪断魂剑——慕容忆雪。” 肠子隐隐有打结的迹象,我垂眉不语,紧盯着聂宣,都不知道到底该感‘激’还是郁闷。 他惬意地伸了个猫儿似的懒腰,嘻皮笑脸道:“咱们昨夜行事,都以黑纱覆面,落不下什么把柄,雪若大可释怀。” 我费力助他盗来宝物,此刻却未见到遁影‘门’有任何反应,想必也是聂延灼有意隐瞒此事,只是这当儿平静的有些诡异,由不得我不做猜忌。 “接下来我们如何行事?这珠子又要何去何从?” 聂宣语调平静,眼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戏谑,“雪若兰心慧质,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的**不离十了。” “我们昨夜得手后,此间‘门’主尚未‘露’面,亦不过问,这其自然大有章,依我看,有人‘精’心筹谋此事,尚不放心将此物‘交’付他人,如未猜错,是要你亲自转‘交’他人手了?” 他眉梢骤然挑起,但说出口的话仍保持着笑意,“你是如何分析出来的?” 若是平常之人,也许不会纠结此事,但我心思尚算缜密,又深知聂宣素来睿智圆滑,以聂宣的行事风格,不该在这等敏感时机之,多生事端。由此换言之,遁影‘门’必定在计划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谋。 “我若不闻不问,全心信任与你,这才对了你的心思不成?”我怫然不悦,瞥眼冷冷将他罩定,“说吧,我们何时动身?” 聂宣满脸莫可奈何的模样,垂头丧气地将铁盒收在囊,讷讷道:“你先歇息一日,我们明日清晨直奔飞云堡,若是觉得闷了,大可来找我,我带你在襄阳城里散散心。” 目送他背影离开,心口却略略攀几抹异样的失落,掺杂了几许‘迷’茫又矛盾的情绪,仿佛野草一般愈加茂密。 如果能够,我其实还想再留他片刻。只是此人一贯表里不一,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忽然觉得心里原先接受了他的信任,连同那份稳稳当当的信任和安全感,正在迅速的流失。 隐隐的,我感到昨夜一番胡闹恐会生出不小的‘波’折。事实之前对慕容忆雪其人,并无耳闻,不过既被公认为十大剑客之一,自然必非侥幸。 我心思转的飞快,一下子已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与此同时,又记起了蓉儿曾经说过,昔日魔教在武林各派都有潜伏细作,便连武当与少林也未能例外,那么神剑‘门’必然有遁影‘门’的暗线隐藏。如今宝物遭窃,慕容忆雪自然绝难善罢干休,再加他背后的神剑‘门’,来日尚不知会笼络多少江湖势力,遁影‘门’若无更为强大的势力撑腰,焉能行此蚍蜉撼树之举? 一念及此,我心已有计较,该来的,终究会来,只是不知道下一场变动,始于何时何处,又是有关何事。总不至于,我才活了这么些年纪,难道下一次会让我见识沧海桑田? 但是,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既然连我这样的弱质‘女’流都可以摇身变为武林高手。 我手分持缰绳,任塑风在耳边呼啸,视野,头顶苍穹如洗,广阔澄净,阳光映照在平仄的官道,灿灿夺目,望得久了,逐渐变得有些耀不可视。
聂宣趋马在前,只给我留下一抹修逸的背影,碍在马速太过迅疾,月白衣衫像是雪日里乍见冰雪的反光,明亮的刺眼。 偶尔出神间,快马已穿梭入林,树丛高低错落,林径却宽阔无阻,延伸至两侧水幽尽处。 我‘揉’‘揉’眼睑,等到双目适应了光线,再番抬眼看路的当儿,眼角倏然瞥见三点紫影,‘交’剪而至,林间群鸟随即扑簌簌地拍翅惊起。我腰‘腿’间肌‘rou’迅速贲起,灵敏的反‘射’神经与强悍的肌力先一步快过大脑,如羽燕般轻盈跃起,还未落地,那三点紫芒登时如硝‘药’炸裂,弥漫的紫‘色’灰翳既不沉落,也不扩散,只堪堪停留在爆炸之处。满眼紫粉壁却簌簌落尘,迎面一股冷风灌入,好在我面覆轻纱,即便吸入少许,也只是一阵轻微咳嗽,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 接连两三下短促的骏马惨嘶传来耳际,合着闷重的倒地声,复又‘激’起不少轻尘,整条林径瞬间烟尘弥漫,如坠五里雾。 电光火石间,依稀瞧见半空素衣招展,人如轻鸿,无优雅从容地落在我身前,只是下一秒,却突然好似被人‘抽’了筋骨,软兮兮地瘫倒在地。 我条件反‘射’般拔剑,尚不及冲出紫雾,短促的嘶风啸鸣便恍似示警,一截剑刃寒光隐然,堪堪悬停在聂宣喉间,随即响起一片惊疑之声。 “你是何来历?居然不畏我手紫霞噬魂散?” 我好不容易止住震颤,这才看清三抹娇媚倩影垂剑而立,身着青衣,眉目冷寂,同我一般面覆轻纱,决然不似一般寻常‘门’派弟子的模样。 聂宣好端端躺在地,早已不省人事,边‘女’子见我沉默不语,有恃无恐,立马蹲下身来在他身一阵‘摸’索,好像在寻找什么物事。 我心急如火燎,恨不能抄起聂宣此溜之大吉,只是当下快马被杀,天下轻功第一的小贼又被人‘迷’晕在地,我不通轻功,除了强拼取胜之外,委实再没有半点胜算。 那‘女’子‘摸’索半响,从聂宣腰间‘摸’出一方‘精’致革囊,确认再三,这才‘交’付给适才问话的‘女’子。 我警觉的盯着她持剑的右手,担心此人目的既成,便会突下杀手,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不想她却只是狐疑的打量我几眼,似有深意,冲身边两人飞快打出几个手势,收回利剑的瞬息,忽而踏足掠入深林,一霎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口一颗悬空的石头总算落下,扭头一瞧,聂宣昏‘迷’之,竟然还有一缕微笑含在‘唇’边,面孔纯真似婴孩,好似他只不过是在熟睡,良辰美景,旖梦悠长。 如今快马已失,距离襄阳少说也有几十里的脚程,聂宣若始终昏睡不行,至少要背着他走大半日的光景。我脑不停思索应对之策,手更是没闲着,反扯住他新换的素衣,使了劲的往溪水边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