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惜别
林雨桐自然的坐到了童飞的身边，童飞却忽然有些不太习惯。记得之前林雨桐从未让他靠近，每次林雨桐带着伤痛回到临时栖息地，对童飞十分冷淡。除了让童飞送药治伤之外，总是将他打发的远远的。虽然常常共处一室，却隔开一段距离，始终有一层隔膜，好像拒人千里。可是这才睡了一觉，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先前又是给自己熬药，就是做饭给自己吃，还说了这么多体己的话。童飞真觉得这个幸福也太突然了。 林雨桐却是神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的说道：“小飞，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从前？什么时候？”小飞回答的口不随心。 林雨桐点点头道：“恩，你今年大约有八岁了吧，五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五年前？”看林雨桐说的那么正式，童飞反而觉得茫然了，他不知林雨桐到底是何意。不过还是努力的回忆从前！一起相依为命，不确定五年是多久，反正自他记事起，就一直跟林雨桐一起，走过很多地方，有些地方，他都不知道名字，所以也根本无从谈起。 童飞的茫然，林雨桐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我想你可能可能不记得了，记得那时候你受了严重的伤，昏迷了！” “我受过伤？昏迷了？”童飞一听愕然：“五年前我受了伤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林雨桐点点头，娓娓说道：“记得，当日我被人追杀，在一处废墟中发现了你，当时你气息奄奄，连哭声都十分微弱，要不是我离得近，真的没人发现你……” 林雨桐一边回忆，一边述说着当年的事情，童飞这才知道，原来林雨曈当年是在废墟遇到他，然后将它救起。所以他跟林雨桐其实并非母子关系。 “当时我发现，你的后背上是被人打了一掌，中了一种寒毒，而且掌力将灵根脉几乎碎了，已经奄奄一息。好在我带有一粒南海独门神丹，施法救了你一个时辰，这才勉强将你救活。但是你的灵根始终无法恢复。这就是这些年，我无法教你学武的原因？因为你虽然有灵根，但是却损伤严重，几乎无法修炼，要是强行修炼，定会伤及性命。” 童飞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从小无法修炼。为什么他每次跟一些人提到修仙，就会被人耻笑。原来是这个原因。可是，他如今却已经可以修仙了啊。难道是因为季戎？对了，不是他还会是谁？看起来，季戎真是我童飞的大恩人啊！ 童飞在思索的时候，林雨桐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想，什么人居然这么狠毒，连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不放过，于是一念之仁，这才救下了你，所以我其实并非你的娘亲……” 林雨桐说到这里，忽然脸色绯红道：“你还记得你刚跟着我的时候，我不准你叫我娘吗？” 童飞想了想，还真是有那么回事，记得那时候，林雨桐脾气很差，每次童飞开口叫娘，林雨桐就会大声令其住嘴，后来童飞叫着叫着，林雨桐也就不太管了。很多时候，林雨桐自己独自离去，童飞也不知她去了何方，深怕自己会被遗弃，可是最后林雨桐还是回来，童飞当时还以为娘亲是在考验他呢，所以他哪怕再害怕，也是一个人扛着，哪怕林雨桐对他的态度再怎么不好，哪怕千毒女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他始终跟着，不离不弃。为什么啊，因为他认为，林雨桐是他的娘亲啊。有句老话说，儿不嫌娘，就算是天下第一恶人，娘亲就是娘亲，做儿子不能舍弃，这是天理。 “我曾经好几次想要将你留在人多的过路村寨，可是又担心你的饥寒，回来偷看你，却发现你一直等我。所以我十分不忍，只好又来跟你相聚。这一晃，时光荏苒，我居然和你一起生活了五年，而且你天天管叫我娘，我也觉得你就是我的亲人”林雨桐说到深情处，不时的叹息一声：“可是，我终归不是你的娘啊。” 童飞虽然听了，却有些难以相信和接受，因为刚刚自己还活在幸福之中。没想到刮来一阵风，幸福就跑了。这也太弄人了！刚才，他还沉浸在母子之情的温存之中，甚至刚刚才习惯这种亲近，他甚至还庆幸，从此自己可以像所有其他孩子一样，有一个对自己十分关爱的娘亲呢，可是，没想到，这一切原来都是泡影，转瞬间就消失了！ “不！娘，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童飞有些不甘心的拉着林雨桐的手，紧紧的抱着她，怎么也不放手。 林雨桐开始似乎有些抗拒，但是最终还是伸手环抱童飞，轻抚着童飞的脑瓜，深深的叹息起来。林雨桐心疼的柔声道：“小飞，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娘，但是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你已经是我的亲人，如果你愿意，你就把我当你jiejie吧。” 童飞无声的流泪了，泪水打湿了林雨桐的手。不过童飞很快的停止了悲伤，端坐起来。变得仿佛长大了几岁似的。他看着林雨桐，双目中闪过一片淡淡的蓝色，他居然在对林雨桐释放他的灵眼通，这是要看什么呢？童飞自从学会了《观气术》，他已经具备了灵眼通。季戎关于观气术的全部修为和体验，全部灌注到了童飞的体内。但是他为何要对林雨桐施展灵眼通呢。因为他要仔细的审视林雨桐，确认林雨桐有没有说实话。 难道观气术可以勘破人心？ 其实不然，观气术虽然不能勘破人心，但可以通过观察气运，找到一些方法证明他和林雨桐是否是母子。 而且童飞心中也有一个疑问，记得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季戎老者的时候，季戎一见面就笑着说过什么处子为娘，灵童卖身的话。当时他不知是什么意思，但是如今他已经今非昔比。此刻的他不但拥有了神功，而且还增长了不少人生阅历。当然这些阅历是季戎给他的。 他知道处子意味着什么！所以他要看看是不是季戎说的是真的。 此外，《观气术》的灵眼通，虽然无法勘破人心，但是却可以勘破五气。人以五气为首，即便成为鬼魂也有英气。无论男女老幼，生老病死，都自然体现在五气上。 也就是说，从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五气，可以看出其气运、修为、甚至福德、寿禄，甚至还可以看出神魂间的某种联系，也叫同源之气。比如一个血缘关系密切的人之间，定然存在某种同源之气。凡人当然无法分辨，可是具备灵眼通的却能！道家说，天有天道，地有福德，人有寿禄，一切有其因由。 勘破世情心方住，舍纳造化神气生。林雨桐是不是童飞的母亲，只要确认他们之间是不是有同源之气，就可以知道了。当然了，如果季戎说的是事实，那一切更能证明。 当然了，要不是林雨桐的一番话，童飞根本没有往这地方想。可是如今他冷静下来一想，决定亲自揭开这个谜底。 第一次施展灵眼通，童飞觉得眼前的一幕完全变了，景物完全不同。似乎天地间只有氤氲的灵气在涌动。 他看到，林雨桐的眉心散发出来一种蓝色的灵气，这里不但有她的修为，还有她的神魂之气，就如含苞欲放的芝兰，盎然而绵长，凝实而清冷，幽远而内蕴。 如此阴柔的英气，有一个名称叫做姹阴母气。只有修炼过道门中类似姹**功的法术，才会有这种英气。姹**功可以大大的助长女子修炼速度和法力。对于女修来说，十分有益。多数玄门女子，都将之当做筑基的基础功法。成为是女修的必修之功。 根据季戎的记忆，修炼此法，女子必须是处子之身，不然功法就会被破掉。不管是否有没有同源之气，是否有神魂相依，反正一个事实已经确定，林雨桐没有说假话，她真的不是童飞的母亲，因为她还是一个处子！ 得到了这个结果，童飞不知怎么的，隐隐有些失望，颓丧的低下了头。 其实童飞多么希望，看到的不是这个结果啊！ 林雨桐看了一眼低头的童飞，自然知道童飞内心的不舍，她也是一脸的怜惜，最后叹息道 “人的命运都是如此，很多事你无法选择。就像是我当年要不是被爷爷送去了南海派学艺，也许我跟我们家族的人全都死了，这辈子也许无法再为亲人报仇。那时候我就想，等我有一天强大了，一定要杀了所有害我家人的人。可是，我就算如何努力，只能杀一些凡人而已。 其实那些凡人，当年不过是帮凶和跟屁虫而已，并非主谋。只是我的力量太小了，可是仇又不可不报，所以我只能用极端的办法对付他们。以至于江湖上犯下了众怒，人人想要杀我，而我也是寸步难行。如今想来，倒是我错了！” 林雨桐似乎在劝慰，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小飞，你的身世或许也有很多的迷，这需要你自己去揭开，或许你跟我一样有血海深仇，但是你实在太弱小了，所以你必须先学会忍耐。等到有一天你足够强大了，你再来为自己伸冤，那样就水到渠成了！你千万不要像我这些年这般的鲁莽，四处树敌，最终连命都差点被人算计。” 林雨桐的话与其说是给童飞听，倒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看来她领悟了什么，这才有了一番改变。 “这一次我算是经历的一场生死，有了很多感悟。再加突破在即，我想很快回南方去，闭关修炼些日子，等我提升修为再说。” 虽然这么说，虽然已经明白这一切，但是作为童飞来说，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他的内心真的能马上接纳这事实吗？ 不过，林雨桐却十分清楚，她将扑倒自己怀里的童飞扶正起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小飞你听着，我看得出灵虚宗前辈对你不错，对你来说说不定是一场机缘！如今，你的灵根回复，即使到时不能加入灵虚宗，你也可以去别的门派。” “这个世界是强者为尊，有一天你真正强大了，说不定能找出当年要杀你的人，当然还有你的亲生父母。总之，你有你的人生路要走，你不应该再跟着我浪费光阴！” 林雨桐说完，放开了童飞，离开了茅屋，一个人走出去。其实她也是深深的不舍，她需要平静心情。 童飞默默的坐着，一遍遍的回想着刚刚林雨桐跟他说的话，心中神思万千。这一坐，却是很久很久。 太阳下山了，夕阳透过窗户照入茅屋。晚风吹拂过来，带来阵阵清凉。屋里屋外，童飞和林雨桐的内心都十分复杂。 童飞似乎明白，林雨桐说不定会在他睡着的时候离去。从前她就是这样。这一次，她没有不告而别，而且让童飞拥有了一刻的幸福。 已经是一个意外了！虽然已经说白了，林雨桐不是他的母亲，但是童飞心中，他们依然是亲人。他多想跟着林雨桐一起走，但是刚才林雨桐的话说的十分透彻。况且这么多年了，童飞知道林雨桐做出决定，就不会改变。 茅屋外边，林雨桐也在思索，也许明天，也许今晚，五年相依为命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不管她如何的不舍，她明白，分开是必须的！ 想当年，童飞深受重伤，灵根尽失。当时，她看童飞可怜，想找机会为他接续灵根，所以才一直两人相依为命走来。 如今童飞的灵根被修复，这就是有了新的开端，他必然有自己的路子要走。 何况自己身负血海深仇，树敌太多，如果继续在一起，对童飞未必是好事。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这一次她要回归南海派，那可是女修门派，是禁止男子进入的，这要是让同门知晓，她又将如何解释？